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2/2)
“那位僧人告诉我,我会遇到求而不得的人,先前一帆风顺,而后汹涌一生。”程煜说,“我不想留下遗憾。”
飞蛾扑火是死亡,所有热烈的感情到最后都如同某句话所说的一样:“有一种爱情,是插在心口的刀。”那年他还在读大学,失去亲人,世界转入黑白,走过千级台阶,僧人给他佛珠,所有劝慰的话到最后他只记住了这一句。
求而不得吗?
他在赌场上一眼就看见了她,在黑白的世界里她是夺目的璀璨。他仿佛看到桃枝上的绯红花瓣缱绻落下,吻过她眉眼。
一开始他就知道结局,只不过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承认。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那他放手一搏也只是想勉力争取而已。
“你别相信这些……”
程煜打断了俞熹禾的话:“可是我遇见了你。”他摘下了眼镜,一双清泓般的眼眸望着她,温柔无比。
俞熹禾听到程煜说起这些往事,情绪复杂。她对程煜的感情原本就是复杂的,这个人帮过她很大的忙,如果没有“喜欢”这层关系,也许她和程煜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可能不会有好结果。”
程煜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已预料到什么糟糕的结局。俞熹禾的情绪莫名恐慌起来……明明知道前方是深渊,那他为什么还要往前走?
“上次也是在医院,我说过的,不论你喜欢我身上的哪一点,今后都可以找到其他人替代。”俞熹禾闭了一下眼,平复着心里涌上的不安,说道,“我给不了你感情的回应。”
“如果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而不是陈幸,你还会这样说吗?”
俞熹禾沉默。
这种假设,太难回答。
似乎是意识到要她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是难为她了,程煜上前动作很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嘴角微弯:“抱歉,我不会再逼你了。”
最后俞熹禾没有再回到病房,而是拜托程煜向罗教授解释一下。在医院里她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尤其是在程煜向她说出求婚这句话时。两人在走廊上交谈时,俞熹禾总感觉有人在附近旁听。
即使离开了医院,这种感觉也没有消失。
离开医院的时候,俞熹禾才反应过来,那串佛珠还戴在她手上。刚刚思绪太乱,她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正要抬手摘掉那串佛珠的时候,墨绳断了,圆润的佛珠散落下来,弹跳着,滚了一地。
那句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我们之间可能不会有好结果。”
一种强烈的恐慌瞬间袭上俞熹禾的心头,这种感觉在她捡起最后一颗佛珠时,强烈到了极点。
今年p大在十二月中下旬就放了寒假。
但课题组研究项目的进度还差一点,俞熹禾和课题组的同学就在学校多待了几天。她订的是平安夜那天回国的机票,回国前夕,有不少人来问俞熹禾在国内的联系方式。
马上要到新的一年了,准备回国的前一天中午,俞熹禾打电话给陈幸,说了航班后,问他和伯父伯母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结果等了一分钟,陈幸都没有开口说话。
此时国内时间是晚上,俞熹禾以为他可能睡着了的时候,手机那边传来微微压低的一声“嗯”。
他还叫了一声“阿禾”,声音微微含糊在唇间。
这天她收到了很多条消息,有来自同组同学提前的新年祝福,也有国内朋友发来的消息。
距离六月份的答辩已经过去半年,俞熹禾也收到过学校老师发来的邮件,无非是官方致歉信,她没有细看。
林桃也发来消息问她第二天航班的起飞时间,还咋咋呼呼地发来语音消息,说他们高中有个学长参加了选秀节目顺利出道,帅气得不行,还在直播时跟人告白了。
俞熹禾看到过林桃转发的微博,一个纯黑色短发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如金海,在他身后汇聚,他在镜头面前弯着唇,眉眼锋利又好看,在光芒下十分耀眼。
他说,自己以前喜欢过一个小姑娘,长发,桃花眼,有唇珠。他没有择偶标准,只有喜欢的人。
林桃揣测道:“这老哥说的不会是你吧?这简直就是明示了啊。”
俞熹禾有些无语,回:“嗯……我和这位学长不熟的,他说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林桃立马回了消息:“唉,高中的时候我要是多和这位学长套点近乎,我现在也是明星的朋友了。”
俞熹禾揶揄她:“你可以成为明星,那我就是明星的朋友了。”
林桃看完后笑出了声,发来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然后又补了一句:“可以有的!俞甜甜等我!”
