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第615章 天下大势(1/2)
第615章 天下大势
荆南国河流密布,两骑依旧是昼夜兼程。
只是怎么从荆南国去往北燕国,有些麻烦,因为前不久两国边境上展开了一系列战事,是北燕主动发起,许多人数在数百骑到一千骑之间的轻骑,大肆入关袭扰,而荆南国北方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骑军,能够与之野外厮杀,故而只能退守城池。因此两国边境关隘都已封禁,在这种情形下,任何武夫游历都会成为箭靶子。
不过两骑还是决定拣选边境山路过关。
联系先前五陵国斥候对荆南国的渗透,隋景澄似有所悟。
这天黄昏里,他们骑马上山坡,看到了一座沿水而建的村落,火光四起。
在隋景澄以为前辈又会远观片刻再绕道而行的时候,一骑已经径直疾驰下坡,直奔村庄,隋景澄愣了一下,快马加鞭跟上。
进了村子后,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处处是被虐杀的尸体,妇人大多衣不蔽体,许多青壮男子的四肢被被枪矛捅出一个血窟窿后,失血过多而死,挣扎着攀爬,带出一路的血迹,还有许多被利刃切割出来的残肢断骸,许多稚童下场尤为凄惨。
隋景澄翻身下马,开始蹲在地上干呕。
陈平安闭上眼睛,竖耳聆听,片刻之后,“没有活口了。”
那位站在水面上的雪白面具黑袍人,瞥了眼战场上的尸体分布,然后开始在脑海中复盘先前那人的出手。
陈平安似乎想起了一件开心的事情,笑脸灿烂,没有转头,朝并驾齐驱的隋景澄伸出大拇指,“眼光不错。”
“前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长得不好看吗?还是心性不好?”
此阵有两大妙处,一是让修士的灵气运转凝滞,二是无论被困之人,是身怀甲丸的兵家修士,还是炼神境的纯粹武夫,任你体魄坚韧如山岳,除了,都要被那些纵横交错的光线脉络,黏住魂魄,纠缠不休,这等鞭笞之苦,已经不是什么肌肤之痛了,类似凡夫俗子或是寻常修士,受那魂魄点灯的煎熬。
陈平安猛然收刀,骑将尸体滚落马背,砸在地上。
陈平安抬起左手,向身后指了指,“这种问题,你应该问他们。”
隋景澄如释重负,笑道:“没关系的!”
女子负后之手,打了个手势。
先杀阵师。
那位犹有一线气机却心知必死的黑袍人选择自尽,炸碎所有关键气府,不留半点痕迹。
村落那边。
一拳过后。
地遁而走。
可是她腰间那只养剑葫,唯有寂然。
飞剑初一十五分别从两处窍穴掠回陈平安气府。
那位前辈脚步不停,“已经追上了,接下来不用担心伤马,只管跟上我便是,最好别拉开两百步距离。但是要小心,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所有女子都蓦然停滞身形,她惨然笑道:“为何知道我才是真身,明明脂粉盒不在我袖中的……”
透过心口后背的左手,刚好五指攥住那阵师的面门,后者整颗头颅砰然绽开。
陈平安转过头,说道:“没事。”
隋景澄突然涨红了脸,大声问道:“前辈,我可以喜欢你吗?!”
河上黑袍人叹息一声,收起了那口飞剑,身形迅速没入水中。
走着走着,年年陇上开春风里,最敬重的先生却不在了。
隋景澄不是惜命不敢死,不是不愿意策马前冲,而是她知道,去了,只会给前辈增加危机。
隋景澄这下子才眼眶涌出泪水,看着那个满身鲜血的青衫剑仙,她哽咽道:“不是说了沙场有沙场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干嘛要管闲事,如果不管闲事,就不会有这场大战了……”
隋景澄破涕为笑,擦了把脸,起身跑去搜寻战利品。
那张金色材质的符箓悬停矮小刺客身前,微微颤动,那人微笑道:“得亏我多准备了一张价值连城的押剑符,不然就真要死翘翘了。你这剑仙,怎的如此阴险,剑仙本就是山上杀力最大的宠儿了,还这么城府深沉,让我们这些练气士还怎么混?所以我很生气啊。”
隋景澄翻身上马,强忍着晕眩,策马狂奔。
那位唯一站在水面上的黑袍人微笑道:“开工挣钱,速战速决,莫要耽误剑仙走黄泉路。”
后者站起身,开始步罡掐诀,心中默念。
那个先前双手一直藏在袖中的矮小刺客,在与女子刺客言语之际,便早已捻出一张金黄色符箓,微笑道:“既然知道你是一位剑仙,会没有准备吗?”
陈平安站在了女子所站位置,几乎全部女子都被铁骑凿阵式的雄浑拳罡震碎。
陈平安松开手,手中剑仙拉出一条极长金色长线,飞掠而去。
隋景澄腰间养剑葫内,掠出飞剑十五。
陈平安说道:“让那些百姓,死有全尸。”
几个眨眼功夫,就有二十数骑被劈砍毙命,皆是一刀,或拦腰斩断,或当头一线劈开。
被那人左手握住,冲劲极大,那一袭青衫剑仙不得不转过脑袋,才躲过箭尖,左手拳罡绽放,绷断了箭矢,坠落在地。
一位蹲在地上的矮小刺客,点点头,站起身,“成了。靠你果然不行,差点误事。”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这种冷冰冰的算计。
陈平安一掠而去。
战马之上,那一袭青衫手中那把北燕国边骑制式战刀,几乎全部都已刺透骑将脖子,露出一大截雪亮锋芒,因为出刀太快,快到了没有沾染一丝血迹的地步。
所幸那一袭青衫没有刻意倾力追赶,依旧照顾着隋景澄坐骑的脚力。
那一袭青衫再无落地,只是弯腰弓行,一次次在战马之上辗转腾挪,双手持刀。
隋景澄一头雾水,“前辈,怎么了?”
