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第471章 于不练剑时磨剑(下)(1/2)

第471章 于不练剑时磨剑(下)

陈平安闭口不言。

刘重润却没打算放过这位年轻账房先生,斜眼瞥着他那张消瘦惨白的脸庞,“若是陈先生长得如他一般歪瓜裂枣,你看我乐不乐意那么多次在渡口现身,撑死了见你一两次。你以为世间市井女子和山上女修,喜欢看丑八怪,不去多瞧几眼英俊男子啊?这就跟你们男人管不住眼睛,喜欢多看几眼佳人美妇,一样的道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就看男人管不管得住心思和裤裆了。”

刘重润提起茶杯,缓缓抿茶,然后笑眯眯问道:“不知道陈先生管住了裤裆,心思管住了没有?”

陈平安眼神清澈,道:“不用管。”

刘重润见他不似作伪,又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有几分苦闷和气馁,“真是尊泥菩萨不成?还是我刘重润已经人老珠黄了?”

陈平安放下茶杯,说道:“既然刘岛主已经开价了,我可以试试看,与大骊那边接触一下。”

刘重润放低嗓音,“粒粟岛岛主?”

陈平安没有故弄玄虚,轻轻点头。

双方皆是书简湖的明眼人。

就像当年离开宫柳岛的刘老成。

在陈平安走出山巅,去往渡口,撑船返回青峡岛。

刘重润气得牙痒痒,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是百毒不侵、油盐不进!

刘重润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旧事重提,虽然我心里头不太痛快,反正连那等龌龊事都说与陈先生听了,其余庙堂和沙场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陈平安双手笼袖,“不信?反正珠钗岛就是在赌,既然赌了,也没有更多的退路,不信最好也信。死马当活马医,就姑且信一信我这个蹩脚郎中好了,说不定就是意外之喜,比我当那媒婆好不少。”

老妇人心知肚明,不是长公主对那年轻人真有想法,什么一见钟情,而是长公主如今肩头的压力太大,又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主心骨,难免会做出些过火的言行举止,所以这半年来,宝光阁摔碎的珍贵瓷器有多少了?而当一丝希冀的曙光,突如其来,更是会让人心神摇曳,陡然间大悲大喜,更能见本心本性,金丹地仙也不例外。

关系越好,心魔越大。

只是前些年,一位将死之人,就站在这座金色拱桥之上,与她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老秀才没来由大怒道:“求人有用,我需要躲在你家里?啊?我早就去跟老头子跪地磕头了,给礼圣作揖鞠躬了!有用吗?”

陈平安脸色不变,缓缓道:“刘岛主,方才你说那山河大势,极有风采,就像一位‘罪不在君’的亡国帝王,与我复盘棋局,指点江山,让我心生佩服,这会儿就差远了,所以以后少说这些怪话,行不行?”

一位穷酸老儒士正在一边掐指推衍,一手捻须苦着脸,絮絮叨叨,哀怨道:“这就不太善喽。”

刘重润早已不是那位长公主,如今只是一位书简湖金丹修士,说得坦诚相见,陈平安听得聚精会神,默默记下,受益匪浅。听到重点,干脆就从咫尺物当中拿出纸笔,一一记下。在刘重润说到精妙处或是不解处,陈平安便会询问一二。

老秀才收敛神色,点点头,“小事而已。”

陈平安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轻声道:“刘重润,这样不好。”

当刘重润觉得无话可说之际。

陈平安知道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妪,哪怕一身如何都遮掩不住的腐朽气息,却是珠钗岛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所在。

她不是不可以走出去。

如同一直在磨砺剑锋。

也就是她,一直陪伴着长公主了,双方相依为命,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第二条是那对云楼城重逢的父女,相对最简单清晰。

神色愈发憔悴,脸颊凹陷,脸庞上甚至还有些许的胡里拉渣,可是当下提笔写字,眼神熠熠光彩。

来龙去脉。

老秀才摇晃肩膀,洋洋得意道:“嘿,就不就不,我就要再等等。能奈我何?”