第二天,林桃想着要接机,特地请了假,结果在机场等了很久,才知道俞熹禾并没有登机飞离费城——距那通聊天短短十多个小时后,她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包括陈幸。
在这十多个小时里,意外、蓄谋、绑架……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从费城到海市的直达航班要十多个小时,陈幸与俞熹禾失去联系也是在一天之后——俞熹禾失踪了。
陈幸让人查遍了当天所有的离境记录,最后得到的回复也只有一个:“抱歉,陈先生,没有俞小姐的任何离境记录。”
在费城,俞熹禾凭空消失了。
俞熹禾醒过来时头还有些晕沉,药物没有完全失效,加上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她仍感觉到身体有强烈的疼痛感。
应该还有些脑震荡——刚刚醒来时,她有些想吐。
她略微一动,手腕间就叮当作响,皮肤触到的东西冰冷异常,她猛地清醒了几分,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在了一旁的床柱上。
周围的环境逼仄又陌生,灯光很暗,没有窗户,像是在地下室内,有些阴暗。
俞熹禾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车祸,当时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经过一个拐弯处时,迎面违规驶来一辆轿车,没有一点减速的趋势,失了控一般撞过来。
俞熹禾乘坐的车子被撞到一旁的护栏上,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安全气囊猛地弹出,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全部迸裂,司机当场晕了过去。万幸的是,后座的伤害不算特别严重。但后座车门被撞得变了形,突出的地方划伤了俞熹禾的小腿。
偏偏这条路上人很少,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更是没有什么过路人。俞熹禾的腿部受伤,行动受阻,而手机放在包里,被压在变形的车门下,取不出来。车窗外仿佛有人影晃过,俞熹禾以为是有人经过,正想求助,突然头部“哐”地一下遭到猛烈撞击,她眼前一黑,发出一声闷哼,就要晕过去。在俞熹禾意识模糊的时候,前方有刺眼的灯光打来,迎面开来了几辆车。
有人从车上下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砸开了车门,给她注射了一针管的药物。
俞熹禾头疼欲裂,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很难发出声音。鲜血从额头滑下,流过唇边,嘴里传来腥甜味儿。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俞熹禾无论如何费力,也睁不开眼,只听见英文口音异常浓重的一句:“俞小姐。”
俞熹禾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她醒来不久就有一名亚裔女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像是医生的人。
他们来给俞熹禾处理车祸中受的伤。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俞熹禾掩在雪白被单下的手揪紧了床单,这一用力,扯动了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真实无比。
回答她的是那位亚裔女性,她面无表情道:“等到那位先生回复我们消息,带来我们想要的东西后,你就可以走了。在这期间只要俞小姐不闹事,都是安全的。”
医生正在为伤口消毒,俞熹禾就算再能忍疼,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冷汗直冒。小腿上原先简单包扎上的纱布被揭开,鲜血直往外冒,很快浸染了床单。
听那女人的话,整件事其实和她没有直接关系,她的存在类似于“筹码”,用来制衡“那位先生”。俞熹禾感觉呼吸困难,整个头昏昏沉沉的,听到那女人说的话后,顿时脊背都绷紧了:“哪位先生?”
这个信息并不重要,那女人也只是简洁地吐出一个英文名:“elvis。”
俞熹禾的心突然放了下来。
不是陈幸就好。
她低垂着脸,手心和额间都冒着冷汗,腿被医生压着不能动,受制于人的感觉糟糕得不止是一星半点。
可随后她又惊了起来——elvis?这是程煜的英文名!
