第五十七章 刺杀风云(2/2)

李镜一笑,秦凤仪问:“洗三礼备好没?届时咱们一家子都过去。”“早就备好了。”

待洗三礼时,三皇子、六皇子都去了,秦凤仪见他俩过来,还问他俩呢:“陛下没赐点儿洗三礼?”

三皇子道:“父皇没多说什么。”三皇子是带的自家的洗三礼。

六皇子带来的是母妃备的洗三礼,道:“母妃说,父皇这是脸面上还有些过不去,待孩子大些,把孩子抱宫里去,给父皇一瞧,父皇就高兴了。”

秦凤仪心说:这俩人可真够没用的。

秦凤仪见着张羿家儿子了,丑得秦凤仪都没看第二眼,就听三皇子问张羿:“可起名字了?”

张羿笑道:“小名儿平哥儿,平安的意思。大名儿我还在想,起了好几个,还没决定用哪一个。”

秦凤仪心下一动道:“张大哥,大名儿你别起,赶明儿我进宫,请陛下帮着起一个,陛下可会起名字了。”

张羿自然是愿意请皇帝岳父给他家长子赐名,只是就怕陛下不愿意,一时有些犹豫。秦凤仪道:“放心吧,一准儿没问题的。还有陛下这做外公的,洗三时就是自己不来,礼也得来啊!结果,啥都没有。我得去跟他提提意见。”

张羿连忙道:“能得陛下给小儿赐名,已是这孩子的福气,别的事,阿凤你莫要在陛下跟前多提。”洗三礼赏赐什么的,张羿都不敢想。

他不敢想,秦凤仪却是很敢想的。

他是这样与景安帝描述景安帝这头一个外孙的:“哪里有浓眉大眼啊,眉毛细得看都看不出来,眼睛也不大,还皱巴巴的。唉,幸亏他家生的是儿子,这要是闺女,陛下您说,先时我还给我儿子定下了。要是这么个丑丫头,以后我儿子是娶还是不娶啊!”

景安帝已是好几个儿女的父亲了,道:“孩子生下来眉毛是很淡,过一个月就好看了,刚生下来都那样。”

秦凤仪大是摇头:“还不如我大舅兄家小宝儿刚生下来时好看呢。当时小宝儿我就觉着丑得不得了,没想到,还有比小宝儿更丑的。”

景安帝不爱听这话:“到时你家儿子生出了再说,说不定还不如朕的外孙呢。”明明三儿子说孩子长得不错的,六儿子,好吧,六儿子说,好像是不大好看。但刚出生的孩子,能好看到哪儿去啊,都是一个样。

“哎哟哎哟,这就偏心起来啦。”秦凤仪笑话景安帝一句,“我这回过来,一则是同陛下报喜,陛下做外公啦。虽则是个小丑孩儿,看来陛下也不嫌弃。二则,陛下既不嫌弃,就给这孩子起个大名儿吧!”

秦凤仪说这孩子长得丑,景安帝不爱听,可叫他起名字,他又拿捏上了,摆摆手表示:“让他们随便起一个就是。”

“哎哟,名字怎么能随便起啊!”秦凤仪拉着景安帝的袖子,把他自榻上拉起来,推到书案前,又亲自挽袖磨墨,醮好墨,把笔塞到陛下手里。景安帝想着,这孩子小名平哥儿,便提笔写了个“泰”字。秦凤仪大赞:“这字写得有精神,既稳重又飞扬,可见陛下虽是板着个龙脸,心里却是高兴的。泰,有康泰、安泰之意,陛下自是盼着外孙平安康泰,顺遂一世的,是不是?”

景安帝忍笑,挥挥手:“滚吧滚吧——”

秦凤仪捧起这方纸,细细地吹干墨迹道:“不能滚,洗三礼你这外公没去,礼物总不能少吧。可不许抠门儿啊!”

景安帝只好又赏了一通。

于是,秦凤仪就带着张泰的大名儿,以及张泰小朋友的洗三礼赏赐,去了大公主别院。

秦凤仪这人,其实是个怪人,怪性子。

就似嘴里说人家平哥儿长得丑,偏生还巴巴地到御前给人家讨了个大名儿,还把景安帝那里的洗三礼讨来了。因秦凤仪是一人来的,大公主坐月子,自然不必去见,张羿倒是很想显摆一回自家儿子,又吹嘘了一回自家儿子多么出众,那简直,拉的屎都是香的。秦凤仪听不下去了,起身道:“我的神啊,我可听不下去了,待过一个月后我再来看,希望那会儿能长好看些。”

