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东胡(2/2)

樊於期继续端着高人的微笑,但其实内心很是惊扰不宁。

邵易到外面把参考书拿进来,歪在风洛棠的床上开始刷题。

到得帐前,姬丹伸出手想要掀了帐帘儿,却被樊於期摁住说道:“太子殿下直接进去便好。”

他今天特意把姬丹请来,原本只是为了炫耀一下实力,让这个燕国的太子,对他死心塌地的供奉。

“不是。”邵易被这一眼看得心脏都停跳了两拍。急跳急停,这得多强大的心脏啊!

跳屁呀!专心点儿好不好?给人讲题呢!他的脑子中大声喊了几句。可是,他还是感觉到风洛棠暖暖的温度,正在台灯光线的照耀下,向自己袭来。

太子丹焦急的辩解道:“真的是胡人呢,我亲眼所见。就像面对面一样清楚,不会有假。”

夜色已经很沉了。他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因为太多的事情和太多的信息,交杂纷乱,让几个少年理不出头绪。

樊於期脸上挂着的仍然是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他缓步向不远处的一顶帐篷走去。

这是一个满头卷发的年轻人。可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被一个皮套罩住。

背地里,你很难从太子丹的嘴里听出真心的赞美和由衷的开心。不过,姬丹倒是有一张会赞美人的嘴。他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用到那些对他有用或者他要利用的人身上。

樊於期收回手,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他那平淡无奇的脸上堆着笑容,虽然看着不是十分的真诚,却也表示着他的恭敬。

屋了里有淡淡的酒香夹杂着奶油的味道,很引人食欲。

“打住。我懂了。”风洛棠赶紧低下头,拿起笔就写,都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

虚螳做事小心翼翼,每日里如履薄冰。

夜晚来临前最后的光亮里,樊馆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醒目。毕竟是新修葺的一座大院子。门楣上的彩绘和题字还清晰鲜艳。

“老师,这太冒险了。往秦国做质子已经是最大的冒险。幸亏我跑回来了。如果再到匈奴和胡人的地方,被他们扣住……”太子丹不好再说下去了。

“不知道。今天他们晚了。但我们再等等吧。赶紧写作业。”邵易已经把全部注意力沉到了刷题中。

那个年轻人竟然还活着,还是这东胡王的……

仍然是在下雨,但是好像已经是毛毛细雨,而那细雨似乎还夹杂着细小的冰粒。这雨夹雪,让四下的草原看上去有些灰白。

虚螳心下有些不屑。

这次陪着太子丹来的四个侍女中,有一个是生面孔。那个女孩总给樊於期很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她脸上挂着的那种懒洋洋的神色。

“太子殿下言重了。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如此器重,特为在下开此‘樊馆’,我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拢力量,为太子殿下效力。”

大约九点多钟,林煜才接了龙煖辰一起过来。四个人没说话,上了车直奔小灰楼。

说完,他再次将手放到碎陶盆上摩挲了几下,说了一句:“走。”

樊於期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说道:“足不出户,让我请太子殿下往胡人之地一游。”

他有一日见太子丹和自己的老师鞠武在一起时,说过一句话:“谁生下来没有真心?可我的真心,都让嬴政那只狗吃了。我会让他吐出来的!”

长草弯弯低垂,已经枯黄了,细茎上缀满水珠,看上去沉甸甸的,又很冰凉。

虚螳混入燕国太子宫,是既使了精深的易容术,更使了大把的银子。

主屋四扇雕大门全开,将秋园景色引入屋中。秋雨把丝丝湿气也同时送入屋里,让提前就点上火烛的主屋中飘起了氤氲的雾气。

姬丹正看得瞪大眼睛,这时突然有人在帐外大声的通报,然后一个身影一掀帐帘就进来了。

其实樊於期是在看一个人。

姬丹的眼中还是那么多的阴郁,各种的担心,没有大的决断,虽然从风度和礼仪上近乎完美。

鞠武抬起手摆了摆,打断了他,说道:“太子殿下所虑也是有道理的。还是由我陪着樊阁主走一趟吧。”

院子里新种的草树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在风吹雨打中期期艾艾,平添了一些秋色里的伤感。唯有主屋廊下的一簇簇菊开得正艳,明黄,雪白或淡紫,在雨中颤巍巍挺立着。

周围很安静。姬丹发现他已经踏上了一片广袤的草原。

邵易不舍的站直了身体,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不会的再叫我。”

鞠武皱起了眉头,轻轻摆了一下袍袖说道:“怪力乱神。不信也罢。”

他端起面前的茶碗,恭敬的说道:“樊阁主为姬丹所托,真是劳心劳力了。”

邵易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咚咚跳个不停。他对自己的反应很无力。

中间一块大大的地毡上,坐着四五个锦衣胡服的男子,和三个穿着暴露的女子。

可是没想到,他在东胡王的帐篷里,却见到了那个被他一匕首捅瞎的年轻人。这让他心绪不宁。

这满怀怨恨的话让虚螳思忖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看样子太子丹去秦国这一趟做质子,恐怕所图非小。

四扇雕大门被轻轻地关上,也隔断了外面的秋风,让屋里顿时温暖起来。

姬丹抬眼看了一眼樊於期旁边依然冒着青烟的碎陶盆,问道:“樊阁主说今日要给我看一些不同的,是什么呢?”

风洛棠这时候微微直起了身。她的头发上有一股好闻的茉莉香。这是浴室里她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姬丹连忙躬身行礼道:“有劳老师了。老师千辛万苦,全为了燕国和姬丹,真是呕心沥血啊!”

鞠武此时听这些话并没有往日里的赞许和欣赏,反而有些不耐。但他没有说话。自己的这个学生一向如此,言语之间从来是优雅恭谨,无可挑剔。

一直侍立在门外的虚螳将屋内的对话,全部捕捉到了。他那听风辨位的本事用在听墙角上,实在是大材小用。

他在想,如果樊於期去北方匈奴和胡人之地,他是应当留在太子丹这里继续监视呢?还是应当追踪在他们后面,去塞外了解更多的情况?他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