在这种情况下,俞熹禾清楚不能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只能压制着惊慌和飞快的心跳,尽量平静地问道:“elvis是谁?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更加锐利,话里也带上了讥诮:“俞小姐,别试图隐瞒。elvis向你求婚了,只要他愿意救你,你就是安全的。否则等待你的是……”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总之,我们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俞熹禾直觉到她没说完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俞熹禾提起的心再也无法放下,对方看来是亡命之徒,都省了跟她讲法这一步骤了。俞熹禾有些喘不过气,闭了闭眼后,装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声音都颤了起来:“那你们想要elvis的什么?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那女人瞥了她一眼,并不想跟她多说,等医生差不多给她处理完伤口后,才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他在拉斯维加斯断我家族生意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有一天他在意的东西也会落在我们的手上。”
我们,也就是不止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车祸脑震荡后遗症,俞熹禾的头一直在闷闷地疼,恶心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那女人让医生留下药,监督她吃下后才离开。
药丸太多,俞熹禾只能勉强认得出其中的消炎药,也就只吃下了消炎药。她将其余的药丸压在舌头底下,趁那女人不注意时吐在了手心里,滚落进衣袖里,在全部人退出房间后,她半靠在床头,借着枕头遮蔽,将剩下的药扔进了床头的夹缝里。
大概是运气不好,又或者是医生根本没有开止痛药的缘故,在她醒来后的几个小时里,疼痛感一阵一阵地袭来,到后来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房间里大概是有监控,在她疼得忍不住靠扯腕间的锁链来缓解疼痛时,立马有医生进来给她打了一针止痛剂,药效发挥后疼痛才渐渐减少一些。
那块星空腕表被摘掉了,俞熹禾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分,更不知道离她原定的飞机落地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在药物的作用下,她很快就晕晕沉沉地陷入了昏睡。中途她模糊醒来过一次,但她的意识不清醒,只感觉有人把她抱起,离开了房间,然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把她塞进了一辆车里。
有人在她身边用英文交谈。
“她睡了……什么时候联系elvis?不可能……他很看重这个中国人。”
“先离开这里,不能被查到记录……走其他途径。动她?你还想再尝一次elvis的手段?”
俞熹禾再醒来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带离了费城。
汽车在小道上颠簸,周围十分僻静。俞熹禾的伤口已经发炎感染,她此刻正发着高热,也就没被锁起来,只有当初那个砸开车门的男人看守着她。
这个络腮胡子似乎也是个医生。
俞熹禾头疼欲裂,靠着不停摇晃的车身,哑着声音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她的腕表和手机都被没收了,现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联络外界的工具。
他们一行人偷偷离开了费城,俞熹禾现在所乘的车子只有很小的一扇窗,车内环境昏暗潮闷,他们大概是在改装后的货车上。
男人算是客气,说了时间,然后给她粗略地测了一次体温。
俞熹禾阖眼休息,她算了一下时间,从那场车祸开始,已经过去快三天了。另一边,她的腿还在疼,止痛剂这种东西用多了有依赖性,到后来俞熹禾也就拒绝了打止痛针,疼起来时汗涔涔地咬唇忍着。
她不知道程煜现在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也不清楚绑架她的这伙人会对程煜提出什么要求。而大有可能的是,就算程煜按照他们说的做了,她也很难全身而退。还有就是,她怕陈幸联系不到她,会为她担心。
但此时此刻,俞熹禾连勉强打起精神来都做不到了。车中闷热,她的身体一阵阵发冷,晕晕沉沉地想起陈远年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五年前,在那场陈、俞两家的家族聚会上,陈远年站在远离众人的露台上跟俞熹禾提过:“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存在,陈幸身处之处更是如此。站在我这个角度来谈,陈幸最惊艳的时刻有两种:一是在灯光汇聚下锋芒毕露,耀眼得令人臣服;二是光芒尽敛,独独对一个人温柔,情深到令人艳羡。”
在“神坛”上,他是众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子骄子,而走下“神坛”,他只是她一个人的不二之臣。
彼时,这位曾让陈家老爷子最头疼的二少在时尚圈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了,眉宇间仍隐约可见昔日的锋利与不驯,他勾唇微笑道:“熹禾,你见过陈幸无助的样子吗?”
他有三十好几的年纪,却并没有长辈的模样。
俞熹禾那时候不是很懂,乖巧温顺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陈远年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意抬手将酒杯放在了露台圆桌上,开口道:“他开始恐慌失去。”
这是在俞父本打算举家离开海市的那年。
俞熹禾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车程太长,而且路上颠簸严重,她腿上的伤口裂开,那个络腮胡子给她重新处理伤口时都不免皱紧了眉头。
大概也是怕她死在半路,没了筹码。
俞熹禾的唇色都是白的,一言不发地靠着座位,直到车停下,有人打开车门,递了一个很大的医疗箱上来。
“要打止痛剂吗?”
