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修订版)(1/2)

靳家本家。

老家主听过下人回禀, 王都内三大贵族之首的尉迟、拓拔、溥家都拒绝拜帖,才知道这蠢儿惹了最不该惹之人。

金元的九五之尊——贺兰家。

这头老家主正在发愁要如何救人,远远的,听见屋外一声声啼哭。

靳硕颐是靳家最聪慧的嫡子, 自是百般疼爱呵护着长大, 如今儿子进了府衙, 连探视都不许,大夫人哭的厉害, 不顾家丁阻拦,来到正厅。

一番哭闹过后,老家主弓着背招来部下, 要求众人务必托人同齐王递上话。

金元王都,秦云客栈。

方才在赌坊里的南璃人趁乱逃出, 回到客栈, 一推门, 见里面端坐着的男子正在品茶。

侍从关门之时, 他毫不犹豫的下跪行礼道:“草民周阡陌见过太子殿下。”

孟西洲放下茶盏,侧首打量了他一番, 话语清冷道:“往日不见周公子下跪行礼, 今日见面就行大礼,怕是有事要求我。”

“太子殿下明鉴, 方才一直在为太子殿下办事,这不……遇到点小麻烦。”周阡陌垂眸。

“在靳家私场能遇到什么麻烦?”孟西洲不禁好奇, 来金元前, 他已安排人打探清楚,靳家在金元境内颇有势力。

他安排周家人去结交靳家主要为了寻人。

周阡陌随后起身将所遇之事讲明,见他招呼来一男子, 低语几句后,那人领命出去了。

二人又细聊片刻,孟西洲起身道:“在王都我们暂时先不碰头不,由李炎同你联络,至于齐王府和靳家之事,我会摆平。”

“是。”

待孟西洲回到驿馆,秦恒也已探完消息回来。

他听完秦恒禀报,不由得蹙眉道:“你说是那九公主赌赢了靳家,还逼着那少主犯了家规?”

“是,非但如此,卑职打谈到靳家本家知晓今日惹了齐王不悦,老家主正想办法托人搭线,求齐王放过靳家一马。”

“之前听说贺兰卿受宠,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不过靳家既是有所求,那这事便容易多了。”

他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索片刻道:“贺兰明纾有意同我结交,一会儿便要去他府上小聚,倒4能卖个顺水人情给靳家。”

立在一旁的李炎突然想到,当初那小殿下本同爷有婚约,后她在南璃遇袭失踪,再传出人已离世后,这和亲便不了了之。

如今对方又离奇回来,不知道后日皇宫设宴,两人必然会再见,这婚约会不会被重新提起?

*

明月悄悄爬上帘栊,沈青青刚用过晚膳,正拿着今日所得身契名册翻看,倒也怡然自得。

倏然,殿外有人传话说二皇子齐王殿下来了。

她请人去了凉亭,备好点心果酒招待。

“二哥怎么这么晚还进宫寻我?”

“白日生了这样大的事,自然要问清楚。”他顿了顿,道:“靳家这事,你是故意为之?”

“不是,这不在宫里憋坏了,就想找个地方玩玩嘛。”

“在二哥面前还敢不说实话?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贺兰明纾挑挑眉。

沈青青停顿半晌,才解释的道:“我就是无意中知晓靳家有还有赌奴之事,这才去赌坊趟趟水,这不正好人赃并获了嘛。”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赌奴之事。”贺兰明纾长叹口气,是不是无意他倒是无所谓,他并不意外九妹会把这件事做到底,因为之前金元严禁赌奴是九妹求父皇后才实施的。

“可你只带一人去,实在是太不瞻前顾后,你可知靳家在王都势力有多么庞大,他们控制的下九流……”

贺兰明纾说了好一会儿,沈青青知道二哥是担心自己,便没多说其他,只乖顺的点头应下后,直言问:“二哥哥可是认识靳家人?”

她听出二哥口中有意无意的说和。

贺兰明纾同靳家并不相识,他会提到靳家,只因在同南璃太子小聚时,聊到废除奴隶的政策所遇阻力,彼此所见略同,相谈甚欢。

“二哥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想靳家之事。”

沈青青想他会这样,大抵是有人找上了齐王府求情。

常言道,穷寇莫追。

沈青青面色温和,缓缓道:“下九流人多混杂,需要靳家这样的势力控制,我想的是只要他们保证下九流中杜绝赌奴之风,这件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他们手上所有的身契,必须一个不少的交出来才行。”

至于靳硕颐,她没想怎么他,放他回靳家,自有人收拾他。

贺兰明纾蓦地一怔,突然细细打量起自家小妹。

这话怎么和南璃太子所言一模一样?

