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第663章 欲言已忘言(二)(1/2)
第663章 欲言已忘言(二)
正值山君魏檗离开披云山之际。
一支车队浩浩荡荡,举家搬迁离开了龙泉郡槐黄镇。
不是没钱去牛角山乘坐仙家渡船,是有人没点头答应,这让一位管着钱财大权的妇人很是遗憾,她这辈子还没能坐过仙家渡船呢。
没办法,是儿子不点头,她这个当娘亲的也没辙,只能顺着。
杏巷马家,在老妪死后,老妪的孙子也很快离开小镇,祖宅就一直空着了,而老妪的一双儿子儿媳,早就搬出了杏巷祖宅,马家有钱,却不显山不露水,就跟林守一在窑务督造署当差的父亲,有权却不彰显,给人印象就只是个不入流的胥吏,两户人家,是差不多的光景。
马家夫妇,当年搬出了杏巷,却没有在福禄街和桃叶巷购置产业,如今已经悄悄将祖上传下来的龙窑,转手卖给出了个天价的清风城许氏。
然后在儿子的安排下,举家搬迁去往兵家祖庭之一真武山的地界,以后世世代代就要在那边扎根落脚,妇人其实不太愿意,她男人也兴致不高,夫妇二人,更希望去大骊京城那边安家落户,可惜儿子说了,他们当爹娘的,就只能照做,毕竟儿子再不是当年那个杏巷的傻小子了,是马苦玄,宝瓶洲如今最出类拔萃的修道天才,连朱荧王朝那出了名擅长厮杀的金丹剑修,都给他们儿子宰杀了两个。
妇人掀起车帘子,看到了外边一骑,是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女子,如今是自己儿子的婢女,儿子帮她取了个“数典”的名字。
妇人觉得有些好玩,只有这件事,让她觉得儿子还是当年那个傻儿子。
老人随手捻起一颗石子,轻轻丢入河中,微笑道:“怕一个人,一件事,其实都没关系。但是不用害怕到不敢去面对。读书人治学,好些个说破了天的圣贤道理,寻常的后辈,追得上?难道就不做学问了?一些个前人率先写了、后人就只能干瞪眼的诗词章句,怎么比?难道就不写文章了?最怕的是,既然走在了一条道路上,这辈子都注定很难绕开,就自欺欺人,只做些手边够得着的舒坦活计。”
裴钱一只袖子轻抖,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隔壁桌来了一伙翻身下马的江湖豪客,裴钱便有些慌张,原本坐在老人桌对面的她,便悄悄坐在了老人一侧长凳上。
裴钱故意没听见。
到最后,裴钱甚至都可以在云雾中耍一耍那套疯魔剑法。
裴钱有些犹豫。
崔诚笑了笑,不再言语,开始闭目养神。
看那崔老头在打盹,裴钱便手持行山杖,蹑手蹑脚去了山巅远处,练习那疯魔剑法。
到了山巅,与远处青山相隔最少有十数里之遥。
裴钱便有些恼火,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这么欠揍呢?”
那拨腰佩刀剑的江湖人就坐在隔壁,其中一人没立即落座,伸手按住那小丫头的斗笠,哈哈大笑道:“哪里跑出来的小黑炭,呦,还是位小女侠?佩刀带剑的,好威风啊。”
裴钱点点头,“也对。”
这天黄昏里,裴钱已经熟门熟路煮起了一小锅鱼汤和米饭。
崔诚当时看着那根粗鱼竿就头疼,这能叫钓鱼,叫拔鱼吧?
