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2)
哈利目光微震,好像被打动了,从那种单纯的蛊惑中脱离出来,急切又迟疑。
“我也……”想你。
哈利僵在座位上,感到无数目光钉过来,如芒在背,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眼睛却还是没法离开兜帽下的脸。
那双眼底的翠绿湖光映照着天光与恋人,微微仰视的角度随着汤姆的靠近而不明显地抬高,仿佛全副身心都锁定在他身上。
简直……像某种索吻。
汤姆更凑近救世主的眼睛,身上带着冰梯雪山的寒气。
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却无言攫住了哈利的呼吸。
他听到四周无法抑制的吸气声,从刚才冰梯降临起就断断续续地,没有停下过。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压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不敢高声谈论,仿佛害怕惊动了犹如神降的男人。
但有一个人例外。
齿边还残留着狼人血肉的黑犬发出呜呜地警告吠叫,光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涌到喉咙口的杀意。
离得最近的哈利明确地看到汤姆脸上闪过一丝恼火,眼底尚未散尽的杀意再次铺展开来,扫向大黑狗的方向,手里的魔杖蠢蠢欲动。
不知哪里来的念头,哈利非常自然地伸手捧住他的脑袋,把脸转回来,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呜汪——唔……”
凶恶的犬吠声变了调,生生走弱下去。
最后一刻,哈利的唇被一根食指封住。原本打算攻击的手,半截转而来阻止一个吻。
汤姆垂眸看他的嘴唇,睫羽投下厚重的阴影,不知在想什么。
“在这之前……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在呼吸相闻的距离,他轻声细语,“……邓布利多死了。”
哈利反应了一秒,似乎没能立即消化这句话的含义,然后才是一丝痛苦浮现出来,目光颤动地凝视他。
“谁……你说——唔!”
就是现在。
汤姆果断地想,低头压住哈利的唇,手指改封为托,引导哈利的下颌转向更适合迎接入侵的角度,尽情享用久违的甘甜柔软。
近一个月以来,多少个日日夜夜,走在麻瓜的大街小巷,脑海里不时刮过狂风般的灵魂残影,挂坠盒被迫与邓布利多相处的记忆像蔓生的海藻般浮荡,想要驱除,却早已扎根于此。
——“假使……假使真的得到了永生,你想怎么使用那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时光呢,汤姆?”
邓布利多不厌其烦地用这样的提问骚扰挂坠盒,总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见缝插针,反反复复地询问,好像真的关心似的。
有一次,挂坠盒回答了,不胜其扰:“当然是想怎么用怎么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你就不必费心了。”
“……好。”邓布利多像是接受这个回答,并不认为是敷衍,“人老了,总是喜欢想东想西,算是找点乐子吧……我猜猜看,你肯定想……得到那种至高的权力,是不是?”
挂坠盒轻嗤一声,不置可否。汤姆知道自己内心的反问——谁不想呢?
他从来不相信邓布利多不会花精力维持自己的威望和权势,除了凤凰社那些被洗脑的蠢货们,他觉得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唔……那种权力,那种地位,我想,你会想办法一直维持,是不是?”
挂坠盒瞥了他一眼,不无警惕。
这老头惯会迂回话术,但凡提问,背后一定暗含某种终极挑衅。
“那么……要维持多久呢?在此期间,或是在那之后,你想过吗,汤姆——你真正想做的事?真正——令你快乐的事?”
——无谓的洗脑话术。
挂坠盒很想告诉他,这一招他自己用得不比他差,多少食死徒就是这么被招揽至他的麾下,肝脑涂地,至死不渝,比之凤凰社那群死脑筋不遑多让。
但他克制住了。洗脑的博弈中最重要的不是谁言语占上风,而是谁能不被窥得真心。
邓布利多故技重施,锲而不舍地追问,这回挂坠盒也吸取教训,坚持不泄露口风。
然而这种长久的僵持似乎并不能阻挡邓布利多在话题上更进一步。他戴着挂坠盒走遍英格兰巫师村,甚至跨越海峡去往欧洲大陆,探寻异国风情。一开始挂坠盒没能猜到他的打算,直到邓布利多戴着他在一间木屋里见到了传说中的尼克勒梅——
曾记在他永生笔记里的传奇巫师,头一次得见真人,就是挂坠盒也感到兴奋。
邓布利多似是料到他的心情,热切地和老友叙旧,甚至好心地要给他引荐一位幽灵汤姆。
然而勒梅刚满口答应下来,就被厨房的夫人一声轻呼叫走了。
“哎呀,你不是跟人谈事吗?我这还没好,别过来添乱。”
“我不是怕你又烫伤吗,人老了提不动锅,还是我来吧……”
“你说谁老?看看你手抖得跟什么似的,也好意思说我……”
“我但凡拿得动魔杖,家政魔法就甩你一条街。这么多年了,你那点长进也就我能感觉得出来……”
“你今天还想不想吃饭了?”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在厨房门口探头,示意二人不用理会他。
……似乎是多余的,夫妻俩本来也没有特别把他放在心上。
“唉,同样一把年纪,我可真不受待见。”不等挂坠盒出言讽刺,邓布利多主动自嘲道——声音却透着愉悦,“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挂坠盒眯起眼,似乎感觉了一瞬间——邓布利多的狐狸尾巴——却终究没抓住。
他只感到烦闷——本来还没什么,但勒梅已经答应了,还表现出对他的兴趣,却毫无道理地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把好友和正事忘得精光。
这像是一个活了五百年、还会活更久的传奇巫师吗?
