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所长(2/2)

老严休息一会,体力恢复,才继续跟我说起了往事:

“明朝初期,靖难之役。明朝永乐皇帝朱棣谋反的最大功臣之一姚广孝——也就是道衍。道衍是个僧人,但是他的路数却是道家,因为他的老师,席应真是诡道的传人。

道衍的身份就是诡道传人,但是道衍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和当时的燕王朱棣,定下了一个约定,他用他的能力,帮助朱棣登上九五至尊,朱棣要帮助他实现一个报复,统领天下所有的宗教门派。

朱棣成功之后,对道衍的理想给了最大的支持。道衍却在实现自己的理想过程中,背离了自己的师父席应真,他掩饰了自己诡道的身份。

道衍从朱棣的特务部门锦衣卫中分离的一个组织,召集了天下很多奇人异事,创建了“青冥卫”,专门压制天下的所有宗教派别的领袖,以及处理一些奇人异事。”

我忍不住插嘴插嘴:“这不是就是你现在部门所做的事情吗?”

“你还没有傻到不可救药。”老严笑起来,“青冥卫就是我现在部门的前身,在清朝叫圣训司,民国在袁世凯时期又改了名字,叫天坛军,蒋介石时期设立宗教突发事件处理研究所,这个名称就一直延续下来。”

我明白了,对老严说:“无论朝代怎么更迭,你的这个部门永远是不愁没饭吃的,谁掌握了天下,都要这种部门去做事情。”

老严点头,“是的,所以你现在知道了,青冥卫由道衍所创,而道衍却是诡道的宗师,你说我和你们诡道是不是一脉相承。”

“相承个屁,”我也笑,“道衍从创建青冥卫的那一天,就不是诡道的身份了。”

老严摇头,“北京城八臂哪吒,真正的布局是道衍,道衍死后,还是回到了诡道身份,八臂哪吒在北京的布局一直掌控在我们部门里,一共有两百一十六盏油灯,道衍还是有了私心,他让每一个诡道门人都守住了一盏油灯。”

“你这次要挪动牌位,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我问老严。

“此消彼长,诡道的门人牌位在这个地方,接受供奉,八臂哪吒那边的油灯就越来越式微,到了赵一二的牌位,八臂哪吒那边的油灯续不下去,我能做的就是把牌位迁到北京,维持八臂哪吒的运势。”

我跳起来,对着老严大喊:“当年你为这事,就找过赵先生,赵先生拒绝对不对?”

“他读书太多,迂腐的很。”

“王八是同意的。”我原地打着转,“妈的,妈的王八作为诡道的执掌答应了你,但是现在他知道没法做主了,就让我来听你这番话,我靠!”

老严虚弱的说:“你小点声,我现在受不了太大的声音。”

我好奇的问:“你到底怎么了,王八当不了过阴人,就让你变成这个德行。”

“张光壁一旦知道王抱阳坐不了过阴人,他对付我就无所顾忌,”老严叹气,“这种法子,我也在别人的身上用过,算是报应吧。张光壁最恨的就是我,他要让我尝尝我对付别人的所有手段。”

“你的意思是张天然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不服气的说。

“他也许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和我一样。”老严说的话让我心里有点欣慰,“不过他可能会后悔。”

“有个人,他叫孙拂尘”我问老严,“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老严回答,“他比我的地位高,但是身份神秘,我曾经给他做过事情,但是没见过他,而且这个人在九十年代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官方和民间都没有任何线索。”

“这就麻烦了,我还非得找到这个人,”我沮丧的说,“不找到他,我本事回不来。”

“我的话就这么多了,我帮你找孙拂尘,方浊也会支持你。”老严说:“但是你要让我把牌位都挪到北京。”

“我只是个挂名,金仲才是执掌,我说了不算数。”

“那你就袖手旁观。方浊能对付金仲。”

“妈的,北京的八臂哪吒布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答应!”

“徐云风,你能不能。。。。。。。”老严摆摆手,“嗨,你永远比不上王抱阳。”

“你不挑拨我们,你就浑身不自在是吗?”我指着老严说,“让我想想。”

“时间不够了,今晚方浊一定会动手。”

“都说了让我想想!”我对着老严大吼。

我忽然意识到,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是天黑。

“你拖着我,说一些这些话,”跳起来,“你这个老狐狸,原来是缓兵之计!”