马苦玄只好先答应下来,内心深处,其实自有计较,所以分别之后,马苦玄依旧没有去找爹娘,而是去了趟杨家铺子,得知自己奶奶必须留在龙须河之后,此事没得商量,马苦玄这才不得不改变主意,让爹娘高价卖出祖传龙窑,举家离开龙泉郡。最终便有了这趟慢悠悠的离乡远游。
昼夜兼程,跋山涉水,有什么好稀奇的。
在那之后,身材修长的马苦玄,黑衣白玉带,就像一位豪阀门第走出游山玩水的翩翩公子,他走在龙须河畔,当他不再隐藏气机,故意泄露出气息,走出去没多远,河中便有水草浮现,摇曳河水中,似乎在窥探岸上动静。
裴钱嗯了一声,轻轻点头,像是自己完全听懂了。
裴钱大摇大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当然不会,人活着有啥有劲没劲的,每天能吃饱喝足,还要咋样嘛,以前我在南苑国京城那儿当乞丐,身上破破烂烂,连门儿都进不去嘞,多可怜,就只能贴着墙根那边,尽量近一些求神拜菩萨,菩萨们不也听不着,该饿肚子还是咕咕叫,该给人揍不也还是疼得肠子打转儿。”
郑大风手持一把桐叶伞,嬉皮笑脸道:“老厨子不要,给我也成嘛。”
裴钱一丝不苟抄好完整一句话后,这才转头瞪眼道:“瞎说什么呢!”
一老一小,在随后的山路当中,便是一条直线而去,前方无路可走之时,崔诚便丢出裴钱。
即将撞入对面那座青山之时,裴钱轻轻调整呼吸,在空中舒展身躯,变换姿势,微微改变轨迹,以双脚踩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双膝瞬间弯曲,整个人蜷缩起来,整个大树被她一踩而断,当断树砸地,裴钱脚尖轻轻一点,飘然落地。崔诚已经站在她身边,说道:“比谁更早登顶。”
马苦玄好像有意拣选了那些有路可走却穷山恶岭的山水路程,要拿那些流寇、精怪打杀了,以此排解心中烦闷。
曹晴朗哑然失笑。
马苦玄在马队最前头,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心中默默计算着宝瓶洲有哪些蹲茅坑不拉屎的上五境修士。
被取名为数典的年轻女子,瞥了眼前方那一骑年轻男子的背影,她心中悲苦,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崔诚笑道:“不能这么想,最后菩萨们不是听到了吗,让陈平安站在了你眼前,还当了你的师父?”
估计依旧不用。
崔诚摆摆手。
收拾过了碗筷和煮汤的陶罐,裴钱拿出水壶,洗了把手,然后从各色物件分门别类、一一摆放整齐的小竹箱里边,取出书笔纸墨,将小竹箱当做书案,开始认真抄书。
崔诚坐在河边,裴钱蹲在一旁掬水洗脸。
裴钱跳下二楼,飘落在周米粒身边,闪电出手,按住这个不开窍小笨蛋的脑袋,手腕一拧,周米粒就开始原地旋转。
崔诚笑道:“哦?”
看来是真有急事。
裴钱不是没见过老人这副装束,只是觉得今儿特别陌生。
马苦玄便一掌按下,地上留下一具惨不忍睹的瘫软尸体。
奶奶又说了好多的家长里短,骂了好多的人,最后却要他什么都不用管。
崔诚缓缓登山,环顾四周,念了一句诗词,“千山耸鳞甲,万壑松涛满,异事惊倒百岁翁。”
裴钱最后哼哼道:“你是不知道,当年我跟师父行走江湖的时候,就我和师父两个人哦,没老厨子他们啥事,那会儿,才叫辛苦,师父那会儿考验我呢,还没有正式收我为开山大弟子,师父钓鱼可厉害,我就不行,有次我实在是饿慌了,师父又没喊我凑过去吃饭,你猜我想出了咋个办法?”