张羿笑道:“急什么,在我家吃酒如何?”“我这好容易有空,得回去陪我媳妇儿吃饭呢。”秦凤仪前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时常都是早上出门,晚上在陛下那里吃过饭才回家,如今宗室书院的章程都定了下来,一应施行有内阁、礼部、宗人府三家商量着来,反是无甚要紧事了。秦凤仪也便闲了,准备多陪陪媳妇儿。

张羿便送他出门道:“就不与你说谢了。”“说这外道话作甚。”秦凤仪低声与他道,“我看陛下近来心情不差,待大公主出了月子,一道进宫给岳父请安才是。”

张羿颇有血性之人,就看他为救秦凤仪都不惜身之事,也知这是条好汉。只是,该好汉一说到皇帝岳父那里,就有些发怵。因与秦凤仪已定下亲家之约,张羿与秦凤仪性子虽不相同,两人却是颇能说到一处去,张羿低声道:“万一陛下见我恼怒,可如何是好?”

“我岳父当年见我恨不能生吃了我,这想娶媳妇儿还能脸皮薄啊!你就厚着脸皮,张嘴叫爹,闭嘴赔笑,多进宫几趟,便好了。”

张羿听秦凤仪给出的这“张嘴叫爹,闭嘴赔笑”的主意,想一想,脸上都禁不住火烧一般。秦凤仪却是自认为给张亲家出了个极好的主意,便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张羿发了回愁,也回去看儿子了。

大公主见她爹赏的东西,自是高兴。张嬷嬷也说:“陛下心里念着公主呢。”大公主见丈夫进屋道:“秦亲家呢?”

“他回家去了。”

张嬷嬷道:“如何没留秦亲家吃酒?”张羿道:“回去陪媳妇儿吃饭了。”

张嬷嬷笑道:“秦亲家这人,真真是个极好的。”

大公主心情很好,笑道:“就是性子怪,昨儿不是还说咱们阿泰丑嘛,今儿又去给阿泰讨了个名儿来。”既有了景安帝所赐大名儿,那平哥儿的小名儿便收了去,自此不叫了。

张羿道:“阿凤就那样,当初李家小大郎刚生下来,他还悄悄同我说过人家多丑多丑呢。现在喜欢人家喜欢得不得了,他其实喜欢孩子。”

张嬷嬷笑:“秦亲家年纪小,还是个孩子脾气呢。”

秦凤仪自觉做了件好事,心里很是高兴,回家与媳妇儿一说,李镜也说好,道:“要是昨儿个陛下一并赏名字和洗三礼就好了。”

“我以为昨儿个陛下肯定要赏的,谁晓得他没赏呢。非得今儿个我去要,他这才赐了名儿,赏了东西。”秦凤仪一向与景安帝投缘,替景安帝说话,“陛下是一国之君,顾虑便多些,尤其诸藩王也在京城,大公主的事,藩王们嘴上不提,心里不见得怎么想呢。”李镜知是此理道:“待孩子满月后,抱宫里给陛下看看,陛下心里估计就都好了。”

“是啊!”秦凤仪道,“我与张大哥说了,让他与公主一并进宫,他那人脸皮太薄,其实他与公主成亲这些日子,儿子都有了,早该进宫给岳父请安了。陛下无非发作几句,也不会怎么着。”

“说得容易,张大哥无官无职,可怎么进宫呢。先时陛下又在气头上,天子之怒,岂是好受的。”李镜道,“如今这有了孩子,陛下看在外孙的面子上。届时你打听个陛下高兴时,咱们再与大公主说,让他们那一日进宫才好。”

秦凤仪点头:“也好。”

秦凤仪又笑:“你是没瞧见陛下那模样,我说他家外孙子长得可丑了,陛下那叫一个不乐意。”

“你这话就讨人嫌得很。”李镜道,“待咱家儿子生了,万一也不好看,可怎么办呢?”

“怎么可能不好看?”秦凤仪自信满满,“像我就绝对好看,是要有万一,也是像你。”

李镜气得捶他好几下子。秦凤仪握住她的手,笑道:“你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打我了,不然儿子万一生出来,像你这样爱打架可如何是好?”

“成天说别人爱打架,就是爱打架,也是像你,你说说,你这当官儿还没满一年,都打过多少回架了?”李镜道,“白长个斯文样儿,一点儿不斯文。”

“等咱们阿阳斯文就行啦。”秦凤仪还伏下身往媳妇儿肚子处听啊听的。李镜道:“听什么呢?”