俞熹禾摇了摇头。
络腮胡子以为她没听懂,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俞熹禾眼前像起了雾,汗珠一滴一滴地滑落在睫毛上,像是凝着晶莹的薄霜。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用英文回了一句:“不用。”
俞熹禾是学化学的,看得懂针剂上写的药物成分,她清楚这种合成物的大致结构,也清楚其危害性。止痛剂中包含类似于大麻的让人上瘾的成分,有麻痹神经以及致幻的作用。
在重新清洗伤口的过程中,俞熹禾咬紧了嘴唇,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有些担心地想,绑架她的这些人做的事可能没那么简单,而程煜怎么会和他们有恩怨?
那些人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带庭院的别墅,位于很隐蔽的半山间,离费城甚远。
俞熹禾被关在别墅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内,她的腿部严重感染,绑架她的人大概是觉得她就算能跑,在这种深山老林也活不了几天,也就没有用锁链锁住她,但还是有人轮流看守在门外,也有人在别墅外巡逻。
来这里的当天晚上,这些人首次联系了程煜。俞熹禾被带至一楼,第二次看见了那个亚裔女人。她很瘦很高,留着短发,整个人有着冰冷的凌厉气势。
电话拨通的时候,那边并没有声音,那个女人古怪地笑了一声,单刀直入道:“elvis,还记得我是谁吗?”
俞熹禾腿疼,只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客厅里有十数个人,像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其中三个人站在那女人身后,神情严肃。
俞熹禾不知道程煜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人冷笑着说了几句他们曾经的旧仇后,话锋一转提到了俞熹禾,开了外放。
“你的心上人现在在我手上。”
程煜声音淡漠:“哪位?”
“何必抱着侥幸心理?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位。”女人眼神冷酷地斜睨了一旁的俞熹禾一眼,“她叫俞熹禾。”
程煜那边突然沉默了。
俞熹禾几乎能想象得出程煜听到她名字后紧皱眉头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程煜开口了,他的声音明显冷沉了几分,声线紧绷着,他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让出你在拉斯维加斯一半的产业,一箱晕彩最好的精圆南洋白珠,以及累重120克拉以上的钻石,净度必须达到fl(完美无瑕级)等级,其中必须要有三颗d级稀有彩钻。”
俞熹禾觉得这些人是疯了。
程煜不可能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但同时,她又害怕程煜真的会答应下来。
那女人又对着电话补充了一句:“elvis,你知道,警察一时半会儿是抓不到我们的。但是你一旦报警,就别想再找到你的未婚妻了。”
程煜开口:“把电话给她。”
那女人把移动电话递了过来,并用眼神警告她小心说话。俞熹禾接过移动电话,在众人目光紧盯下开了口:“程煜。”
因为伤口感染引发高热,她的身体状况其实糟糕极了,再怎么努力平稳情绪,声音也还是微微发哑。
程煜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声音愈发紧绷了起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俞熹禾抬眸迎上那个女人有些犀利的目光,立马低下了头,犹犹豫豫地回道:“出了车祸。”她其实是希望程煜能通过这只言片语去查那一天出车祸的路段监控,但转念一想,就算查到了可能也没有多大用处,他们现在已经离开费城了。
她装出很惊慌的样子,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委屈和无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求婚只是在老师面前演的一场戏……但我求求你,能不能来救我?我很害怕……”
程煜顿时就明白了俞熹禾的意思。
如果让对方知道俞熹禾对他的重要程度,那他们只会狮子大开口,得寸进尺。可即使知道这些,听到俞熹禾略微颤抖的哭音时,他的心脏还是瞬间发紧,刺痛起来。
他怎么舍得她受伤?