简直越活越回去。
接下来,邓布利多走访了自己的弟弟,退休的威森加摩首席巫师,又找到了隐居山林的驯龙师,天天算计着古灵阁金库的妖精混血……
这些人往往有自己的志向,很少与邓布利多志同道合。甚至有人见了他就跑,跑不掉还不惜动手赶人。
一开始挂坠盒还幸灾乐祸,见多了开始觉得厌烦——就算邓布利多遭到了他的诅咒,对付这些人也绰绰有余,何必假仁假义地容忍这些无礼的挑衅?
不管他怎么嘲讽,邓布利多毫不动摇地我行我素。也因此,他们得以窥见这些人琐碎生活的真实一角。把自己养的山羊看得比哥哥重要的弟弟,退休后缠着孙子教吹立得怎么用的著名女巫,每天都要在自己的金库里洗澡数金币的大富豪……
越看越觉得不可理喻。质疑与不屑不分彼此地在心底发酵。
不管是功成名就,还是寂寂无名,这些人的行为都透着他难以苟同的逻辑。但邓布利多绝对会喜欢。
不得不说,邓布利多的某个目的多少还是达到了。因为他想起了那个陈词滥调的问题——
真正令你快乐的事是什么?
非常可笑。功名利禄,位高权重,本身就会令他快乐。
他就是喜欢高高在上,看其他人被踩在脚下的模样。
简单易懂,直截了当。
邓布利多就是再问一千遍,答案也不会变。
他们都是精于洗脑的高手,知道多说无益,各自用行动践行着提问与回答。
——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为所欲为,目中无人。
直到最后,他们的问题与回答也没有任何改变。
邓布利多看不到挂坠盒眼里的一丝动摇。反而是路过某个欧洲小镇的时候,挂坠盒捕捉到了邓布利多注视着他的一丝迟疑。
转瞬即逝,但他看得真真切切。
得意的嘲笑从心底蔓延到了盒身,邓布利多感到它温度的上升,无意识地捏紧。
只一会儿,又放开了。
那一小会儿,他一直凝视着远方的某个地方。
一句话也没说。
汤姆并不乐意唤起挂坠盒的记忆——事实上,他一直都不喜欢灵魂体的记忆共通效果,因为魂器的载体缘故,来自它们的记忆通常都不怎么令人愉快——这段和邓布利多朝夕相处的尤甚。
但是在地牢里,邓布利多最后的说话机会,又问了这个问题——
瞬间勾起挂坠盒饱受了几个月折磨的记忆。
只差一点点……他就当场结束了他的性命。
差的那一点,就是挂坠盒从未表露出来的那道破绽——
偶尔,他会想起哈利的脖颈在掌下的触感。
逻辑上毫无道理,但每次都会勾起他不为人知的剧烈心跳。
只一下。
好像寒冬深夜里突然掉落松枝的积雪,能将人的背脊压弯。
明明只要一用力,被摧毁的就是掌下的搏动。
失去控制的却是他的心跳。
就算再怎么不敢置信,他也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挂坠盒绝对不愿被窥得,而邓布利多一直迫切知晓的改变。
这无法改变邓布利多的命运,他仍然必须死。
但确实改变了黑魔王的计划。
甚至是想法。
从那之后,他便无法不想到哈利。
远离巫师界,百无聊赖地在麻瓜伦敦消磨时间,顺手结束秘书戴夫的无限期休假,指挥他正经代理公司业务……
不知不觉,他发现,救世主的痕迹已经遍布他的所有势力范围。
连走在大街上,都能想起和那男孩约会的场景。
虽然是假的……但他又几时真过呢?
好像他在乎似的。
只是,这次他没有说谎。
——这段时间,他脑子里,千真万确,一直都是哈利。
收到短信的那个瞬间,终于落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是他提出要哈利接管食死徒,即使是他想看救世主打算做到什么地步,即使是他要避嫌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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