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的人主(2/2)

蜜香纸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黑色的残渣,眼看着火焰烧到了指尖,宇文护猛地松开手指,黑色的余烬从他的指尖脱落,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宇文护幽幽的说:“派兵出去,迎接镇军将军。”

“是,大冢宰!”

杨兼的队伍从汾水关开进去,顺利经过汾水关,在半路上又遇到了大冢宰宇文护派来迎接的兵马,一切都十足顺利,很快来到晋阳之外的屯兵大营。

“世子!!”阿史那国女早就在等待了,她看到杨兼安全归来,欢心的不行,一蹦一跳,跳窜窜的扑过来。

不过杨兼不可能给阿史那国女一个“热情的抱抱”,因为杨广这会子正坐在杨兼怀里。

小包子的腿需要养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平日里除了骑马便是坐辎车,剩下的时候被杨兼抱来抱去,两条腿鲜少占地。

杨广坐在杨兼怀里,十足“蔑视”的垂头看了一眼阿史那国女。

大冢宰宇文护也出来迎接,说:“将军回来了,快请入营罢。”

众人一并子入了幕府营帐,大冢宰宇文护竟然没有坐在主席的位置上,如今小皇帝宇文邕驾崩,按理来说,大冢宰宇文邕完全可以独揽大权,而且名正言顺,但是宇文护并没有,反而谦让的说:“将军,请上座。”

杨兼笑了笑,说:“大冢宰是长辈,又是天官冢宰,理应上座。”

宇文护谦虚的说:“老夫虽然是长辈,但只是空长了一些年纪,几缕苍发罢了,哪里能与将军相提并论?还是请将军上座。”

杨兼也就不推辞了,因为论起虚伪来说,他比宇文护还差着一些,便笑了笑,走上上手的席位,先把小包子杨广放下来,让他坐好,自己这才坐下来。

杨兼沉声说:“晋阳告急,兼也就不说那些虚的场面话儿了,如今晋阳战况如何?”

众人汇总了一下晋阳现在的战况,宇文护蹙眉说:“晋阳之内的齐军数量不多,也就一万来人,但是领将斛律光,乃是齐人老将,战功赫赫,颇有谋略,此次一战,斛律光俘虏我军两千余人,士气大振。”

何止是俘虏,连小皇帝宇文邕都折在斛律光的手上。

杨忠沉声说:“晋阳乃是齐人的兵家要地,如果长久打不下晋阳,那么其余齐地,也会渐渐死灰复燃,因此咱们必须想一个法子,速战速决,将晋阳拿下才行。”

众人立刻陷入了沉思,杨兼眯了眯眼目,说:“其实……想要顺利拿下晋阳,兼倒是有一个法子……”

“甚么法子?”

杨兼一笑,说:“你们忘了,咱们手上还握着齐主呢。”

齐天子!

杨兼在晋阳活捉了齐天子,齐天子和他的爱妃冯小怜还在牢狱中关着,如果用齐天子作为要挟,斛律光看到齐天子放不开手脚,或许还要和他们谈判。

杨兼立刻从幕府离开,前往关押齐天子的营帐。

杨兼抱着小包子杨广来到营帐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大喊大叫的声音,齐天子的底气十足,骂骂咧咧的说:“你这贱妇!!早知道孤当时便不该讨要你!你这个害人的贱妇!”

是齐天子的声音。

杨兼安排齐天子和冯小怜关押在一起,齐天子见到冯小怜,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整日里的骂街。

杨兼打起帐帘子走进去,齐天子一看到杨兼,吓得立刻后退好几步,身上的枷锁哗啦啦直响。

冯小怜看到杨兼走进来,眼睛登时亮了,她架着枷锁,冲上前来,咕咚一声跪在杨兼身边,说:“将军!将军救我一救!怜儿便知道,将军是舍不得怜儿的,将军,快救救怜儿,拉怜儿出苦海啊!怜儿好怕……好怕啊……”

杨兼低头看了看冯小怜,眼中没有任何疼惜的神情,可谓是妥妥的鉴婊专家了,说:你这一套,对兼不管用,兼是最冷血无情之人,因此不吃柔弱人设。

冯小怜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不妨碍理解杨兼的大意,当即脸色难堪下来,还是硬着头皮说:“将军,怜儿只是一介弱女子,能有甚么法子,一切都是为了保命啊,还请将军饶了怜儿罢……”

杨兼说:“千万别妄自菲薄,你可不弱。”

他说着,不再理会冯小怜,转头看向齐天子,齐天子吓得又后退了好几步。

杨兼说:“今儿个兼来,其实是来看望齐主的。”

齐天子说:“孤乃天子!你要做甚么!”