“二哥哥怎么这样看我?”

贺兰明纾一顿,笑道:“只是觉得你长大了,事情思虑的这般周全,原是我今日误会了。”

“肯定长大了呀,毕竟两年不见。” 沈青青眨眨眼。

贺兰明纾眼中渐渐暗下,想到在神庙里见到昏睡不醒的小妹时的场景,心底漫出些许酸楚。

她睡着,都止不住落泪。

口中喃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不在的两年,妹妹到底经历过什么?会让她退去原本的稚气,开始跟他们一样,忧国忧民,肩负责任。

贺兰明纾不是觉得这样不好,而是心疼。

毕竟长大这件事,是痛的。

少时,他长叹口气,盯向小妹清澈如泉的眼睛,缓缓问道:“九妹,阿洲是谁?”

*

两日后,大君在琉璃殿设宴招待南璃太子一行人。

晚宴进行到一半,席上觥筹交错,看似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实则金元一方的官员面色不善。

毕竟南璃大败金元那场战事,才刚过了两年。

数万军民死伤的后果,是金元日渐衰退的国力和钱银告急。

不过面对国外使团,金元这场宴席,准备的颇为上心,不论是菜品还是声乐,都做到皇室最高水平。

殿内丝竹管弦,腾腾如沸。

金元大君酒意正浓,尽兴之余,时不时的传出一些轻咳,孟西洲端坐在一旁,偶尔搭话,面色如常地将一切细节小心记在心中。

他此次出访邻国,虽带着私心,却也有父皇的意思。

孟鸿曦想让孟西洲通过这次出访实地了解各国真实情况,为下一步的开疆扩土做准备。

孟西洲则更看重增加几国同南璃商贸往来,这便是为何,他会暗中带周家人一同出访。

之前扳倒赵家,并未达到孟鸿曦所期许结果。

宜州扬州等几大贪墨案牵扯出的赵家,涉及金额少说也有百万两,可抄家后,却只从赵家府院搜出万两。

那么银子的去向只有一个可能——孟棠嬴。

孟西洲来金元,只因收到暗探的可靠线索。

孟棠嬴贴身内官张奇在普尔图木出现过。

他不会放过孟棠嬴。

这也是青青的意思。

当下若不及时缓和与金元的关系,金元极有可能日后被孟棠嬴所吸纳,在等那个时候再拉拢或结盟,可能就太晚了。

此次出访,他带了南璃精美绝伦的绸缎以表诚意,经过数日努力,关系已有明显好转。

想罢,孟西洲举起酒杯,上前向大君与大阏氏行礼敬酒。

大阏氏从这位南璃太子落座时,便一直留意着。

看他气质清贵,身姿翩翩,丰神俊雅,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迷人,这样的容貌,的确吸引人。

大阏氏多少有些明白,自己那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当年是怎么被这个男子迷住的。

不过大阏氏对他没什么好感,毕竟小九儿因要同他和亲,远嫁去南璃,以至于后来出了意外,历经了不知多少磨难,才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金元。

话虽如此,但也不至于将小九儿的不幸归给南璃太子。

听大君提起,他的命途才叫坎坷曲折。

还未落地,母亲一家落难被贬,由南璃皇帝的弟弟抚养长大,后被送去戍守边关,屡次遇袭,多次命悬一线。

这经历只比那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还精彩。

此时大君突然想到了一直没出现的小女儿,遂而问向乌拔。

乌拔眉头紧蹙,小声回“方才凤阳宫遣人禀报,小殿下午后食过青虾做的肉糜,身子不适,现在传了太医去瞧,已无大碍,只是生了疹子,不方便来赴宴……”

话音刚落,大阏氏心口一惊,“好端端的,怎么就食了青虾,小九儿自小对那东西过敏,凤阳宫的侍女是知道的,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小殿下说嘴馋了没管住,以为年纪大些了会没事,就……”

“胡闹!”大君厉声斥责,殿内的器乐一下子停了。

大君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孟西洲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想到这两位的心头宠,前几日还玩似的将赌奴之风禁掉,又怎么会无意吃了本就过敏之食?

怕她是为了避开自己不见。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孟西洲不知哪里得罪了这素未谋面的小公主,兀自笑笑。

既是那小公主给了这么个机会,他便顺水推舟,把人情做足便是。

“大君,孤这次出访金元,同行者有位名医,名叫霍羡,如果小殿下情况严重,不如让孤的这位名医去帮忙诊治一二,您同大阏氏也好放心。”

“霍羡……是十年前医治疫病的霍神医?”

