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第226章 归来(2/2)
“你撒谎!”金关中大声反驳,“你有一身好武艺,还读书认字,才高识广,大郎丢了的时候,哪有读这么多书的?他既然被船户所救,如何能继续读书,又如何学下武艺?”
金关山心里很清楚,但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这么多年,他忙来忙去,到底为了谁?从小,被金家族人殷切期待,他们给了他成长的动力,他也没少汇报这份期待,现在,他真的希望族人能宽容些,给他一些时日,让他慢慢养伤,度过丧子之痛这个困难时期。他跟前这个孩子,就算是个假的,但对他们夫妇真的很好,他希望族人能和这两个年轻人和平共处,也就一年半载,他金关山就会重新站立起来的。这难道是奢望吗?金关山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任何人。
或许,她和钱隽的心灵,确实是相通的,就在这时,镇子东头的大道上,朝阳在树荫间造出朦朦胧胧影影幢幢的迷离中,真的奔驰而来一群骑马的人,带头的那个,身子矫健挺拔,英姿勃发,可不就是她心中思念的人儿吗?
他这么说,谁也不知道他是要讲自己当年的经历,还是说,他不是金大郎,真正的金大郎另有其人。
“我还真不明白了,这里不是金家的人不止我一个,大家黑水汗流地在桑园忙活的时候,你怎不说金家和外姓人的话?还有,你是金家的人吗?这几十天做什么去了?你是采桑叶了,还是喂蚕了,还是去田里收割种地了?你这个躺在金家人中间的吸血虫,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对?今天,在这里出力流汗的外姓人,个个都是好样的,倒是你,玷污了‘金姓’这个词,我要是你,早就自己跪到祠堂,给金家列祖列宗磕头去了,请他们饶恕你的懒惰和无知,还有你的贪婪与胡闹!”
文瑾听过金家族人说起这件事情,金大太太疯病发作,就是找儿子,就像金大郎丢失的那天一样,到处去找,嘴里不停地呼唤。
“若是萧家真的庇护他怎么办?”
金家大院外一时寂静异常,金大奶奶眼珠子转了过来,定定看着钱隽,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五爷,十三爷,你们带人把丝车护好,我这先和老爷太太回去一下,大概等一个时辰,大郎就该回来了。”
金关山听说钱隽回来,浑身上下都来了精神,他睁开眼,推开众人站直身子:“大郎——”
钱隽根本不搭理,他望着金关山:“老爷,我过去也有些人手,便写信试着联络了一下,果然在跟你去江南府时,见到了几个,我派他们去淮州打听大郎的事情,这一年,从淮州到清江府,他们几个跑了不下二十回,找遍了县里府里的捕快,最后终于抓住了一个人贩子,现在已经把他送到了淮州府衙,知府判他秋后问斩的。他交代大郎被卖去清江府,派人在清江下游,来回的打听,虽然时日长久,不能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雁过留声,我不信一点讯息也没有,再说,金家长房,积德行善,大郎肯定会有福报,我想要给你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事情还真如我所愿,金大郎,他福大命大,在跳江之后,被一个船户搭救了。”
这样好的一个女人,一个坚强能干的女人,却要接二连三地承受丧子之痛,竟然会被逼得疯狂。文瑾看着金大太太的身影,鼻子一酸,泪水不觉间便盈满眼眶。
“好!”在场的王家人,早就被金关中一句一个外姓人说的气儿不顺,他们和金家的人一起卖力干活,却只能拿到工钱,而金家的人,除了工钱,还有一份分红,一份和工钱几乎等价的分红,王家人不知多么羡慕嫉妒恨了,却还被人这样轻视这样指责,文瑾的话,让他们觉得痛快,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萧国公是个很注重名声的人,并且也不贪财,就金家这点儿小芝麻,估计还入不了他的眼。”老何答非所问,却把名声两个字咬得比较狠。
虽然金家的人对萧府十分忌惮,但也很恨钱隽冒名顶替,这个世界,特别重视子嗣和传承,金关中听了老何的话,料定萧逸不敢硬压着此事。
文瑾不知道金关中找金关山所为何事,金关山这几天在家的表现,跟个没事人一样平静,但刚才,从金关中的话语里,文瑾已经猜到了答案,她禁不住抬眼望向远方——钱隽,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不是说,这一次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吗?
金家多半的人都看向金关山。
接下来几天,金关山冷静地指挥人把所有的生丝全部打包,装车,还要给车上面先铺上箬叶做的防雨帘。
老何笑了笑,他不怕金关中毁约,他有制约他的把柄。
文瑾伸手扶住金大太太:“太太我们回家去,梳洗干净,大郎就回来了。”
金家大门口一片混乱,匆匆赶来的金五爷,气愤地抡圆了巴掌,拍在金关中的脸上:“打死你这个搅家不贤的家伙,你除了会制造混乱,还能干什么?”
金关中趁机要挟道:“大哥,你是不是故意认个假儿子?”他叹口气,“你是咱金家的带头人,不管有没有儿子,我们都是信服你,听从你的。”这话好像充满了感情,金关山听到,却如针扎一般的难受,儿子,他和妻子唯一存活的儿子,真的死了。这几天,他一直用钱隽临走时的话鼓励自己,麻痹自己,这才有精力继续做事,现在,心口血淋淋的伤口,又一次被堂弟撕开,金关山只觉得一股疼痛从心中扩散开来,全身上下,就像一寸寸的骨头断裂了,一块块的肌肉撕开了,是那么的疼,让他呼吸停滞,血脉倒流一般难以忍受。
钱隽摇摇手:“这个我没问,大郎就在后面,等你们一家团聚,自然知道原因。”
“哎,好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老爷,我回来了!”
金关山冷冷地看了堂弟一眼:“是我金家一族的人,就一定没有异心吗?”
“是的!”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就算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说不清是不是我们家的大郎,他也绝不会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
“大郎,我的儿,你在哪儿?”金大太太两手前伸,眼睛望着远方,就像一个叫喊孩子回家的母亲。
太阳忽然光芒打声,照得文瑾眼缭乱,恍惚中,钱隽像镀了金一般闪亮,只见他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金关山又想搀扶妻子,又忍不住望向村头,他真的亟不可待想要看到儿子。
金关中气急败坏地指着钱隽:“大家听见了吗?他叫老爷,却不叫爹,他就是个骗子,冒名顶替大郎,就是想占这份家产,我家住的老何,就是淮州府的衙役,他亲耳听到拍子的和小官馆的龟?公讲,大郎死了,死了好几年了。”
金关山听到这里,果断走向妻子,他要和妻子亲自去迎接儿子。
金二太太听到钱隽的话,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掉头就往家里走,就像身后有鬼追着一般。金家大门口,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比当年金大太太认钱隽时还要人多。
走进内院,金关山略迟疑了一下,拦住钱隽:“你刚才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说那些话是为我们好,你现在说句老实话,大郎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是,老爷,大郎当年跳进河里,毁了容不说,还失去了一条小腿,他在那个地方被人侮辱,又遭逢这样的大难,一时想不开,才不肯回来,他以为你们还会有孩子,便在外面随波逐流,了此残生,听我说太太因他急得疯了,忍不住大哭起来,连说自己不孝,亟不可待的带着家人往回赶。老爷,他招赘到了那个船民家里,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儿子呢,比我的金金都要大,本来那一家船民还想留下孙子,放大郎一人返回,是我力劝他们不如都跟着大郎过来,这边好山好水,一定会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才答应了,就在后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