杨兼抱着小包子慢慢踱步,说:“也不做甚么……晋阳楼堞坚固,斛律大将军骁勇善战,善于谋略,兼不想和晋阳硬碰硬,因此前来劳烦齐主,做个和事佬,说和说和,如何?”

“你……”齐天子登时醒过梦来,说:“你想用孤要挟晋阳?”

杨兼耸耸肩膀,说:“正是如此。齐主非要说的这么直白,那这么理解也可以。”

齐天子愤怒的说:“孤是天子,你这个小小的周贼将军,休想要挟孤!孤是不会就范的!”

“是么?”杨兼笑了笑,说:“齐主如此有骨气,那可就难办了……”

齐天子又说:“孤是天子,你们不敢拿孤怎么样的,便不要摆出虚张声势这一套了!”

杨兼挑了挑眉,突然对怀中的小包子说:“儿子,父父给你讲个故事罢?”

杨广知道杨兼这套说辞肯定是针对齐天子的,因此十足配合,点点头,肉嘟嘟的小脸蛋儿直颤抖,奶声奶气的说:“嗯嗯!好——”

杨兼笑着说:“儿子你可听说过‘杀鸡儆猴’?”

小包子摇摇头,一副懵懂又单纯的模样。

杨兼笑眯眯的继续说:“相传猴子是最怕见血的,所以如果猴子不乖巧,不听话,那逗耍猴儿之人,便会在猴子的面前杀一只鸡,看着鸡脑袋落地,满地鲜血,猴子便被吓怕了,乖乖的供耍猴人趋势,让猴子干甚么,猴子绝对不敢啧声。”

齐天子一听,登时怒了,说:“你竟敢侮辱孤是猴子?!”

杨兼说:“齐主既然觉得自己是那只猴子,那兼也就勉为其难,当一当这耍猴儿之人了。”

“来啊!”杨兼一声令下,说:“将妖妃冯小怜拿下!”

杨兼是耍猴之人,齐天子是那只猴子,现在只剩下被杀的鸡,很显然,这被杀的鸡便是冯小怜了。

冯小怜惊慌的大喊着:“不要动我!!不关我的事!放开我!饶命啊——”

杨兼摆摆手,士兵拖拽着冯小怜从营帐出去,“哗啦”一声,营帐帘子放了下来,遮住了冯小怜的身影,齐天子甚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营帐外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冯小怜被拖拽出去,地上蹭出长长的拖痕,齐天子吓得咕咚一声,直接跌坐在地上,脖子上的枷锁阵阵发响。

杨兼慢慢蹲下来,和齐天子平齐,目光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能融化隆冬的冰雪和凌冽,说:“齐主,这兵荒马乱的,受苦的都是晋阳的百姓,齐主身为齐人天子,想必也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受难罢?乖乖合作,也免得……吃尽苦头。”

他说着,啪啪两声,拍在齐天子的枷锁之上,枷锁本就沉重,木头厚重影响动作,怎么也有十斤的模样,杨兼这两下轻飘飘的一拍,仿佛有千斤的重量,让齐天子身子一歪,瘫软在地上,明显害怕了。

齐天子恍惚的说:“你……你们不要伤害孤,孤……孤与你们合作便是了。”

杨兼笑着说:“这就对了,早就这样,也面得浪费兼的口舌,不是么。”

他站起身来,指挥着士兵说:“给齐主准备准备,带到晋阳城门之下。”

“是,将军!”

……

斛律光镇守晋阳,听说杨兼带兵来了,十几万大军,他日前还在晋阳驻扎了两万,加之宇文护手下的兵权,还有突厥的一万兵马,情况十足危机。

“大将军,如何是好?”

“咱们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大将军,想个办法啊!”

斛律光眯着眼睛,脸色铁青,说:“不要惧怕,左右都是赴死,还有甚么可惧怕的,随我登上城楼去看看!”

“是!”

斛律光带着兵马出了府署,因着日前与宇文邕交战的缘故,宇文邕的兵马对晋阳施压,楼堞损坏了不少,有的地方围墙破败,非常浅,只需要轻轻一翻便能登上楼堞,如今正在加紧修复之中,放眼望去,一片苍凉。

斛律光肃杀着一张脸面,登上楼堞,向下望去,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阴云一般慢慢逼近,不过大军开到一半,突然降低了速度,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斛律光蹙眉说:“前面甚么情况?”