孟西洲愣了一瞬,没想到大君竟知晓霍羡大名,笑着点了点头。

大君非但知晓此人,心中还存着一份对他的谢意。

约莫十年前,金元南璃两国边境生了疫病,此人不惧生死,逆行入城为病患医治,终是经过两个月的不断调整,研究出了对疫病最有效的药方。

当时霍羡遣人送了一份药方给金元,大君还遣人去寻过他,想给予嘉奖。

只可惜没寻到人,最终不了了之。

重提旧人,大君心情颇佳,“如此甚好,那便有劳霍神医了。”

说罢,命乌拔准备一份厚礼送去。

大阏氏也笑着点头,想着有霍神医在,可以将女儿嗜睡不醒的怪疾也能一起看过。

想到此,她便请辞,起驾去凤阳宫。

大阏氏走后不久,宴席近至尾声,大君今夜饮了不少酒,有小阏氏与一众内侍扶走了。

贺兰明纾邀孟西洲移步御花园小酌闲谈。

普尔图木的夏不似汴京那般潮湿闷热,夜风习习,舒爽透净。

席间二人推杯换盏,聊的颇为尽兴,不知怎么,贺兰明纾话赶话的说到了女人身上。

孟西洲清楚贺兰明纾虽是天潢贵胄,早些年在戍边,有一知己,是平民女子,后跟着他回到王都,做了妾室。前年,他娶了贵族嫡女为妻,看他眉头紧蹙,想必后宅不宁。

这样的经历,让孟西洲百味陈杂。

如果沈青青委曲求全,他也没恢复记忆,那他现在大抵会跟贺兰明纾一样。

一步错,步步错。

他庆幸沈青青的决绝,又迷茫的不知如何去弥补一切。

冷不丁的,贺兰明纾苦笑道:“子思兄的那位,想必也是这般温婉吧。”

孟西洲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贺兰明纾瞧在眼里,只觉得分外薄情。

南璃同金元不同,皇储之争要血腥的多。面前这位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胜利者,哪儿还有这些心思。

他虽才学胆识过人,但寡情绝欲之人,不适合小九。

正当贺兰明纾以为话题可以引入今夜正题时,对面的男人突然说道:“怀玉兄不知,我这情形同你有些类似。”

男人并未遮掩什么,只将往事,简单讲出。

孟西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个相识不过几日之人面前吐露真心。

或许就是因为刚认识吧。

贺兰明纾听后,眉头一压再压,心里像是突然塞进个石头沉甸甸的,可他有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知晓孟西洲情根深种,更是不能跟小妹一起,少时,他委婉道:“子思这次出访金元,应该听过我九妹贺兰卿受天神庇佑,平安无虞地回到金元。”

“是。”

话语突然严肃起来,“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怀玉兄,请讲。”

“本王想请子思深思两国曾经的和亲之约。”

“九妹失踪的这两年,子思心有归属,是人之常情,只是当下九妹回来,子思对亡妻旧情难忘……再让我小妹嫁过去,委实不妥。”

孟西洲愣住,他是真真把婚约还有效的事忘记了。

之前贺兰煜捧着白骨回到金元,两国又因此开战,他就当这婚事作废,却忘了贺兰卿回来,这门本该取消的婚约,又生效了。

孟西洲没有犹豫,韩颔首道:“怀玉所言甚是,此事的确是我疏漏,待回汴京,我便会上书来取消这门婚事。”

贺兰明纾举杯敬酒道:“怀玉钦佩子思气度,不愧是做过刑官之人,公正不阿,言而有信。”

孟西洲没明白他后半句是何意。

“我听说子思之前出任过大理寺少卿一职?”

“是,归京后边任大理寺少卿。”

贺兰明纾贺兰明纾浸在暗处的眼底微不可查地一亮,勾唇浅笑,喃喃着,“那便是了,那便是了。”

同一时刻,凤阳宫。

内殿灯火通明。

沈青青举着个话本子看的正起劲,她绾起衣袖,露出大半截玉臂,上面密集的鲜红色疹子成片成片连在一起,瞧着颇为刺目。

起疹子的地方跟烧着了似的,滚烫难忍,她时不时的拿起手边的冰包给胳膊丁一丁。

送走了太医,赤月端着些茶水点心回到内殿,看自家小殿下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对着话册子一顿憨笑,无奈道:“小殿下您这是何苦啊,不想去参加晚宴也不必用青虾来伤自己身子,您才刚好一些……”

沈青青放下册子,笑吟吟的捻起块糕点送入口中,“我若只是为了躲开今夜晚宴,的确不用吃虾子,可若想躲到那人离开金元……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依照皇宫内太医的最高水平,她这一身的疹子想好,也得等到半个月后了,等那时候,孟西洲应该也已经离开金元。

她自然也不用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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