我心情激动,看到了老严身边,密密麻麻的鬼魂不停的在吞噬老严的身体,老严现在的处境比当年的赵一二都远远不如,但我现在顾不上老严。我立即跑出房间,跑到寺庙后方的那个大殿。

当我走进大殿,就看到方浊带着她十几个臭道士,围住金仲。金仲已经支撑不住,他把一百多个灵牌都集中抱在自己的身前,不肯松手。

方浊对着金仲说:“金师兄,你别这样,你是王哥的师兄。。。。。。。”

“方浊!”我推了方浊一把,“你在做什么!”

方浊委屈的说:“我也不想,但是严师叔都要死了,就这个心愿了。”

一旁的道士中间有人就在聒噪:“他们就两个人,还忌惮他们干什么?”

我看向那个道士,“贵姓?”

那个道士年纪不小了,胡子老长,如果放在平常,就是个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可是我现在看他就是个讨好老严的跟班而已。

“我姓徐。”道士不屑的说,“你又是什么人?”

“跟我五百年是一家呢?”我虚以委蛇。

“别跟我套近乎,”徐道长说,“出家人了却尘缘。”

“了却个屁,”我骂道:“你拍老严和方浊的马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像什么出家人!”

其他的道士都脸色大变,说不出话。

方浊左右为难,“徐哥,你别这么说话,严师叔和很难做。”

我对着其他的道士喊:“老严的命不长了,只有我有办法续命,你们看着办吧!”

这些道士一犹豫,金仲立即就发难,把螟蛉给拿在手上,螟蛉化为长剑把身前的符贴头给焚烧起来,灰尘漂浮的到处都是。

“你也别动手。”我对着金仲大喊,“听我的,歇歇吧。”

方浊一看身边的道士都在又纷纷的从怀里掏出符贴,嘴里念念有词,也手足无措。

“你当的什么领导啊。”我对着方浊喊,“他们都不听你的。”

方浊不停摇头,“我一个小丫头,能当什么领导。”

我走到金仲身边,面对所有的道士,“我们诡道时运不济,但是也不是白白给你们欺负的。”

道士纷纷笑起来,“你有什么本事,说一些大话。”

我不理会,跪倒在灵牌面前,嘴里大喊:“阴差,阴差。”

道士们都大笑,“王抱阳都不在,你喊谁都没有用。”

房间里突然变得阴冷潮湿,地上的白雾慢慢蔓延。几十个诡道先人从灵牌中渗出来,两个阴差站到我身边。

我大喜过望,对着阴差说:“还以为你们真的不听我号令,原来你们也欺软怕硬。”

我面对方浊说:“现在我们人多,我不管老严想怎么样,真的要动手,看看谁吃亏。”

所有的道士都呆住,因为我身边的阴差拉着老严的魂魄。

才和老严说话,他说漏嘴了,他忌惮我,他之所以愿意让王八和方浊跟他做事,而不是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不会老老实实的听从他的指挥,当年在大鲵村,他就意识到这点。而且他担心我不听从他的命令,就是还有一个潜台词,虽然他没说,但是我猜明白了,他也不知道我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能有多大的本事。

我是诡道挂名,出了我和黄裳,诡道没有第三个,并且我是过阴人,我为什么不能做到请出诡道的先人。刚才我看到纠缠在老严身边的鬼魂阴差,我凭什么不能叫不动他们。

我看着金仲身前密密麻麻的阴魂,我很想找到赵一二和金璇子,可是没有,但是我的人手已经足够,两个阴差恭敬的在我身边臣服。

我对着方浊说:“方浊你站到我这边来。”

方浊犹豫不定,十几个道士被我叫出来的鬼魂镇住,虽然我不会御鬼,但是过阴人的能力,让他们敬畏。金仲把金璇子的灵牌递到我的手上,我左手伸出,手心的“狂”字,金光熠熠。

老严手下除了方浊,其他的道士本领都是平平,更何况方浊和我之间根本就不会交恶。诡道的奉行坤道,阴魂不散,现在还能有谁比我更加合适驱使他们。十几个道士,慢慢后退,我身边的鬼魂阴气大盛,鬼魂们的面孔越来越清晰,露出残破的脸孔。

方浊也看到我的样子,也不禁呆住,草帽人已经从我身上分离出来,两个阴差分别站在草帽人的身边。这是我第一次能够看到草帽人的样子,她戴着一顶草帽,慢慢向前方的道士移动。而我,和诡道的先灵混在一起,这些诡道的先灵一个一个的从我身前晃过,伸出虚幻的手掌,在我的天灵盖上按一下我的百会穴。