石壁之中迅猛掠出那位雪白面具黑袍人。
北燕国精骑开始迅速散开,纷纷弃弓弩换抽刀,也有人开始从甲囊当中取出甲胄,披挂在身。
而对方眉心处与心口处,都已经被初一十五洞穿。
有一位将领模样的精骑,手持一杆长槊飞奔而来,一槊迅猛刺向那一袭青衫,后者正一刀刀尖,轻轻一戳旁边骑卒的脖颈,刚刚收刀,借势要后仰掠去,去斩杀身后一骑,长槊刚好算准了对方去势。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
边军精骑对于洗刷马鼻、喂养粮草一事,有铁律。
最后陈平安微笑道:“我有落魄山,你有隋氏家族。一个人,不要妄自尊大,但也别妄自菲薄。我们很难一下子改变世道许多。但是我们无时不刻都在改变世道。”
不过只有一位,离开了战场,蜻蜓点水,不断更换轨迹,冲向那个坐在马背上的隋景澄,但是被养剑葫内一抹剑光,穿透头颅,砰然一声,女子身躯化作一团青色烟雾。
有一身姿婀娜的女子,一手持水粉盒,拈兰指,在往自己白皙脖子上涂抹脂粉。
陈平安却答非所问,“你觉得洒扫山庄的王钝老前辈,为人如何?”
陈平安握拳一震,仍是无法震去那些漆黑脉络。
然后隋景澄有些愧疚。
有一人双手藏在大袖中。
隋景澄策马前冲,然后翻身下马。
陈平安双手持刀,青衫一震,所有箭矢在空中砰然碎裂。
隋景澄蹲在他身边,双手捧着脸,轻轻呜咽。
陈平安摇摇头,别好养剑葫,“先前你想要拼命求死的时候,当然很好,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愿死而苦活,为了别人活下去,只会更让自己一直难受下去,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偏偏未必所有人都能够理解,你不要让那种不理解,成为你的负担。”
那女子显然受了重伤,“若是没有我百般拖延,你能画成符阵?!”
有件小事,需要确定一下。
那人伸手以左手掌心,竟是攥住了那一口凌厉飞剑。
那位身为山上阵师的矮小刺客,扯了扯嘴角。
可山上修士之间的厮杀,境界、法宝自然极其重要,却也不是绝对的定数,而且天底下的战力,从来不是一加一的简单事情。
陈平安依旧右臂下垂,肩头微晃,有些踉跄,依旧一两步便掠到了溪涧之中,站在那黑袍人消逝处,手中多出一把剑仙,一剑刺下。
一拳洞穿了那位黑袍之内披挂甘露甲的魁梧汉子胸口。
剑仙返回。
马蹄阵阵。
陈平安右臂下垂,任由那座符阵覆身。
北游路上。
陈平安自顾自说道:“我觉得是有希望的。”
两骑缓缓离开,继续北行。
隋景澄眨了眨眼睛,陈平安笑道:“对方没后手了。”
隋景澄一路沉默许久,在看到那位前辈摘下养剑葫喝酒的时候,这才开口问道:“前辈,这一路走来,你为什么愿意教我那么多?”
那位矮小男子自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当那人举起双指,符箓悬停在身侧,等待那一口飞剑自投罗网。
隋景澄答道:“虽然不熟悉那三人的真正性情,可最少瞧着都不错。”
飞剑初一十五齐出,飞快搅烂那一缕缕青烟。
陈平安站在一匹战马的马背上,将手中两把长刀丢在地上,环顾四周,“跟了我们一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还不现身?”
那人由于要阻挡、禁锢飞剑,哪怕稍稍躲避,依旧被一枝箭矢射透了左边肩头,箭矢贯穿肩膀之后,去势依旧如虹,由此可见这种仙家箭矢的威力和挽弓之人的卓群膂力。
陈平安蹲下身,捻起鲜血浸染的泥土,轻轻揉捏之后,丢在地上,站起身,环顾四周,然后跃上屋脊,看着四周的脚步和马蹄痕迹,视线不断放远,最后飘落在地后,陈平安摘下养剑葫,递向隋景澄,然后将马缰绳一并交给隋景澄,“我们跟上去,追得上。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你单独留在这里,未必安稳。尽量跟上我,马匹脚力不济的时候,就换马骑乘。”
换成一般情况,遇上这么一位极其擅长厮杀的金丹剑仙,他们若是仓促遇上,也就只能是早死晚死而已,能够逃出一两个,就算对方心慈手软了。
那个以佛门神通禁锢青衫剑仙右手的刺客,沉声道:“不对劲!哪有受此折磨都无动于衷的活人!”
脚下那匹战马瞬间断腿跪地,一袭青衫几乎不可察见,唯有两抹璀璨刀光处处亮起,一如那村落火光,杂乱无序,却处处有死人。
那人点了点头,女子身躯炸开一大团青烟,一位位女子再度飞扑向那一袭青衫。
约莫一炷香后,两骑沿着原路离开山谷,去往那座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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