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子不类父(2/2)
秦凤仪心说,战事哪里还能料敌于先,他先时不过一试,成则成,不成也罢了,无非就当将士们出去溜达几日。不过当着阿泉族长,秦凤仪颔首,一脸淡定自信:“自然!山蛮王张狂自大,上次他吃了大亏,原本应该率大军来攻,才能找回失去的颜面,结果只是着人劫掠远处的两个县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报仇吧?”
“不,是挑衅。我先时大胜,且如今正是节下,竟有此晦事,我必大怒,然后为讨回一口气,会派兵攻打山蛮。只要我的大军一走,城中只余老弱妇孺。山蛮王劫掠我的两个县城,目的就是激怒我,使我出兵,调虎离山。我反其道而为之,令冯将军出城后秘密返回,而且在人数上迷惑了山蛮。他们看我大兵出城,沿山林而下,突袭我南夷城,便正中我计!”
“只是万一冯将军出城真的遇到山蛮大军呢?”
秦凤仪一笑:“阿泉,你想想,你们也是世居山林之人。山林虽好避人,可自来突袭,如果是大军,粮草供应,大军来犯,如何就能真的掩人耳目了?山蛮想掩人耳目,必然人数不会太多。何况,便是山蛮象军,除了床弩,我亦有别的法子取胜。再者,冯将军麾下亦有勇士,我方亦有神出鬼没之斥候,这南夷州,是本王的地盘儿。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本王这里。山蛮如果真的在信州等我攻城那还罢了,若他进犯南夷州,必然有败无胜!”
阿泉族长被秦凤仪绕得心服口服,简直对亲王殿下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凤仪跟媳妇儿说:“这山蛮不都说特别厉害吗?怎么这么傻啊!我不过虚张声势,他们还真上当了。”秦凤仪这主意,完全只是试一下想着撞个大运而已,真没想到就给他撞上了。
李镜道:“这哪里是傻,能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的,还傻?要是你咽下这口气,估计山蛮以后会时不时地就到咱们的地盘儿晃上两圈儿,继续挑衅你。总有一日,你憋不住火,必然令大军过去交战。届时,他们一样可突袭南夷城。只是没想到你会反其道而行之。”
“那帮子人虽则可恨,眼下新城建了一半,咱们银钱正是吃紧的时候,想想,我也不会这个时候出兵啊。他们还真信。”
“他们如何就知道你银钱吃紧呢?现在凭谁看,南夷城也是富庶热闹得不得了的地方。”
秦凤仪一乐:“反正是白捡一场小胜。”
秦凤仪并未将此次战事放在心上,出了正月,就是他肥儿子两周岁的生辰了,可是得给肥儿子好生庆贺啊!
大阳生辰自不用说,他爹多宝贝他啊,去岁自己生辰都没过,也没忘了大阳的周岁礼,今年又要给肥儿子好生庆祝。大阳也很盼着过生辰,小孩子嘛,就爱个热闹。
先时跟山蛮打仗,大阳听说了都要出去看大象,他爹说没大象他也要看,要不是李镜拦着,秦凤仪能真带着儿子看打仗。如今,刚巧再败山蛮,又是大阳生辰的好日子,秦凤仪说:“都是大阳带来的好运气。”
大阳的生辰,非但热闹,小伙伴儿和长辈们也有礼物送他,可把大阳美坏了,尤其是大妞儿姐送他的小木偶,大阳最喜欢,每天睡觉都要搁床头。而且大阳很有他爹的商贾遗传基因,这会儿虽还不会算术,但会数数了,他把自己收到的生辰礼来回数了三遍,让他娘帮他收着。
二月里除了大阳的生辰,还有秦凤仪的生辰。秦凤仪收到了朝廷赏赐的生辰礼。其实,大阳的生辰礼,朝廷也打发人按亲王世子送了一份。大阳本也是世子,这是正常的,不过愉亲王给加了不少私货,还有愉王妃给大阳准备的衣帽之物。秦凤仪还特意给愉亲王写了信,如今他生辰,又送来赏赐,秦凤仪虽收了,但其实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不乐意过生辰了,一想到有那么个亲爹,还不够闹心的呢。
赵长史、章颜等人皆劝秦凤仪:“殿下自来南夷,虽则过年过节的都有庆祝,但殿下千寿之喜,大家去岁就盼着,结果殿下低调,硬是没过。眼下,新城王府已然修建完毕,公主府、一应衙门俱已修建完毕。殿下驾临南夷城,已是一年有余,倘一个生辰都不在南夷过,实在是南夷百姓之憾哪!”