士兵回答说:“回大将军,前面不知甚么情况,周军突然停滞不前。”

周军开到一半,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竟然就这么停下来了?实在太过反常。

斛律光说:“去,派兵前去探一探。”

“是!”士兵前去探看,很快匆忙赶回来,说:“将军,大事不好了!周军俘虏了天子,要用天子要挟咱们!”

说话间,周军的兵马又动了,大军没有动,但是派出了一队骑兵,押解着齐天子往城门而来。

斛律光定眼一看,真的是他们的天子,被五花大绑,脖子上还架着枷锁,斛律光气愤难当,说:“这些周人,竟然如此侮辱我们的天子!!”

齐天子被押解着,来到晋阳城门,他一心想要活下去,害怕的不行,根本没有骨气可言,朝上大喊着:“斛律将军!!是孤!!是孤啊!”

斛律光立刻说:“天子!您不用惧怕,老臣马上便来解救天子!”

齐天子大喊着:“快!快令人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晋阳城门上的士兵一听,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错乱了,天子竟然叫他们放下兵器?

齐天子见他们不动弹,扯着脖子又喊:“放下兵器!!孤命令你们放下武器——不得轻举妄动!”

放下武器,晋阳岂不成了周人的晋阳了?

“孤叫你们放下武器!!没听见吗?!快放下武器,否则周人伤害了孤,你们担待得起么?!”

“打开城门,把晋阳让给周人,快,退出晋阳!”

齐天子大喊着,士兵们登时混乱一片,开始嘈杂的私语:“天子让咱们放弃晋阳。”

“倘或晋阳丢了,天下岂不是周人的天下了?”

“晋阳失守,邺城也就在一夕之间了,咱们大齐完了!”

“大齐怕是要完了……”

斛律光死死蹙着眉头,双手扣紧了楼堞的石头垛子,嗓子发紧,不断的滚动着,到底要不要放弃晋阳……如果不放弃晋阳,天子在他们手中,周人很可能真的斩首天子,但是如果放弃晋阳,晋阳失守,大齐便彻底沦陷了,就算斛律光有不世大才,也无法逆转狂澜。

这是杨兼的局。

一个进退两难,不得不让斛律光臣服的死局……

“将军,怎么办?”

“将军怎么办啊,咱们该怎么办?”

“就这样……就这样把晋阳拱手让人了么?”

宇文邕带兵围攻晋阳之时,晋阳城内兵马空虚,但是士兵们从来没有这样迷惘过,他们听得斛律光的号召,心中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路杀出去保家卫国。然而现在,敌人分明还没有包围他们,齐军士兵一个个却被迷茫席卷吞没,仿佛深陷沼泽的旅人,越是挣扎,越是难以逃脱。

士兵们一瞬间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坚持甚么,到底在为甚么浴血奋战……

“放下兵器!!”齐天子还在怒吼:“孤叫你们放下兵器!!但凡孤有个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嗖——

“啊!!”

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然发生。

一支冷箭突然从城门射出,直冲大叫大嚷的齐天子面门。

齐天子吓得立刻缩头,“当!!”一声,冷箭正好刺在齐天子脖颈间的枷锁上,如果不是配戴着枷锁,这根冷箭怕是会对穿齐天子的脖颈!

齐天子惨叫一声,眼睛泛白,咕咚跌在地上,颤抖的说:“谁?!是……是谁!?”

杨兼策马站在远处,突然看到城门上放出冷箭,还是专门射杀齐天子的冷箭,不由也吃了一惊,说:“是甚么人?”

刘桃枝说:“将军,桃枝前去探看。”

杨兼点头说:“小心。”

刘桃枝没有废话,立刻催马向前冲去,前去探看消息。

同样惊讶的,还有晋阳的主将斛律光。

斛律光震惊的说:“甚么人放箭?!”

旁边的士兵大喊着:“是……是和将军!”

和将军?不正是和士开么?

和士开逃窜回邺城之后,低调了好一阵子,如今突然出现,不只是和士开,他还带着一队士兵,一个个都是弓箭手,方才的冷箭就是他发的。

斛律光震怒地说:“和士开!你要做甚么?!”

齐天子的枷锁上还扎着冷箭,看到和士开,也是又惊又怒,说:“和、和士开!你要做甚么!?孤待你不薄,你竟然……竟然……”

和士开站在城楼上,唇角挂着阴鸷的冷笑,说:“斛律将军!这个人主一定是假的!”