俞熹禾不知道自己在程煜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也不知道此刻几百公里外的程煜面色有多难看。他面无血色,手指攥紧了手机,用力得指节都呈白色。
他当时正在开会,整个会议因此暂停,他大步走出会议室。
听到俞熹禾那句带着委屈的沙哑的话后,程煜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压下心中所有刺痛感,他冷笑一声:“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随后他结束了通话。
只有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位下属知道,程煜按下结束键时神色有多难看。
程煜把手机递给下属,声音裹着强烈的风暴:“查出这通电话是从哪里打过来的,即刻派人去找密什家族的人,挖地三尺都要找到人给我带过来。”
凶狠冷辣的程少回归,此刻的他犹如修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的血腥气息。
他和密什家族的恩怨源起于拉斯维加斯的地盘争夺,他胜出,那个女人就是密什家族的嫡长女简尔。密什家族种姓复杂,这一代也多是混血人,所涉及的产业都不干净。
程煜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些人被逼到绝路后还想东山再起,更没想到会把俞熹禾牵扯进来……还令她受伤。
半个小时后,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程煜跟前。
三个小时之后,简尔打了第二通电话给他。这次他们的要求降低了,只要他能给出120克拉以上fl(完美无瑕级)等级的钻石,他们就放过俞熹禾,否则,到黑市非法制药工厂去找她。
密什家族在上一代原本是拉斯维加斯的大家族,然而最近二十年掌权者变更,许多产业不得不终结,新的掌权者打起了其他的主意,开始参与各种违法买卖。
程煜干脆地结束了那次通话后,简尔的脸色青黑。在俞熹禾掩唇故意发出的细微抽泣声中,她烦躁得来回踱步,而后踹翻了跟前的茶几。
“elvis真的以为我们不敢动这个女的?!”
有人皱着眉接了一句:“说不准那家伙根本就不看重这人。我早说了,还不如绑他老师来得直接点。”
“晚上再给他打电话!降低条件!如果他还不同意——”简尔恶狠狠地看向俞熹禾,她还在高热中,双颊带着酡红,浑身灼热。简尔行事一向狠辣,眼下张嘴吐出一句,“把这个女人给我卖到那边去!”
“那我们绑架她来这儿的代价也太大了。”有人出声道,“再把她从这儿非法出境送到那边,我们要付出多少成本?这根本不值得!”
“除了威胁elvis外,她还有什么价值?”
“要是我,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出这么多钱。”
“我们难道得一直躲藏在这种地方……”
简尔的视线死死地落在俞熹禾的身上,后者垂着头轻轻地咳嗽,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在p大学化学?”
俞熹禾捂着唇,动作有些迟缓地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目光太凌厉,可怕又阴冷。
“那批药提纯到哪一步了?送她过去。”
俞熹禾垂下眼眸没有说话,放回膝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药?是要她去制什么药?违禁药吗?
密什家族当年就是因为在黑市上贩售违禁药品,被程煜借此狠狠打击了明面上的所有产业。密什家族在拉斯维加斯落败后从当地迁移出去了,但在毒品链上依旧充当着提供货源的角色,而他们现在的制药基地离这栋别墅不远。
俞熹禾身上的伤稍有好转,高热退了后,就被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带去了山底的一家工厂里。
光是从外观上来看,这家工厂只是普通的洗衣粉制造厂,但工厂最里面是禁止普通人员进入的。那片区域被铁门、铁栅栏隔离开来,即使人在里面,若没有钥匙,也没办法出来,并且四处都有摄像头严密监控。
俞熹禾被带进去时看到了一排排的实验台。和实验室中的不同,这里的每个实验台都是用透明薄膜隔离开的,每个人都穿着类似于白色防护服的服装。
俞熹禾注意到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生,他沉默地坐在试验台前操作着仪器。俞熹禾就被安排在他身边。在这之前,有个白人给俞熹禾大致介绍了现在的提纯进度,并且恶言警告她别耍花样。
那个白人并没有走,而是在区域内巡逻察看,络腮胡子则是在区域外看守着。等到身边没有其他人时,俞熹禾问了那个男生一句:“你是在校生吧?”
男生叫安格曼,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半天后才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嘲讽地说了一句:“听那些人说你是p大的?p大的高才生原来也会自甘堕落。”他的头发长到了肩膀上,样貌算得上清秀。
俞熹禾看到了他露在防护服外的肌肤上的伤痕,猜测他并非是完全自愿待在这里的。也许在这里,很多人都是被强迫参与制作违禁药物的,眼前这个男生应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