秦凤仪给这群人说了好几天,李镜也说他;“就一个生辰,有什么不好过的!自到了京城,便没痛快地在正日子过过生辰了,去岁忙得很,没顾得上,如今有什么不好过的?正当大贺,我便做主了!”她便让赵长史等人自去准备。
赵长史心说,早知道王妃娘娘这么爽快,该直接来与王妃娘娘说的!于是,秦凤仪在南夷城第一次过了自己的生辰。
真到过生辰时,秦凤仪才发现,根本没时间想他那糟心的亲爹。当天一大早,大阳就穿着一身小红袍子,摇摇摆摆地给他磕头,还学了两句吉利说,祝他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把个秦凤仪美得抱着肥儿子狠狠亲了两口。大阳急得直叫:“寿,寿礼!”
原来大阳也准备了寿礼。秦凤仪一乐,瞧向妻子,以为是媳妇儿教大阳的,不想却是大阳自己要送的。大阳送了他爹一盆鲜花,还夸他爹:“爹,花儿,好看!”说他爹像花儿一样好看!逗得满屋人都乐了。
秦凤仪在南夷的第一次生辰宴自然是热闹无比,自上到下,官员自不必提了,便是土人也有幸参加。另则,秦凤仪自己做了二十年的商贾,对于商贾向来优待,几家大商家的东家,也有幸过来参加亲王殿下的寿辰。
秦凤仪跟赵长史、章颜、杜知府他们说:“我的意思,正日子摆一日酒便也罢了。”
“殿下的意思,咱们自当听从。”赵长史笑道,“可王妃娘娘说,要贺三天,与百姓同乐,这才好哪。”
秦凤仪道:“老赵,你这可不地道。”
大家都是脸上带笑,章颜道:“殿下生辰贺三天,咱们下头人过生辰,便也可摆两日酒。倘殿下只办一天,咱们下头人过生辰,只好摆个茶会了。殿下只当是为了咱们,就让咱们多贺一贺吧。”
杜知府也跟着劝,秦凤仪自己原也是个爱热闹的,便依了诸人。
过完这次生辰,他便要移驾新王府了。随着凤凰城的落成,南夷州的中心必然要自南夷城转到凤凰城,有商贾自然要跟过去。但也有许多南夷城的百姓,依旧要在南夷城过日子。秦凤仪是个多情心软之人,一想到在南夷城这一年多的时间,当真有些难舍。
非但秦凤仪有些舍不得南夷城的百姓,南夷城的百姓也很舍不得这位俊美的亲王,先不说那些君民的道理,便是亲王殿下一来,他们的日子比以往富庶数倍,这就令百姓们很是感激。如今亲王殿下要走了,秦凤仪移驾那日,不少百姓自发出城相送。秦凤仪骑在骏马上,还与街道两旁的百姓挥手打招呼,于是,大家更不舍得亲王殿下了。
出城后,秦凤仪便换了大船。如今,这大船也换了崭新的配得上秦凤仪身份的龙舟。说来,这船还不是衙门造的,是漕商送给亲王殿下的生辰礼。
造这龙舟之前,罗朋他爹罗帮主找儿子商量,秦凤仪是亲王,船啊啥的是不是有亲王仪制的规定?罗老爷不懂这个,跟儿子打听,也是想跟儿子缓和一下关系。说来,罗朋也不懂,便找赵长史打听,罗家这才开始给亲王殿下打制龙舟。
秦凤仪原不想过生辰,罗老爷还有些急呢。后来一想,便是亲王殿下不过生辰,也要移驾凤凰城的,这就算是给亲王殿下的安宅礼。
秦凤仪登上罗家献上的龙舟,另有将士官员,除了随侍身旁的,亦各有舟船。