“孤是真的!!孤是真的!”齐天子听到他们的声音,立刻奋力大喊着,扯着脖子怒吼:“孤是真的齐主!千真万确!和士开,你难道不认识孤了么!?”

和士开却自说自话:“人主落在周贼手中,早就被残忍杀害,这人主一定是假的,是周人为了诓骗我等,专门找来了一个细作!”

和士开还有理有据,信誓旦旦的说:“各位想想看,人主怎么会说出让我等放弃晋阳的言辞呢!?此贼必然是假的人主!”

和士开指挥着兵马,说:“贼子假扮人主,天地共诛,不得好死!!瞄准贼子,万箭齐发——!”

齐天子吓得连连后退,瞪着眼睛说:“斛律光!!和士开!孤是真的天子!孤是真的,你们眼睛瞎了吗?!瞎了吗!?”

斛律光立刻阻止和士开,说:“和士开!你说的甚么屁话!那分明便是人主,难道你都不认识人主了吗?!人主平日里待你最为亲厚,如今危难当头,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再者说了……你若是阵前射杀人主,军心混乱,我大齐才真正是完了!”

和士开却说:“斛律将军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来人……”

他招了招手,士兵抱着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走了出来,年纪大约和杨广差不多,也是四五岁的模样,奶里奶气的一个小男娃。小娃娃身上竟然披着龙袍,使劲踹着小靴子,在士兵怀里打挺儿,挣扎着喊着:“放开窝……放开窝!放下,让窝下去!”

斛律光一看,震惊的说:“琅琊王?!”

这小包子不是旁人,正是兰陵王高长恭和安德王高延宗的堂弟,也姓高,乃是北齐历史上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的琅琊王高俨。

在历史上,高俨去世的时候不过十四岁,但是他这十四年间,却已经成为北齐的开府将军,一路高升,任命京畿大都督、领军将军、御史中丞,随后又迁司徒、大将军、录尚书事,出任大司马,权倾朝野,掌握了北齐的半边兵权,几乎无人能及。

还带兵伏击了馋臣和士开,杀死和士开,大快人心。不过高俨轰轰烈烈的一生,最终还是因着遭到齐后主的猜忌,被杀。

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绞杀琅琊王高俨之人,和绞杀斛律光之人,乃系同一个人,便是北齐赫赫有名的御用杀手——刘桃枝。

如今的琅琊王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踢腾着小靴子,使劲踩着那士兵的介胄,但是因着个头太小,力气有限,根本挣扎不开。

斛律光一眼便看到了琅琊王身上的龙袍,说:“你!”

和士开笑着说:“天子不幸被周贼杀害,琅琊王乃系我大齐皇室正统,血统尊贵,和士开愿拥立琅琊王为新主,带领我等为先皇报仇啊!!”

齐天子瞪着眼睛说:“你放屁!孤还没死呢!和士开!枉费孤那么信任器重你!你竟然想要杀了孤!和士开你不得好死!!”

和士开阴险的一笑,说:“放箭!射杀这个口吐狂言的细作!”

“放箭——”

和士开一声令下,城楼箭如雨下,疯狂射击齐天子,齐天子吓得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调头便跑,一路仓皇大喊着,竟然朝着杨兼这边跑过来,口中求救:“救命——和士开要杀孤!!救命,救救孤!”

刘桃枝飞马回去,禀报说:“将军!和士开拥立琅琊王高俨为新主,说咱们手中的人主是假冒细作,已经命令射杀。”

杨兼眯了眯眼睛,说:“和士开,和稀泥还真是一把好手。”

刘桃枝说:“将军,现在如何是好?需要发兵攻城么?”

杨兼却十分沉得住气,说:“暂时不要,按兵不动,先看一看齐军的动向再说。”

刘桃枝迟疑的说:“那齐主……”

杨兼眯着眼睛,淡淡的说:“没用了,由得他自生自灭罢。”

齐天子朝着他们奋力跑过来,但是他戴着枷锁,也没有马匹,哪里有飞箭跑得快,“啊——一”一声,背心中了一箭,咕咚一头栽在地上,钻心疼痛,根本爬不起来。

他摔倒之后,飞箭立刻接二连三的射过来,齐天子惨叫连连,瞬间变成了刺猬,很快一动不动。

“鸭——!!”城楼上的琅琊王才四五岁大,被吓得大叫起来,捂住自己的眼睛,斛律光也是狠狠抽了一口冷气,愤怒的一把揪住和士开的衣领子,说:“和士开!!!你竟残害人主!?”