那位老嬷嬷走入院子,看着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刘重润,问道:“长公主,真要相信一个在书简湖露面还不到半年的外乡人?何况还如此年轻,哪怕算是心思缜密,做事稳重,可年纪小,就意味着根基浅,这是万古不易的道理,不然当年那个给长公主亲手提着坐在龙椅上的小杂种,会忍气吞声,故意装傻卖疯那么多年?结果差点真给小杂种做成了那个地仙剑修都没做成的恶心事?”

陈平安笑道:“我会注意的,哪怕没办法解决刘岛主的燃眉之急,也绝不会给珠钗岛雪上加霜。”

这些都让刘重润别扭不已,在心中哭笑不得。

刘重润突然露出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少女娇憨神色,“如果我现在反悔,就当我与陈先生只是喝了一顿茶,还来得及吗?”

刘重润竟是飞奔过去,低头弯腰,轻轻挽住老嬷嬷的胳膊,撒娇道:“好玩嘛,就这么一回,以后不会再有啦。”

陈平安不为所动,就要起身告辞。

刘重润好奇问道:“这瓶丹药自然是没有动过手脚,可是陈先生如何这么快确定?”

此后整整两个时辰,刘重润将故国大势,从龙兴立国、逐渐衰落、中兴重振、积重难返、竭力维持、最终覆灭,娓娓道来,

金甲神人不以为意。

刘重润妩媚白眼一记。

金甲神人被一口气戳了十几下头盔,淡然道:“你再戳一下试试看?”

“对于醇善之人,是人心最纯粹部分的诸多恶念。反之亦然,皆可砥砺出最纯粹的剑心。剑气长城的万千剑修,善恶不定,依旧剑气如虹,就是证明。”

金甲神人笑道:“你倒是心大。”

陈平安沉默片刻,直截了当道:“相较于我当下做的某件事,珠钗岛的去留,只是一个三方都可以互利互惠的添头,很小的彩头。”

“如果有第二次,就不会是某位学宫大祭酒或是文庙副教主、又或是重返浩然天下的亚圣了。”

很快就有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嬷嬷手持一只瓷瓶,走入院中,将瓷瓶毕恭毕敬交给刘重润后,再次默默走出院子。

刘重润突然柔声喊道:“陈平安。”

刘重润恢复正常神色,淡然道:“知道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最值得跟他们做生意吗?”

金甲神人瞥了眼老秀才,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块银锭剑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之前的因果了?”

老妇人只是板着脸,说道:“长公主,说句大不敬的言语,对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委实是太不害臊了些。”

陈平安点头道:“来得及。我不是刘岛主,我还是讲买卖不在仁义在的。”

陈平安抱拳道谢。

云海浩荡。

刘重润满脸通红,好似赌气,松开老嬷嬷胳膊,去了宝光阁不见人。

老嬷嬷说道:“请长公主明示。”

老秀才骂娘道:“你除了有几斤蛮力,懂个屁。”

刘重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扯开领口。

老嬷嬷点头道:“深闺寂寞,这是市井女子的烦忧,长公主如今已是金丹地仙,就莫要如当年少女时那般顽劣了,再者,老牛吃嫩草,不好。”

刘重润气笑道:“陈平安,你烦也不烦?!想上我的床,你就不能直接开口,非要这么绕弯子?好玩吗?怎么,想要身心皆取,好嘛,你陈平安倒是胃口比谁都大!那朱荧地仙与驮饭人两个老色胚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

陈平安视而不见。

刘重润一挑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陈平安对于后半段话置若罔闻,当场打开瓷瓶,倒出一颗碧绿丹药,闭眼片刻,睁眼后对刘重润微微一笑,直接丢入嘴中。

刘重润笑得枝乱颤,望向那个年轻男人匆忙离去的背影,乐不可支道:“你不如将此事说给朱弦府那个家伙听听?看他羡慕不羡慕你?”

这可是她生平头一遭的感觉。

此后两句话,则是让她都有些动心,并且动容。

刘重润疑惑道:“这是为何?与你接下来要谋划的事情有关系?”

老秀才随手丢出一把石子在地上,嘀咕道:“你以为那个观道观的臭牛鼻子,是白送那把桐叶伞的?那三百年光阴长河,是白给我那关门弟子瞧的?可都是包藏祸心,用心险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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