杜知府也跟着一道送亲王殿下,秦凤仪与杜知府道:“咱们现在什么章程,你也只管按着现在的章程来。若有什么难做的事,只管到凤凰城来寻我。”
杜知府哽咽道:“臣恨不能一直随侍殿下身旁。”
秦凤仪笑道:“咱们离得又不远,看这样儿,便比本王还多愁善感。什么时候想本王了,只管过来,本王请你吃海鲜。”之后,他又叫了冯将军过来,与他二人道,“我这一去凤凰城,南夷城便成了凤凰城的屏障。别的我不担心,山蛮未除,终是后患,山蛮那里,你二人多用心。终将一日,本王必要先夺信州,再下桂州。”二人忙正色应了。
仅是这王府就搬了半个月。
另则公主府、各衙门、各官员的搬迁,幸而现在人工便宜,反正主官先过去,后头的事,让小的们慢慢搬吧。这搬家,用的都是漕帮的船,费用皆是王府结算。
搬到新家,大阳挺高兴,因为现在住的宅子更大了,他抱着自己的小兔子,掰着小手问他爹:“大妞儿姐、阿寿哥、阿泰哥他们呢?”
李镜随口道:“他们都回自己家住了啊。”大阳不大明白,奶声奶气道:“在哪儿?”秦凤仪道:“来来来,带你去找阿泰玩儿。”
“还有大妞儿姐、阿寿哥。”大阳虽说得慢,话也能说得清楚了。
秦凤仪扛着胖儿子,带着媳妇儿就去隔壁公主府逛去了。大公主如今刚搬了公主府,听到回禀,亲自出门相迎,刚到前殿就遇着了秦凤仪一家子,秦凤仪笑道:“还出来,我们自己进去就是。”
大公主笑道:“阿泰刚还念叨大阳呢,行了,去跟大阳玩儿吧。”阿泰看大阳坐他舅肩上,眼睛亮亮的,问:“舅,你还扛得动我不?”
“怎么扛不动!你忘啦,舅舅是三头六臂!”两个小肥崽能有多重,秦凤仪一肩一个就给扛进去了。大公主道:“别太惯孩子。”
“孩子不惯怎么成啊!就得惯着。”秦凤仪还问两个小的,“是不是?”
俩小胖崽懂啥啊,但要知道,孩子的直觉是极为灵敏的,他们就觉着秦凤仪说的是好话,于是,齐齐扯着小胖脖子拉长调子喊:“是——”
当天在公主府,两家人一道吃了晚饭。
大阳很长时间后才晓得大家是分开住了,他一直以为大家是住在一起的,只是以前往得近,现在住得远了点儿,远到,大阳发展出了新兴趣——请客。
是的,自从小伙伴儿们住得远了,大阳又是自小就跟小伙伴儿们在一处玩儿惯的,他每天都想一起玩儿,但是,以前串门子很近,现在串门子远啦,大阳就成天请客,请大家过来吃好吃的,这样就能在一起玩儿了啊。
孩子有孩子的聪明和智慧,待大阳请了几回后,大家都回过味儿来,于是轮番请客,今天你请,明儿我请——而且跟以前抬脚就串门子不一样,大阳要是出去赴宴,还要求他娘给他准备鲜亮衣裳,然后他就坐车去“赴宴”啦。
大人们说起孩子间这些趣事,皆是忍俊不禁。
秦凤仪搬到新城,那些几家银号一并投资建的房舍、市坊,简直不要太火爆。早在新城刚刚开建时,就有些目光长远的商家买宅子了,商家们各有途径,有些银号的东家碍不过情面,也出手过几套宅院或是商铺。秦凤仪得知此事,说几家银号:“真是笨!宅子虽则还没建好,图样子难道没有吗?把图样子拿出来,每个商铺什么样,每间宅子什么样!拿出来叫他们选去,觉着价钱可以,先付钱,我跟新城那里打声招呼,便可去办地契。银子不就回流了嘛!”