“听咱们阿阳跟我说话呢。”

秦凤仪近来差事闲了,他也不出去交际,没事迟到早退地在家守着媳妇儿,要不就是带着媳妇儿去岳父家看老太太。秦凤仪遇刺的事闹得太大,基本上全京城都晓得了。侯府原是瞒着老太太的,可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如何能不晓得?知道后吓坏了,还亲自过来瞧了孙女婿一回,千叮咛万嘱咐地跟秦凤仪说了好些话,近来时常打发人过来送东西给秦凤仪吃,疼他疼得不得了。

秦凤仪先时是太忙,也没空总过去,如今闲了,李镜怀胎安稳,出门亦是无碍的,秦凤仪就时常带着媳妇儿过去,或是陪老太太说话,再一道吃饭,傍晚回家去就是。

李老夫人这把年纪,儿孙都有出息,就愿意孩子们过来热闹。李老夫人还与郦老夫人说呢:“这上了年纪,就把事都看淡了。不瞒老姐姐,我以前还有些争荣夸耀的心,可自从阿凤总是遭小人忌恨,我是什么心都没了,就盼着孩子们平平安安的,就是福了。”

“阿凤就是太出众了,自来是才高遭人妒,那孩子,生得好,又肯上进,故而许多不如他的小人便忌恨他呢。”郦老夫人显然也晓得秦凤仪遇刺之事,因秦凤仪与郦家亦是交好,郦老夫人说起话来,很是痛恨这些个刺客。

“谁说不是呢。”

好在,秦凤仪时常带着李镜回去,李老夫人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心里便渐渐安定了。

秦凤仪此次遇刺后,收到了许多朋友的关心和问候,尤其柳郎中,还打了两把精巧的袖弩送给秦凤仪,让他防身用。这东西精致至极,秦凤仪十分喜欢,便是李镜都说是极好的物什。

秦凤仪晚上非要留柳郎中吃酒,柳郎中便留下来吃的饭,待饭后告辞,秦凤仪亲自送了柳郎中出门。李镜还问秦凤仪道:“前些天,你不是说柳郎中有铸刀之功,陛下有意提拔柳郎中嘛,怎么没信儿了?”

秦凤仪道:“原是工部一位李侍郎年迈致仕,三皇子说他举荐了柳郎中接任,也不晓得何缘故,柳郎中落选了。三皇子亦是有几分不痛快,不过吏部说柳郎中现下正五品,侍郎是正三品,品级差了四级,现在柳郎中领的是四品的俸,是陛下特批的。”

李镜点头:“原来如此。”

秦凤仪差事清闲下来,且遇刺之事渐渐过去,他的心情也便逐渐恢复了。秦凤仪这人,性子虽跳脱无常,招人恨时也真的是招人恨,但他体贴起来也是真正体贴。而且他总要有些事做的,现在宗学书院大的章程定下来,至于宗室改制与宗学书院建设的事,皆是细分到了六部去。譬如宗室改制,便涉及宗人府、礼部、户部,宗室书院则事涉宗人府、礼部、户部、工部等衙门,其间又一层层地将差事分配下去给底下人做,至于秦凤仪,他现在跟二皇子多是在宗人府那些要关注的差事里做个总揽。

叫秦凤仪说,现在并不大忙,他现在就为张泰来操心了。秦凤仪其实也没见张泰几回,生得忒丑,不能入眼。听听,这叫人说的话吗?人家一个小孩子,能漂亮到哪儿去?就秦凤仪这话,二皇子听见都说:“秦探花,你还没做过爹呢,故而你不晓得,这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不大好看的,待满月就好看了。”

“听听,你就不如二皇子明白。”景安帝觉着二皇子近来颇见长进,非但把那没主见的性子改了些,连体贴圣意都会了。

二皇子都被他爹赞得有些个不好意思,因为秦凤仪这小子时常在景安帝跟前叨叨皇帝陛下的外孙生得有多丑,景安帝认为,二儿子比较有眼光,还叫二儿子过去了一回,仔细瞅瞅,难不成,外孙真的就丑了?都说外甥似舅,几位皇子不论哪一个可都是不丑的。景安帝甭看面儿上对这个外孙淡淡的,却也不乐意听秦凤仪总说孩子丑,想着二儿子是个老实的,让二儿子去瞧瞧。二皇子人情世故也是懂的,带了些看望姐姐、外甥的礼物,他看秦凤仪现下也没事,就喊着秦探花一道去的。