斛律光万没想到,人主竟然死在自己人手中,平日里人主对和士开最是亲厚,反而三番两次的看不惯斛律光,斛律光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杀死人主的,并非杨兼,也并非周军,而是他们的“自己人”,人主最信任的和士开!

和士开说:“斛律将军,您错怪我了,那不是人主,那是细作,将军您看,人主就在这里呢,这才是咱们新的人主。”

他说着,把琅琊王高俨抱过来,高俨吓得一抽一抽的,小脸惨白,也忘了挣扎了,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

和士开又说:“再者说了,人主昏庸,还能带给我们甚么?带给我们的无非是屈辱,最后投降周贼!他如何配成为我等人主,如何配让将领们抛头颅洒热血?!”

斛律光抓住和士开的手臂都在打颤,因为和士开说对了,齐天子根本不配,他不配!

和士开幽幽的说:“斛律将军,眼下时机正好,我们刚刚射杀了细作人主,请斛律将军趁热打铁,带兵杀出城去,击溃周军!”

斛律光浑身颤抖,和士开又说:“斛律将军不要再犹豫了,人主死有余辜,而晋阳城中将领和百姓都是无辜的,如今人主死了,斛律将军大可一战,为了晋阳的百姓和将士,难道你还在犹豫么?!”

斛律光攥紧双拳,骨节嘎巴作响,随即沙哑的怒吼说:“晋阳的将士听令!!随我出城血战!今日捍卫晋阳,只有战死一条退路!”

“誓死追随将军!!”

晋阳城门突然打开,斛律光一马当先,带着他的亲信兵马,犹如雄狮一般涌出,气势凶狠的朝着周军扑过去。

韩凤一摆长戟,说:“来的正好!我早就想要领教落雕都督了!”

唐邕一笑,说:“韩将军,这次的机会不如让给唐某!”

说起这个斛律光,虽然是一名悍将,在北齐的历史上,除了兰陵王高长恭,还有大都督段韶,根本没人能和斛律光比拟。但是斛律光这个人也是“遭人恨”,一方面因着斛律光太顺风顺水了,位极人臣,女儿嫁得好,儿子娶的全是公主,满门非富即贵,怎么能不遭人恨?

不只是馋臣嫉妒他,武将也嫉妒他。斛律光此人还比较“专制”,总是不给旁人留颜面,所以其实人缘儿并不是很好,唐邕和斛律光便有些间隙,觉得斛律光总是打压自己。

韩凤和斛律光倒是没有间隙,只是单纯手痒,想要和落雕都督比划比划武艺。

白建有条不紊的说:“二位将军,稍安勿躁。”

众人看向白建这个“迂腐的老实人”,杨兼的营中有两个老实人,第一老实人便是医官徐敏齐,他的老实众人心服口服,这第二老实人便是骑兵参军白建。

白建在和士开的手下做过事,因此多少了解一些和士开,杨兼便说:“白将军的意思是……?”

白建说:“彦举以为,斛律将军杀出城门,和士开必有后手,将军不妨静观其变,或许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高长恭点头说:“正是如此,和士开与斛律将军不和,这是齐人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和士开突然立琅琊王为新主,又射杀了齐主,倘或晋阳城真的可以守住,斛律将军一定不会放过和士开,你们说……和士开会怎么做?”

高延宗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先下手为强!”

高长恭点点头,说:“阿延变聪明了。”

“呸!”高延宗说:“我一向如此聪慧!”

和士开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斛律光冲出城门,必然是有去无回,一旦离开晋阳大门,和士开绝对会接手城门,斛律光想要回去,便难上加难了。

果不其然,斛律光刚冲出来没多久,还没和杨兼的队伍接壤,便听到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楼堞的大门竟然关闭了,后面士兵没来得及出城,一半被关在门内。

斛律光震惊的抬头去看城门,说:“和士开!!你在做甚么!?”

和士开站在城楼上,阴测测的凝视着城门外的斛律光,笑着说:“斛律光勾结周贼,新主有令,弓箭手准备,射杀叛贼斛律光!”

斛律光才出城门,还没来得及和周人浴血奋战,哪里知道大难当前,竟然迎来了这样的变故,不可置信的说:“和士开!!你这个小人!阴险小人!倘或我死了,还有谁来守卫晋阳!?”

和士开则是说:“斛律光啊斛律光,你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晋阳城门坚固,楼堞高大,城中粮仓丰富,需要你来守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