几家银号都能做银号生意,人家怎么可能笨,人家都是商贾界的泰山北斗,没干过直接拿图样子卖宅子的事!秦凤仪说得未尝没有道理,做生意的,就讲究个资金流转,银子得动起来,才有利可图。
这么一想,几家银号都觉着是好主意。
不过秦凤仪也与他们说了:“因着宅子还没建起来,这不过是一时之法,每间宅子的图样子如何,还有质量上也要保证,别图一时之利,坏了名声,得不偿失。再者,你们把好关,手下必得用可靠的人,倘有一宅两卖之事,未免打脸。”
几人如何能不懂这个,商贾到了做银号的境界,看信誉看名声,比性命都要重上三分,连连应是。于是,凤凰城成了全国上下第一个卖房样子的地方。
便是朝中有人得知此事,不知底理,只听个大面儿的,不禁道:“这些南蛮人,是不是给亲王殿下忽悠傻了。”还是说行贿受贿啊,御史台对此都有些窃窃,还有御史当朝说了此事。御史道:“古今从未听闻此等罕事,出一张房样子,便可卖钱了?倘日后这宅子盖得不好,建得差,受骗的还不是百姓!镇南王殿下虽则武功出众,安民抚民亦是不凡,但此举,臣不敢认可。”
人家御史说得也没错,翻遍《陶朱公商经》,也没这样的事儿啊!
愉王妃听说了,私下还与愉亲王商议:“你悄悄打听打听,要是凤仪那里实在短了银子,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给那孩子捎些过去,可不敢干这有碍名声的事啊。”这都穷得卖房样子了,在愉王妃看来,这与诈骗无异啊!
裴太后在宫里也与景安帝道:“打发个人去问一问,这事儿也忒悬,古今未闻!”景安帝也觉着稀奇得很,因为是银钱上的事,景安帝也担心秦凤仪穷狠了,想出什么邪招来!景安帝便打发了个户部侍郎过去,问一问这南夷州拿房样子卖钱的事儿!而且景安帝也顾不得秦凤仪对他还有没有什么心结,直接修书一封,告诫秦凤仪,脸比银子值钱,即便是穷,也不能搞诈骗啊!
秦凤仪这回干的事儿,比先时空口白牙建新城还悬呢。
景安帝都不放心地遣户部侍郎过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户部也好奇得紧,连户部程尚书都多叮嘱了这位侍郎几句,道:“陛下对此事颇是关心,最好还是让镇南王给朝廷上个折子。”
户部侍郎连忙应了,一路车马不停赶去了南夷。
到了南夷城,户部侍郎扑了个空,杜知府告诉侍郎大人亲王殿下搬到凤凰城去了,侍郎原还不晓得凤凰城在哪儿,杜知府是个老实人,见状令人雇了艘船,然后带侍郎一行人过去了。户部侍郎到南夷城的时候想,嘿,南夷这地界儿,多少年来听说都是土人遍地,然后穷得不行的,不想,传言不实啊!
