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171章 杨柳依依的少女(1/2)

第171章 杨柳依依的少女

茅小冬出现在雅静小院,看到吊儿郎当哼着小曲的白衣少年,正盘腿坐在石凳上,对着那盘棋局,两手张开,分别放在黑白棋盒的边沿上,入神思考的同时,手指轻轻拍打棋子,发出重重叠叠的清脆响声。

在高大老人出现后,崔东山轻声问道:“如何了?李二大爷有没有拆烂皇宫?”

茅小冬来到石桌旁,瞥了眼胜负趋于明朗的棋局,没看出太大的明堂,就不再费神,坐在一旁,“你,或者说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谋划?”

崔东山不转头,啧啧道:“这才到了东华山没几天,就开始为大隋江山操心啦?小冬啊,真不是我说你,见异思迁没啥,可喜新厌旧如此之快,可就不厚道喽。”

茅小冬一掌拍在石桌上。

所有棋子从棋盘上蹦跳起来,悬停在空中,黑高白低,像是两幅上下叠加的图画,但是不管茅小冬横看竖看,不论如何打量,都看不出更多玄机,冷哼一声,棋子瞬间落回原处,丝毫不差。

崔东山始终保持之前的古怪姿势,“山崖书院该如何就如何,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咸吃萝卜淡操心作甚?难道大骊吞并了大隋,山崖书院就没啦?我看不会嘛,既然大隋一样给不了你们七十二书院之一的身份,以后重归大骊,大不了寄人篱下,反正相差不多。”

茅小冬厉色道:“书院书院,重在学生,重在夫子,而不是山崖书院这四个字!且不说书院里那些大隋学子,便是跟随我离开大骊的那拨孩子,如今尚显稚嫩,他们的精神气,如何经得起多次折腾!”

崔东山缓缓收回手,不过攥紧了一把棋子,在手心咯吱作响,转头望向勃然大怒的茅小冬,

还有大髯莽汉,袒胸露腹,作击节高歌状。

李宝瓶到了书院后,第一件事情是先了解清楚了书院的繁琐规矩,做了什么该如何惩罚。第二件事就是去查阅大隋京城的布局,想着以后小师叔来书院找她,就可以带着他一起逛街了。

突然崔东山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上吊啊,我等着帮你收尸都好久了,到时候我就背着你的尸体下山,一边落着伤心泪,一边控诉蔡京神那老王八,太无耻了,竟然潜入书院,连你这么相貌辟邪的黑炭少女都下得了手,害得你羞愤自尽,到时候我就好跟他再打上一场,为你报仇啊。”

老人咽了口唾沫,“我在跟那天的白衣少年说话呢,跟你没关系。”

汉子在心里则默念,但是有件事情倒是可以做了,至于儿子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只能一切靠他自己。

有夫子正襟危坐,沉吟捻须,仿佛正在推敲文字。

附近有位生性枯槁的中年人,则望向对岸,满脸沉思。

小姑娘叹了口气,有些灰心丧气,她的想法一贯很天马行空,看似无缘无故的歉意道:“李叔叔,对不起啊。”

有稚童两两,骑着竹马追逐嬉戏。

崔东山哀叹一声,轻轻挥手,将棋盘棋盒一同收入袖内那块方寸物玉玺,“你哪里是扫地,分明是扫你家公子的兴致。罢了罢了,回屋看书。”

少女谢谢担忧问道:“公子,没事吧?”

崔东山哈哈笑道:“嫉妒,嫉妒。”

在妇人牵着李柳一起下山的时候,在山脚牌坊下与一位白衣少年擦身而过。

李柳突然说道:“娘,我想去买一盒胭脂。”

崔东山望向那个背影,尴尬道:“这样不好吧?李二大爷想做什么,我一个九境小蝼蚁,拦得住?如果我先生在这里,倒是真不难,心平气和讲道理,他比我擅长。”

面对其他人,哪怕是少女李柳的父亲,林守一同样不知道如何热情应对。

院门那边传来细微匀速的脚步声,谢谢下课归来,放下物件后,开始在院子里清扫落叶。

妇人虽然絮絮叨叨,嘴上嫌弃女儿是个败家货,仍是起身带着女儿一起出门。

崔东山开始读书。

在谢谢怔怔出神的时候,她没有察觉到今天的崔东山,在翻书到最后,神色间有些异样,眼神炙热,但是满脸痛苦和挣扎。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老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李二驻足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等到消失在视野,这才笑着转身前行。

像一只欢快的黄雀。

少女这是第一次被崔东山正儿八经询问问题,她一时间受宠若惊,怀抱扫帚,惴惴不安。好在她天生思维敏捷,之前又打定主意,跟这位公子朝夕相处,绝不去多想,反正多虑无益,还不如直截了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大不了挨一顿揍就是了,省得贻笑大方,于是她回答道:“大隋适合安居定业,在这里生活很舒服。大骊适合野心家和阴谋家,如今内外兼修,所以更加强大,生机勃勃,充满了进攻性,最可怕的是大骊如今开始逐渐掌控版图内的山上势力,越来越接近名副其实一国之主。”

李宝瓶和他娘亲聊了一顿有的没的,总之听得李槐脑瓜子疼,两个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嘛,为何还能聊得像是很投缘的样子?一个问宝瓶啊你福禄街的大宅子到底有多少栋屋子啊,一个回答书院学舍可多了,比她家屋子还多……

少女坐在门口那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色,不像是要打雷的样子,有点可惜。

李槐拍马屁道:“娘亲,你还老啊,生我的时候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你要是跟李柳一起出门,保不齐会给人当成姐妹呢。”

少女心中大定,这一套还是管用的!于禄果然说得没错,与此人相处,就要强迫自己想得眼前一些,逼着自己目光短浅一些。

崔东山瞥了眼少女的婀娜身段,突然补充道:“如果我孙子蔡京神大晚上登山,闯入你屋子,他其实不亏啊。”

少女泫然欲泣,低头不言,继续扫地。

然后那汉子就从已经没了大门遮掩的门口,再次走入院子,站在那里,望向屋内的蔡京神。

蔡京神彻底怒了,老子喝壶酒而已,怎么就招惹你了?