老人指向远处,“但是你得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个光景,瞪大眼睛仔细瞧好了,不能怕,就躲起来,那么你就要怕一辈子。”
老人唏嘘道:“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这句话,最悲哀,不在竖子成名,而在时无英雄。所以我们别害怕别人有多好,别人很好,自己能够更好,那才是真正的长大。”
于是那位她一直以为自己深爱着的师兄,与他的几位朋友,又都死了,毫无悬念。
春末时节,阳光和煦。
不过如今就不好说了。
在与人怄气呢。
子时左右,崔诚便喊醒了裴钱,裴钱揉了揉眼睛,也没埋怨什么。
一开始裴钱还有些惴惴不安,只是走惯了山路的她,走着走着,便觉得真没什么好怕的,最少暂时是如此。
崔诚一脚踹去,不快,郑大风脚步踉跄着也能轻松躲开。
龙须河河婆马兰,当年从河婆晋升河神后,却一直无法建造祠庙。
最后马苦玄没有杀她,将她留在了身边,赏赐了她一个数典的名字,没有姓氏。
老人开始磕头,祈求马苦玄放过他孙女,只管取他性命。
这天两人在一座路边茶摊,裴钱付了钱要了两大碗凉茶。
两人出城后,崔诚说要往南苑国京城赶路了。
马苦玄最后说道:“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别学某些人,蠢到以为很多小事,就只是小事。不然我马苦玄破境太快,你们还债也会很快的。”
裴钱立即松垮了肩头,“好吧,师父确实没竖起大拇指,也没说我好话,就是瞥了我一眼。”
崔诚便说道:“别想着我帮你背鱼竿,老夫丢不起这脸。”
说到这里,担心崔诚不相信,裴钱麻溜儿卷起袖子,结果十分懊恼,叹了口气,“忘记早就没那印痕了。”
第一次是祖师带人亲临,向马苦玄兴师问罪,被马苦玄亲手打杀十数人,就当着她的面,碾死蝼蚁一般。
朱荧王朝那位至今都没有现身的上五境剑修,不知道是闭关死了,还是选择继续隐忍。
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条河畔。
裴钱哦了一声,开始细嚼慢咽。
好似山上神仙驾驭云雾的裴钱,一开始吓得手脚冰凉,只是很快适应过来,哇哦一声,玩起了狗刨,低头望去,山川河流,在脚下蜿蜒。
裴钱站起身,望向他。
宫柳岛野修刘老成,是玉璞境,截江真君刘志茂也破境了,成为第二位上五境野修,当然,如今都算是真境宗的谱牒仙师了。
数典还是要活。
崔诚笑道:“求那陈平安赏你一口饭吃?”
马苦玄一把抓住她的头颅,将她摔到马背上,“当奴婢的,以后再有不敬,便割舌头,下不为例。”
车队在雨幕中继续赶路。
到了山巅,有一座大门紧闭的道观,崔诚没有敲门,只是带着裴钱逛了一圈,看了些碑文崖刻,崔诚眺望远方,感慨道:“先贤曾言,人之命在元气,国之命在人心,诚哉斯言,诚哉斯言……”
一位真武山护道人,在马苦玄身后现出身形,微微一笑,“水神娘娘,擅自杀人,不合规矩。”
至于身后那个婢女,总有一天,她会悲哀发现,不知不觉,报仇之心全无,反而有朝一日,她就要由衷觉得待在马苦玄身边,就是天底下唯一的安稳。
崔诚笑道:“说说看。”
一老一小,去了那南苑国京城,老规矩,没有通关文牒,那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过。
不知道下一次交手,自己需不需要倾力出手?
裴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见那人还要加重力道,踹自己身后的竹箱一脚,裴钱便站起身,挪步躲开,下意识伸手一抓,就将那根行山杖握在手中。
听婆婆在世时的说法,儿子其实一直喜欢那个稚圭。
崔诚只是喝着茶水。
事实上,那一次黑炭丫头,很硬气得将那条受伤胳膊藏在了身后,用眼神狠狠瞪着陈平安。
妇人让那马苦玄必须答应她一件事,马苦玄说不用怕这个,真要循着蛛丝马迹查到杏巷马家头上,那个陈平安敢杀一个人,他就杀陈平安两个最在意之人,只会多不会少。妇人只是摇头,一定要马苦玄答应她,带着哭腔,说他们可是你爹娘,哪有这么算账的。
杨神色凝重。
崔诚便没有再说什么。
师父说过每一颗属于自己钱袋里的铜钱,丢了,便是那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虫。
裴钱往额头上一贴符箓,豪气干云道:“江湖人士,只有不能,没有不敢!”
裴钱点头道:“好诗句!”
崔诚摇头道:“不想了。”
一直躲在重重幕后的云林姜氏的家主。
崔诚轻声笑道:“等到走完这趟路,就不会那么怕了,相信老夫。”
山脚那边有条河水,裴钱自己削了竹竿,绑上了鱼线鱼钩,然后抛竿入水,安安静静蹲在河边,鱼儿彻底咬钩,一个猛然拽起,就上岸了。
进了那座裴钱依旧十分熟悉的南苑国京城,裴钱便慢了脚步。
两人难得徒步下山,再往下行去,便有了乡野炊烟,有了市井城镇,有了驿路官道。
裴钱见老人不说话,奇怪道:“换个道理讲,我会听的。”
开玩笑,哪有丢了钱不找回来的道理。
裴钱比较满意,双指朝她一丢,“动!”