秦凤仪没多瞧张泰小朋友一眼,二皇子性子老实,很喜欢小朋友,他自己也是有儿子的。难得的是,二皇子还会抱孩子,就是有些扎手扎脚,抱不大好,但姿势是对的。

二皇子还很会看孩子的相貌,一瞧便说:“阿泰眼睛、鼻梁都像父皇。”“像吗像吗?哪里像啊?”秦凤仪便也凑过去看,“根本不像,哎哟,才几天没见,咋又胖了。”他戳人家胖脸,阿泰却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哭闹,就是皱着小眉毛,小嘴儿吧嗒吧嗒的。”

二皇子做过爹的,有经验,把孩子交给乳母道:“这是饿了。”让乳母去喂奶了。二皇子挺高兴外甥长得像他爹,笑道:“我们兄弟几人,就大皇兄最像父皇了,到孙辈里,如今看来,阿泰最像。”张羿笑:“公主也是这样说。”

“我怎么看不出像来啊!”秦凤仪插嘴道。

二皇子道:“现在孩子还小,五官还没长开,你得看神韵。”秦凤仪觉着,二皇子可是不得了了,都会看神韵了。

总之,二皇子回去一说,阿泰小朋友长得像外公,景安帝心下便有几分高兴道:“可见是个会长的。”

二皇子点头:“眉宇间和父皇像极了。现下颇肥壮,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孩子。”

看看二皇子这老实人说的话,都比秦凤仪说的话动听一千倍,秦凤仪说的是:“二殿下非说长得像您,我就看不出来,哪里有您这样俊朗威仪啊!而且原就丑,现在更胖了,要说优点,就是变白了些,白胖白胖的。”

“孩子就得白胖才招人喜欢。”景安帝道。

秦凤仪见他一说阿泰丑,景安帝必要为这没见过面的外孙找出一千个可爱的理由来,还特意让二皇子又去瞧了一回,就觉着,大公主一家子进宫问题不大。待满月酒时,秦凤仪提前跟景安帝要了满月赏赐。景安帝虽则心里记挂着外孙,可毕竟先时大公主的事不大雅,且如今宗室都在京城。不过,景安帝到底不是偷摸着的性子,但他也没有大张旗鼓,宫里便是景安帝、裴太后、平皇后、裴贵妃四人低调地让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一道把满月礼送去了。大皇子并没有过去,不过也令妻子备了份满月礼,放在皇后那一份儿里,一并带了去。

大皇子知道这事儿都是秦凤仪帮着张罗的,心下对秦凤仪更是不喜,私下道:“怎么咱们皇室内务,他都要插一脚!”

不要说大皇子,就是平皇后、裴太后都不大喜欢外臣插手皇家内务之事,平皇后这里不大好说,裴太后却与儿子提过一嘴,景安帝道:“他们两家约为亲家,凤仪又是个心热的,知道朕总归是记挂着,便时常与朕说起泰哥儿的事。”

裴太后道:“我何尝不知阿俐与阿镜一向交好,当初阿俐那事,便是秦探花与阿镜为她奔走,只是内外有别。我听说,秦探花不是个有分寸的人,就是宗室藩王,他也敢动手打架。皇帝啊,秦探花毕竟是外臣,我知道你喜欢他,可君臣之分,还是要有的。爱之,适足以害之。宗室改制,总要诸藩王相助的,别因一介外臣,寒了藩王们的心。”

“母后放心吧,朕有分寸。”

秦凤仪不知道裴太后私下对他是这等评价的,什么“爱之,适足以害之”,如果秦凤仪听到,可真要冷笑了。怎么,陛下对他好,还害他了?

是的,秦凤仪就是这样解释这句话的。好在,秦凤仪并不晓得。

他还一副热心肠地跟景安帝说呢:“我们民间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孩子也是如此。阿泰刚生下时简直没法儿看,这才一个月,就变漂亮了,陛下,您说稀奇不?”

景安帝笑:“这有什么稀奇的,朕早与你说过,孩子都这样的。”

秦凤仪问:“陛下,您想见外孙不?现在可漂亮了,浓眉大眼的,说来,还真跟陛下有些像呢。不过,我觉着阿泰没有陛下长得俊朗。”

景安帝早看透了秦凤仪的心思,一笑道:“太后倒念起过阿泰。”“那就让大公主带着孩子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吧。”这个提议,景安帝倒没反对,秦凤仪试探地问,“陛下,那您有没有兴趣见一见外孙子他爹啊?”景安帝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低喝一声:“你放肆!”