金仲把向我扔过来一个东西,我摊开手掌,那东西紧紧粘在我掌心,螟蛉在我手上扑闪出翅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作十六把炎剑,升到我头顶,剑尖指向对面的道士。

炎剑在我手中已经不再是杀鬼的利器,从坤道上升到了人道,对付这些道士绰绰有余。

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千里外守门人的震惊。

老严彻底认输了,草帽人指使阴差把老严的鬼魂放开。我对方浊说:“你把老严带过来,我们当面说话。”

方浊想了一会,老严站到对面的道士堆里。

我从金仲的手上拿出道衍的灵牌,扔给老严:“我把他还给你,现在你要告诉我孙拂尘的下落了。”

老严虚弱的摆摆手,让所有的道士退下,“你要找的人不远,就在原阳。恭喜你,已经达到了诡道不能涉及的层面,也许真的只有你能这样。”

我明白老严在说什么,当年赵一二想拜见孙拂尘,而被孙拂尘给拒绝,就是因为赵一二无法将诡道带领出坤道的层面。而我现在已经能够察觉到一些超出鬼魂之外的人。

那些人都的存在都因为一个境界,就是赵一二在一本古籍上写了几千遍,密密麻麻的把一本古籍空白处写满的字样:

八寒地狱!

在我领会到八寒地狱的瞬间,我对赵一二和张天然之间的恩怨,对老严一生的追求,对金璇子当年对我的期望,都完全的理解,却又升起了一种蔑视的感觉。是的在八寒地狱的层面,这些零碎的琐事,都不值一晒。如果孙拂尘还活着,他没有理由忽视我的存在了。

老严带着他的人走了,方浊犹豫一会,还是跟着老严离开。

金仲对我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螟蛉在你手上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对金仲说:“三年,我有三年时间,去打败守门人。”

“你疯了吗?”金仲大惊。

“我现在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了。”我把金仲说的摸不着头脑,“我现在的世界已经变了,我也明白了孙拂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我有孙拂尘的本事的时候,就是我打败守门人的时候。”

“你到底在说什么?”金仲仍然是迷惑不解。

“张天然达到了八寒地狱的境界。”我努力向金仲解释,“因为用过阴人的身份打败了守门人,赵一二无限的接近了这个境界,但是他做不到,王八也做不到。”

“你已经疯了。”金仲已经无话可说。

“一旦我到了那一步,”我激动起来,“就是我和张天然面对面的时候,我和他其实是一路人,老严刚才也已经明白。”

我说的话,以金仲的理解能力,他是永远无法领会,我忽然对金仲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觉得他一辈子坚守的事情,是那么的可笑。

我和金仲把所有的牌位重新摆好,姚广孝的牌位空下。

金仲把螟蛉放到我的手上,“看来执掌非你莫属了。”

我拒绝金仲,“我不稀罕这个。”然后向金仲告辞。

金仲问我去哪里,我对背对着金仲摆摆手,“我去找孙拂尘,我能找到他了。”

我的世界就此走向八寒地狱。

(这一段,我本来是不想写,直接进入八寒地狱的篇幅,把这段隐藏的内容放到后面再解释,但是已经有很多读者,对我这两天的内容产生了困惑,我想了想也是,这是个给大家看了消遣的小说而已,何必让大家猜测各种可能,虽然猜测剧情也是阅读小说的乐趣,但是情节过于晦涩,也是类型小说的大忌,好吧,就多写一段了。)

老严和方浊离开寺庙,走上大路,老严现在不能坐车乘船或者飞机,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都不能乘坐。张天然已经让他的法术反噬到自己,他必须得隔离五行,现在他只能依靠着方浊在不接五行的在地面上缓慢行走。一行人出了原阳县,十几个道士纷纷向老严和方浊告辞,他们也看到老严的大势已去,张天然的势力,大家都明白,只是没有明说而已。到原阳诡道的坟冢请牌位,镇守八臂哪吒一百零八个穴眼的计划也完全破产。老严在张天然面前已经不堪一击,甚至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那个无法察觉,却又无处不在的张天然在暗中说不定已经在谋划把老严彻底击败的策略。

老严寄与期望的王八并没有出现,来了个过阴人,却又根本和老严走不到一条路上。道士们对老严已经完全没有信心。

老严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不过还有方浊。没有方浊,老严连一步路都走不动。这也是疯子要求方浊陪着老严的原因。

“送我回到北京之后,”老严对方浊说,“你今后帮助徐云风吧,我一生谨慎,当年找到王抱阳,也是看到他和我的性格相似,只是到了现在,所有的希望就指望在徐云风的身上了,他的缺陷太多,事在人为吧。。。。。。”