南夷的确没法儿与京城比,但也不是个穷地方,城中车来人往,颇是热闹。待得侍郎大人上了船,亲眼看到江上船只来往不绝,便与船家打听起来。此时正赶上暮春,西江里鱼虾鲜嫩,到凤凰城是要行一日船的,这船家还提供一日三餐,船家是一家四口,摇船的是青壮的男子,收拾鱼虾的便是一对母女,还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能替一替父亲。侍郎大人说起南夷便是:“真是好风光。”
“大人一看就是外头来的贵人。”那摇船汉子汉话带着一些口音,笑,“咱们南夷先时可不是这个模样,都是亲王殿下过来,咱们才有了好日子。”
“先时不是听说殿下是住在南夷城的吗?”“是啊,俺们都舍不得殿下走呢。可殿下那里修好王府了,也没法子。大人是头一回去凤凰城吧?哎哟,咱们南夷城已是难得的好地方了,凤凰城比南夷城更好咧!”然后,他把凤凰城如何热闹说了大半日,直待母女两个烧好饭菜,请侍郎大人享用。如今正是风和日丽,倒也不必去舱里,侍郎大人笑道:“就放到外头吧,天气好。”
侍郎大人招呼随行带路的官员一道,那官员道过谢后,便也坐了,尝一口鱼虾,直赞味儿好。那官员笑道:“这是我们西江有名的船菜了。其实,开始大家没这么讲究,那会儿人们穷,江上船只都没几条,出门自己揣个饭团也就是了。后来,来往的客商们多了,许多有钱人过来南夷,他们讲究,船上便风行起了船菜。我们这里水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鱼虾都是江里新捞的,就贵在一个鲜上。一会儿大人还能见到专门在水上做饭菜买卖的游船呢。”
“那岂不是画舫了?”“是。”
侍郎大人心说,这么个地方,也是五脏俱全,什么都有的。
侍郎大人除了品尝江鲜,还问了些自己想问的:“我听说殿下一来南夷城便热闹了。”
“是啊!”官员道,“下官也不晓得怎么说,当初殿下过来就藩,呼啦啦来了好几万人。哎哟,当时咱们南夷城热闹得很,城里没几家客栈,一下子就被定光了。客栈不够使,又有许多来买宅子租宅子的,哎哟,挤得就甭提了,城内挤不上的,只好到城外落脚了。之后,咱们南夷城房舍的价钱就足翻了三番,现在想想,下官都跟做梦似的。以前咱们就两条正街热闹一点,街上有几家不大兴旺的铺子,突然之间来了这许多人,没多少时间,不要说正街了,旁街的铺面儿都不够抢的。大人您可不知道那些外地来的商贾多有钱,直接就带了大包的银子,问了老板多少银钱肯卖,只要说个数,立马现银就去衙门办契的。咱们南夷城热闹得粮食都涨到了一两银子七石米,后来两广的大粮商们不停地运粮过来,这才好些了。”
“百姓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人一多,吃饭吃菜的,乡下有田的,挑了田里的菜家里的鸡过来卖。要是懒的,都不必他们出门,有许多商贾去乡下收哪。什么都要,给的价钱还不低,百姓们有了钱,日子便好过了。就是我们官府,来了大商家,一些小买卖的,不过是收个摊位银子,殿下的吩咐,不许收得太贵,就街上固定摆摊的,一天二十个铜板,你要是推车叫卖的,只收进城的十个铜板,别的钱就不收了。大商家却是要交商税的,一来二去,官府里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哪里的路该修了,就给百姓们修一修。”这官员也就是知府手下的一个同知,说得头头是道,谈话间,对亲王殿下的敬仰就不必提了。
侍郎大人端起汤来喝一口,笑道:“我们在京城,都听闻过殿下的事迹,亦是极仰慕的。听说,凤凰城里房样子都能卖钱!”
“哎哟喂,大人您可真是问着了!”同知放下筷子,眉飞色舞道,“哎哟!这可真是让一批人后悔了哪!”
侍郎大人心一跳,心说,果然出事了,面色不由得严肃起来,就听同知道:“大人您不知道,当初这事儿出来时,其实没多少人敢买,谁家买宅子还不得看看成色再买啊!但也有有眼光的人买。您知道现下凤凰城的商铺多少钱不?就朱雀街的商铺,有银子现在都没人肯卖!把大家悔的,现在坊市的铺面儿都卖光了。”
“可这就买个房样子,万一质量不好可怎么办?”“殿下的王府门前铸了个三尺高的铁箱,那铁箱是用精铁打的,三层大锁,只要有冤情,都可以掷铁箱,殿下五天一查。”同知道,“再者,这建宅子的时候,就有监察官跟着,待宅子完工,会有牙人、另派的监察官,还有商贾,一道验收。如果这宅子在房样子时就卖出去了,还会请买家过来验收,哪里有不合适,买家当下就可以提出来,半个月内就得给改好了,多一天就得付买家一天的银子。当然,买家也得讲理,若是有讹诈的,自有大人裁决。”
“这种官司多吗?”