秦凤仪知道景安帝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我跟陛下什么交情啊,就是与张大哥再好,也越不过咱俩去。我是真的这样想的。”秦凤仪凑过去,蹲景安帝面前,仰着脸看景安帝臭臭的龙脸道,“我也不是因着当初两家有姻亲之约,就为张大哥说话的。毕竟公主又不是生的闺女,现在我们两家还不是姻亲呢。”

秦凤仪眼神清透,道:“其实,开始我没想过,我觉着只要大公主过得好,日久见人心,陛下认闺女就得认女婿,我也不用做这事,要是陛下不高兴,也坏了咱俩的情分。我与张大哥虽说得来,到底是因着我媳妇儿与大公主的交情,我们才有所来往的。真正没什么交情,更比不了我与陛下的关系。我干吗叫陛下不高兴啊!

“其实,是从那次我遇刺,张大哥舍身救我,我才慢慢有了这个想头儿。也不是说想报恩,他虽救了我,我以前也帮过他,要论恩情,我也不欠他。”秦凤仪认真道,“那天我遇刺,我的侍卫就死了九个。其实,不是死得多,是活下来的人远远比我预计的多。陛下也知道我身边多是些平庸的侍卫,除了陛下赐给我的高手,还有愉爷爷、我岳父送我的侍卫,其他人的武功都挺一般的。那天的刺客,武功那样高强,他们能活下来,我心里很是庆幸。我不喜欢见着死人,可陛下您知道他们是如何保性命的吗?见刺客来,装死的装死,逃跑的逃跑。说着,好像很不义气,可他们本就武功平庸,就是与刺客对上,也是一个死,我并不怪他们。张大哥却是肯舍命救我,若没有他,我早被第一个刺客给杀了。那时,公主都要临产了,张大哥还没见着儿子的面儿呢,谁不惜命啊!我险些被杀时,想的就是我媳妇儿、我儿子。张大哥的武功,纵是稍不敌刺客,可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

“我爹说过,我有一万两银子,给人一两,这不过是善事。当我有一两,给人一两时,这就是情义了。”秦凤仪感慨道,“如果张大哥武功高出刺客很多,他救我,这很正常。他也是有家有业的人,武功较刺客还略逊一些,他都愿意冒着性命救下我。我是觉着,张大哥这人,品性较之我是好太多了。

“我是这么想的,觉着张大哥这品性值得陛下一见,才跟陛下说的。”秦凤仪道。

“他还有什么品性?”人嘛,总是难免有些偏袒的,做皇帝的亦是如此。景安帝当然也很生大公主的气,但景安帝认为,那丢脸的事大公主也只占一半儿的责任,另一半儿的责任在谁,景安帝心里明镜一般。非但如此,景安帝还认为,张羿必然是平日间行事有勾引公主之处,不然公主如何不对别人生情,偏对他生情?

且不论景安帝此想法是否公道,但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秦凤仪看景安帝如此,与皇帝陛下认识这么久了,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不是容易劝的。秦凤仪便退一步道:“那容他进宫,在外给陛下磕个头吧。”

“叫他在家磕就是。”

景安帝的心情到底缓和了些,主要是秦凤仪提起张羿舍命救他之事,景安帝纵是再不喜张羿,也得说,这人比前女婿柳大郎还是要强些的。秦凤仪一向极有眼色,拽拽景安帝的手,“陛下陛下”地叫唤。景安帝笑:“过些日子,朕要去秋狩,你要不要去?”

秦凤仪眼睛一亮:“打猎吗?”

景安帝点头,秦凤仪两眼放光道:“要去要去!我箭术可好啦!百发百中!到时,我给陛下猎大熊、老虎,请陛下吃。”

景安帝只是笑,秦凤仪再凑得近些道:“陛下待我可真好,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小臣。”

景安帝就喜欢看秦凤仪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本就生得好,这样一笑,连景安帝都觉着心情好。他摸摸秦凤仪的大头道:“晚上陪朕一道用膳。”

秦凤仪连忙应了,不过他转念又想起张羿的事,好像给陛下转移话题了啊!秦凤仪虽则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可心机浅,一向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眼珠一转,景安帝就晓得他在想什么,先道:“你别嘟囔叫朕心烦的事,朕就带你去秋狩。”

秦凤仪立刻道:“那陛下别带我去了,让张大哥进宫给您请安吧。”

景安帝气得晚膳的事儿也不提了,直接把人撵了出去。秦凤仪一看景安帝火了,腿脚也利落,嗖地跳起来就跑屋外头去了,他还不说一溜烟儿地跑了,还躲门外头悄悄往里探头,喊一句:“陛下,咱们可说好了啊!”景安帝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见此顽童,回身就要抄家伙,秦凤仪连忙做个鬼脸跑远了。

景安帝气得骂道:“混账东西!”

马公公连忙奉茶道:“陛下消消气。”“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东西!成天惹朕生气,也不知孝敬朕!”景安帝呷两口茶,心下的火气方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