遥想当年,老崔瀺曾经一人独行,芒鞋竹杖,走过天底下最崎岖的山路,登山难于登天。

书页上有老妪捣衣,竖耳聆听,果真能够听到咄咄的玄妙声响。

李二低声道:“尿急,找茅厕去了。”

李二呵呵笑道:“我还是喜欢李姑娘多一些。”

李二转身离去。

长衫老人在大河之畔,凝神观水。

崔东山早已恢复平稳气机,此时双手合十,嬉皮笑脸道:“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

茅小冬转头望向那个一脸故作为难的家伙,“心平气和”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打烂你那颗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

老人到底不是任人欺凌不还手的性子,而是大隋大修士中公认的性情暴躁、战力卓绝,站起身怒色道:“打就打,怕你娘!”

这是少年继喝过了阿良的葫芦酒后,第二次如此庆幸自己选择离开小镇,跟随陈平安和李宝瓶一同负笈游学。

少女李柳被弟弟烦得不行,只得答应抓紧缝制一双新布鞋,她安静坐在床边,正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纳着鞋底,偶尔歪斜脑袋咬掉线头,才会笑望向娘亲和弟弟,若是与林守一视线交汇后,她便笑着点点头,少年就会红脸,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难为情。

少年崔东山一想到此,情不自禁地伸手拍打膝盖,高声道:“噫吁嚱,危乎高哉!”

李槐瞪大眼睛,“可以喝酒?”

谢谢赶忙起身,去自己屋子拿来一卷古画,打开后摊放在崔东山身前,这才起身快跑,回到门口那边。

妇人没好气道:“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俩小姑娘又不傻!”

崔东山点点头,没有说对或者错,但是难得没有出言讥讽少女。

可能齐静春是唯一的例外。

李槐无奈道:“爹娘,你们有没有想过人家喜欢不喜欢我啊?”

老人在院子里躺着,虽未重伤,但是一时半会是注定站不起来了。

到了空落落的正屋内,一张大草席上,放着一块茅草蒲团,崔东山一挥袖,从墙角一座小山堆里抽出一本儒家典籍,安安静静躺在他身前,然后便有一阵翻书风出现,围绕着俊秀神逸的白衣少年打转。

崔东山在茅小冬离去后,重新坐回石凳,攥着棋子的拳头悬停在棋盘上空,漏出一颗颗棋子,一口气在棋盘上落下了七八颗棋子,清一色白棋,所以这局棋下得很不合规矩。最后崔东山两手空空地蹲在石凳上,下巴枕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骷髅仗剑佩刀,行走于坟茔枯冢。

妇人笑眯眯问道:“到时候娘亲给你小媳妇欺负了,你会帮谁?”

汉子一脚踹开大门,大踏步走进去,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魁梧老人,正是十境练气士蔡京神,站在院子里,桌上有一壶酒,有许多精致的下酒菜,醇酒佳肴。对于他这种凡夫俗子眼中的陆地仙人而言,这点聊胜于无的享受,实在微不足道。

翻书风翻动第一页后,随着崔东山极其富有独到韵律的轻声朗诵,言语有如实质的雨滴,飘落在那一页书页上,然后在书页之间,出现了一株的荷,摇曳生姿,灵动异常。

初冬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阳光暖洋洋铺洒在高大老人的身上,老人笑道:“能够让齐静春托付重任,陈平安自然是不错的,可你定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在算计着什么。”

蔡京神有些发愣,靠着墙壁坐起身,本想着好歹要说上个一两句话再动手,所谓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好歹还有“一言”不是?哪里有这汉子这般不讲理的?这不是仗势凌人是什么?堂堂十境练气士,大隋豪阀蔡家的老祖宗,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有本事再来一场!”

少女呆若木鸡。

茅小冬嗤笑道:“当山崖书院是学宫啊,不管风吹雨打,我自屹立不倒?”

妇人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汉子腰间的酒壶,凑近嗅了嗅,怒道:“撒泡尿需要这么久?你掉茅坑里了?而且茅坑里不装着屎尿,反而装着酒?”

崔东山也跟着摇头,啧啧道:“你真该见见我家先生陈平安。”

“瞧你那副做贼心虚的德行。”

陈平安怎么自己带着一方石崖,偷偷跑到这幅《水图》上了?

李二回到住处,李宝瓶刚好离去,看到汉子后,风一般呼啸而去的小姑娘猛然停下身形,笑着打招呼道:“李叔叔好!”

崔东山笑骂道:“喂喂喂,小冬你学问都读到狗身上去了,可以,没问题,但是别随便带上我啊。”

虽说那场交手,是自称崔家老祖宗的白衣少年,在东华山之巅的出手,更胜一筹,一整宿的法宝乱轰,堪称绚烂,但是魁梧老人的种种应对,亦是不俗,哪怕是境界足够高的行家里手,自认若是站在老人的位置上,亲身对阵那个乱丢法宝好似丢烂白菜的白衣少年,绝对支撑不到天亮。

等下修养好了,老子就去皇宫面圣,要离开这晦气的东华山,离着山崖书院远远的,大隋京城也不待了。

李二伸手握住李槐的手腕,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道:“神君开山造洞天!”

李宝瓶咧嘴一笑,飞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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