“不多,现在凤凰城的宅子、铺子价钱涨得太高,先时朱雀街的一处铺面,卖图样子时,最好的位置不过五百两,差些的三百两就可以拿下了。现在,出八百两都没人卖。以前买的,都是赚了的!”同知道,“还有原来番县的住家,他们可是沾大光了。先时拆迁他们的宅子、铺子,就有一笔租房补助的银子,按人头算,每人每月五百钱,一家四口便是二两银子。当时要修凤凰城,殿下就说了,愿意要钱的,宅子按市价再加三成,官府赔付。要是愿意要宅子的,也按人头,补给宅子。当时有些短见的,听说宅子按市价再加三成赔,都是要的银钱,如今肠子都悔青了。要宅子的都赚了。凤凰城现下这般热闹,有些有眼光的,拿出全部身家来买了宅子、铺子,光租金也够一家子花销了。”同知大人说着,“不要说凤凰城的百姓,就说凤凰城里当差的,以前番县是个州,就因为穷,人少,降州为县,自从殿下选中了番县修建新城,县衙的那些捕快、官吏、县丞,也不是以前的穷日子了。修新城的时候,殿下连县衙一并都给翻新了,他们现在的衙门亮堂得很哪。”
同知说:“下官虽则官小职低,可也觉着,殿下这样的人,平生再未见过的。殿下移驾凤凰城时,多少百姓一直送到码头,望了很久,直到看不到殿下的龙舟了还舍不得回呢。”
同知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殿下移驾凤凰城,咱们南夷城冷清了不少,要搁先时,这会儿更热闹。不过现下也挺好,城里有殿下的第一织造局,多少姑娘都能去学个手艺,每月赚些银钱哪。”
跟外地人说亲王殿下,简直成了南夷官民的一大爱好。
用过了船上的江菜,侍郎大人一面吃茶一面道:“可就先时那房样子,大家就不怕受骗吗?万一交了银子,宅子建不出来,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
同知道:“先时大家也是犹豫这个,所以,没多少人敢买。但那新建起来的街铺生意一开张,凤凰城的人越来越多。要纯粹是商家的生意,咱们自不敢买房样子。但不是还有亲王殿下吗?当时新城招标时,可惜大人没来,真是我们南夷城的盛事,不是下官吹牛,便是京城也没这样的事啊!光招标就足足忙了一个月,便是下官这样的官小职低之人,哪天不忙到半夜三更?据说银号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各地商贾都呼啦啦地往咱这南夷来。”
连那摇船的船老大都说:“那会儿俺们也忙,坐船都是头一天订下晚了便要等。”“是啊。”同知笑道,“咱们新城招标,与别的地方衙门不一样,别的地方衙门是差事干完了再付银子,咱们不是,不论是谁中标,自中标时起,便可去相应的银号提两成现银。之后,差事做完一半,官府验收后,再付三成,这五成的银子,商家便拿到手了。待得全部工程完工,验收后付剩下的五成。大人您想,这新城虽则有银号投的银子,可做主的是亲王殿下,咱们信不过银号,还信不过殿下吗?有殿下在,咱们才敢买房样子。”
侍郎大人问:“这里头莫不是还有殿下的股?”“地是殿下的呀!”同知道,“凤凰城当初拆迁百姓的屋子补偿的银子,都是殿下出的,没差百姓一两银子。倒是有一些先时要银子没要宅子的百姓后悔了,还去衙门问能不能把银子还给衙门,他们改要宅子。”
侍郎大人不由得笑了。船老大道:“唉,说到这事儿,我家远房的一个表弟,原本就是住在番县的。我那表弟是个怕媳妇儿的,真是上辈子不修,娶了个败家娘们儿,他那婆娘,当时觉着给银子划算,想着多得三成银子,届时把宅子买回来,还能白赚三成。她倒是会算计,结果算计得一家子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改租宅子住了。我表弟现在每天出去做工,就盼着多攒钱,再把宅子买回来哪!”
侍郎大人这一路绝对不寂寞,这位同知是善谈之人,船家亦是个爱说的。待到傍晚,到了凤凰城,侍郎大人就见岸边一派灯火通红,不少晚市铺子已是支开营业,人来船往,热闹至极。更有不少鱼虾鲜香,缕缕袭来,引得侍郎大人也不由得多看这晚市几眼,同知大人付了船资,引着侍郎大人坐车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