方浊轻声的说:“徐哥脑袋没有王师兄聪明,不过我知道他和王师兄一样,心底很好,他们两个都很照顾我。”

“那就是优柔寡断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老严说,“徐云风一看到我,就知道我差跟着我很久了,我早就该死了,但是他却心软,想驱使阴差离开。可是他又不知道过阴人该怎么做到这点。”

“所以师叔把茅山驱鬼的法子教给他了。”

“他脑袋的确不灵光。”老严干笑,“可是老天爷补偿给了他很多能力,他学东西不需要动脑筋,我在他面前施展御鬼术,他瞬间就明白。”

方浊笑起来,“徐哥当时一定自己都还不知道已经学会了。他就是这么个人,王师兄说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本事。”

“他不明白,”老严也忍不住笑了笑,“守门人是没法拿走他的本事的,一旦当他知道反抗,身上的本事就会回来。他也不需要什么杨任御鬼术了,茅山的道术光明正大的传了一千多年,杨任的本事早就遗矢的七七八八,还有那个偏门的傀儡术,都是雕虫小技,哪里能够和茅山的御鬼术相比。”

“他现在也许明白了。”方浊笑,“他应该很感激你。”

“很可惜,”老严说,“如果他和王抱阳不是天生的对头,两人在一起为我所用,我现在就可以退休,回山东老家过清闲的日子了。他们两人若是联手,张天然没有任何机会。我佩服赵一二,他竟然能找到这么两个人,还有金盛,他一直没有放弃徐云风,竟然把一生的修为都押到了徐云风的身上,换做是我,我可不敢。”

“徐哥手上的那个狂字!”方浊说,“我想起来了,在七眼泉,徐哥和王师兄打架的时候,就亮出来过。”

“王抱阳认识我晚了,他是人道,如果不是赵一二把他带进诡道,一开始的路数就走错,而是跟着我,走茅山的路数,现在一定是正宗道门的领袖。”老严不停摇头,“偏偏他有徐云风这个对头,坤道也走不下去。这就是命。”

方浊想了一会,“如果徐哥和王师兄到时候拼的你死我活,我该帮哪边?”

老严看了方浊很久,才说,“除非你能战胜他们两个人,否则无解。”

“我只是个小丫头,”方浊低头说,“我也不会和他们作对,他们人都很好。”

“我看不到那一天了。”老严说,“你自己决定吧。”

“我很替王师兄担心,”方浊说,“徐哥现在学了你的御鬼术,看刚才的样子,他已经能够做一个真正的过阴人。。。。。。。我也看到了,他来之前就明白了双瞳对他的重要。”

“王抱阳前半辈子太顺,没吃过苦头。”老严回答,“你也不用替他担心,当年张良也是行的人道,没有任何天生的本事,但是最后张良创立了道教的基础,成就远远超过陈平,你说他和一身诡异能力的陈平相比,谁胜谁败?”

“我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些典故。”方浊叹气,“要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本事,安安心心的做两个普通人该多好。他们都是半路出家,不像我,生下来就在道观。。。。。。。我也听他们说过,当年也是王师兄拉着徐哥入道的。”

“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徐云风拉着王抱阳接触到了诡道?”老严说,“这事,只有金盛看准了,我和赵一二都看不准,我以前瞧不起金盛,是我的疏忽。”

方浊听到这里,也无言以对,过了很久,才慢慢说:“徐哥从没有拜过谁做师父,却能从金盛、师叔你,甚至张天然身上学到本事,这个就是他的命了。”

“他的那个傀儡术,从一个青城派的俗家弟子那里学到的。”老严微笑,“教他的人,都不是他的师父,甚至是他的对头,这就是张天然害怕的他的原因,张天然也不知道他最后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能不能这样想,”方浊猜测,“王师兄的命是定下了,他一定会成为道家正宗的高手,而徐哥,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和张天然,包括所有的人都猜不到。”

“还有一个人我也看不出来能走多远。”老严指着方浊,“当年我答应了你师父,今后你可能要回全真,而且绝不能做火居!”

方浊迷糊的说,“我生下来就是道士,做火居干嘛?”

“今后我没什么教你的,”老严说,“给你留了个烂摊子,让你承担这么多,我对不起你和你师父。”

方浊忽然说:“我想回道观,我想家了。”

“你爱去那都行。”老严说道,“记住一点,徐云风能够对付张天然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帮他,孙拂尘的路数太阴险。”

“孙拂尘到底是什么人?”

“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