最终一老一小,好似腾云驾雾,落在了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巅。
离着南苑国京城,还远得很,如今脚下,只是当年藕福地的蛮夷之地,都不算真正的南苑国版图。
真武山那边的某位女子修士,比同为宝瓶洲兵家祖庭的风雪庙老祖,还要沉寂,不过众多弟子倒是在大骊边军当中,一直很活跃。
裴钱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缓缓抬起头,怯生生道:“跟我师父学的。”
马苦玄站在跪地两人之间,伸手按在两颗脑袋之上,说两颗脑袋,还不了债,就算整支海潮铁骑都死绝了,也还不上。
裴钱很快就满脸笑意,“得亏当年师父去随手抓了一把草药,丢在我身前,捣烂了敷在胳膊上,就半点不疼了,你说怪不怪?灵不灵?你就不懂了吧?”
落魄山上,一大清早,裴钱就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家当,她马上就要出一趟远门!
在这期间,她的师门修士,第二次前来救她。
周米粒立即站定,还没忘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崔诚挥了挥手。
“后来有一句话,是那只大白鹅说的,他问我,难道只有等师父死了,才肯练拳吗。也伤心,让人睡不着觉。”
崔诚又问道:“你怕这个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对方害怕你吗?”
崔诚哈哈笑道:“老先生也有老话说完,老理讲没的时候。”
一路上多次杀人随心的年轻男子,重返家乡后,第一个去处,不是杏巷,更不是他爹娘住处,而是走在了龙须河之畔,在那龙须河与铁符江接壤处的瀑布口子上,然后数典看到了一位捧剑神祇的出现,是大骊第一等水神,名为杨。
裴钱猛然停步,瞬间红了眼睛,让老人等她,她独自跑去了城中寺庙那边,请了香、上了香不说,还摘下小竹箱,放在一旁,她在菩萨脚下的蒲团上,磕了好多的响头。
裴钱停下剑法,大声回答道:“学师父呗,师父也不会轻易出剑,你不懂。当然我也不太懂,反正照做就行了。”
还有手持行山杖,背着小竹箱。
好似不敢与马苦玄相认,那位姿容不再老朽衰老的妇人,从河面探出脑袋后,她望着那个岸上的年轻男子,江河水神不会流泪,妇人却下意识擦拭脸庞。
一路上,有些不长眼又运气不好的人与精怪,都死了。
若是答错了,她就要死。
那位兵家修士摇摇头,笑道:“自然不是。只不过马苦玄说话,似乎比我们山主更管用一些,我也心生不满已久,无可奈何罢了。”
但是在陈平安寻仇之前,他马苦玄不会多做什么,毕竟当年是他们马家有错在先。
裴钱给自己勺了鱼汤泡饭吃,香喷喷,有了鱼汤,贼下饭!
好像很快就自个儿无忧无虑起来的裴钱,已经摘了河畔两株无名小草,自顾自玩那乡野稚童最喜欢的斗草。
崔诚带着裴钱继续动身赶路,望着远方,笑道:“追上去,与他们说一句心里话,随便是什么都可以。”
裴钱立即大声道:“应该不是!绝对是宝瓶洲山上山下都公认的事实。”
裴钱缓缓说道:“好久不见,曹晴朗。”
在那之后,裴钱与老人一起走过州城的高高城头。
周米粒还是不敢动,只能眼睛发亮。
曹晴朗快步向前,面带笑意。
只是一想到这些,老人便有些自嘲,对那裴钱轻声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结果一袭青衫也没光脚的老头子,就来了这么一句。
马苦玄摇摇头,“不好意思,晚了。”
崔诚说道:“天下风景,不仔细看,都会相似。”
从玉圭宗搬迁过来的下宗真境宗,一鼓作气吞并了书简湖后,风头正盛,不过那姜尚真很会做人,堂堂宗主,竟然愿意夹着尾巴做人,宗门弟子与外界起了任何冲突,根本不问缘由,全是自家错,祖师堂那边家法伺候,好几次都是帮着结仇门派,主动送去人头,这才免去了许多麻烦和隐患。
马车旁策马缓行的女子察觉到了妇人的视线,一开始打算没看到。
崔诚笑道:“抓牢了行山杖和竹箱。”
这会儿,裴钱很快就信誓旦旦与老人说道:“那条大鲶鱼,是真的被我逮住了……”
裴钱点了点头,决定将这句话默默记下,将来可以拿出来显摆显摆,好糊弄周米粒那个小笨蛋去。
这一路行来,数典发现了一件怪事。
崔诚笑道:“你懂?”
崔诚笑着点头。
裴钱抄完书后,天色已昏暗,她又小心翼翼收起所有物件。
风雪庙那位貌若稚童的老祖师,已经数百年不曾下山,倒是在正阳山与风雷园的双方厮杀当中,露过一次面。
崔诚笑道:“鬼话连篇。”
裴钱加重语气,大声问道:“记住么?”
裴钱已经脚步快了几分。
裴钱蹲在地上,肩头一摇一摆,小丫头欢天喜地。
他又不是那陈平安。
“你裴钱,总有一天,不光是他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你裴钱就是裴钱。陈平安当然愿意一直照顾你,他就是这种人,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兴许以后会少管闲事,可你们这些已经聚拢在身边了的亲近人,就是陈平安一辈子都要挑起来的担当,他不怕吃苦,乐在其中。这种人,这种事上,你劝他为自己多想些,那就是鸡同鸭讲,道理,他肯定听得进去,难改就是了。”
若是铁符江水神金口一开,建造香火祠庙,合情合理,无论是龙州当地官府,还是大骊朝廷礼部那边,都不会为难。
然后曹晴朗一边开门,一边转头问道:“上次你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你陈先生如何……”
没什么好怕的嘛。
崔诚点点头,转头望向裴钱,“准备妥当了?”
杨冷笑道:“马苦玄已经是你们真武山的山主了?”
郑大风心中叹息,“地点选好了,按照前辈的意思,从南苑国最西边的一处荒野深山开始。”
那人伸手重重按住裴钱的脑袋,“说说看,跟谁学的?”
不等裴钱询问什么,就被老人一把抓住肩头,笑着大喝一声“走你!”
崔诚带着裴钱一起走出书肆的时候,问道:“处处学你师父为人处世,会不会觉得很没劲?”
这一次,是一位有望与她成为山上道侣的同门师兄,与他的山上朋友赶来,要救她离开水深火热。
裴钱斩钉截铁:“还是要满地找!”
当年她与清风城许氏母子、正阳山搬山猿一起进入骊珠洞天,众人都是为机缘而来,到头来,结果她竟是最凄惨的一个,一桩福缘没捞到手,还惹下天大的祸事,货真价实的灭门之祸,她爷爷,海潮铁骑的主人,在被势不可挡的大骊兵马灭国之后,原本已经顺势而为,丢了兵权,但是在朝廷那边保住了一份官身,然后得以告老还乡,但是这个年轻人,出现了。
崔诚依旧带着裴钱走那山水形胜之地,在一处悬崖峭壁,老人双手负后,微笑道:“好一个铁绣岩壁,杀气噤蛙黾。”
她最后让孙子等一会儿,然后去了趟寒酸的水中府邸,搬了所有积攒下来的家当回来,整整齐齐放在两人身边,一件件说着来历,最后要马苦玄全部带走,说这些都是她为孙子攒下来的媳妇本,就是不晓得这些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反正那个稚圭,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真不是可以娶进家门的女子,除了她,任何女子当她的孙媳妇,她都认。
当时大雨泥泞,数典整个人都已经崩溃,坐在地上,大声询问为何第一次自己求死,他马苦玄偏不答应,之后两次,又遂了她的心愿。
崔诚笑问道:“既然是剑法,为何不用你腰间的那把竹剑?”
那江湖人笑着后退一步,抬脚踹了一下那斗笠丫头的绿竹箱,“咋个行走江湖,还背着破烂书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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