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第665章 两破境(1/2)

第665章 两破境

李二为陈平安最后一次喂拳,很不一样。

李二让陈平安倾力而为,可以不择手段,试试看如何在他拳下支撑更久。

陈平安有些疑惑,他是武夫六境瓶颈,李二却是武夫十境归真,即便不择手段,意义何在?

李二笑道:“我此次出拳,会有分寸,只会打断你的诸多手段的相互衔接处,简单来说,就是你只管出手。你就当是与一位生死大敌对峙搏杀,对手依仗着境界高你太多,便心生轻视,同时并不清楚你如今的根脚,只把你视为一个底子不错的纯粹武夫,只想先将你耗尽纯粹真气,然后慢慢虐杀泄愤。”

陈平安愈发不解,言下之意,难道是说自己可以在出拳之外,什么取巧、阴损、下作手法都可以用上?

李二没有解释更多,“别不上心,不然让我觉得你敢轻视死敌,我最后一拳,能让你在狮子峰在床榻上咳血半年。”

李二转身去往渡口,将陈平安留在茅屋门口。

李二手持竹蒿,站在小舟一端,开始屏气凝神。半炷香后,陈平安走向渡口。

李二瞧了眼,忍不住一笑。

便最终被陈平安造就出了这条庞然大物。

悄无声息出窍远游的阴神,以鬼斧宫驮碑符早早隐匿于墙壁之上,先前诸多,皆是障眼法。

李柳到了溶洞水路尽头,没有继续前行,开始掉头转身散步。

李二根本不去看那三把飞剑,一脚踹中陈平安胸口,后者倒滑出去十数丈,双膝微曲,脚尖拧地,加重力道,才不至于松开双手短刀。

不然习武又修道,却只会让修道一事,阻滞武学登高,两者始终冲突,便是误事害人。

李柳到了渡口那边,在这座神仙洞府的山水禁制边缘,望向狮子峰外的远处风景。

世间万事多想多思量。

李二从来觉得习武一事,真没有太多头,勤勤恳恳淬炼体魄,不过就是吃苦二字。

陈平安习惯性右手持刀。

李二自认在这一重境界,确实输了宋长镜不少。

晴空万里的狮子峰上,蓦然一片金色云海凝聚,然后天降甘霖,丝丝缕缕,缓缓而落,极其缓慢。

在这些如蹈虚空之舟却寂然不动的圣贤眼中,就像凡夫俗子在山巅,看着脚下山河,哪怕是他们,终究一样目力有穷尽,也会看不真切画面,不过若是运转掌观山河的远古神通,便是市井某位男子身上的玉佩铭文,某位女子满头青丝夹杂着一根白发,也能够纤毫毕现,尽收眼底。

一位十境武夫眼中的天才。

李二开始撒腿狂奔,每一步都踩得脚下四周,湖水灵气粉碎,直奔陈平安落水处冲去。

视线抬起,往天幕看去。

没有。

陈平安点点头。

不给你陈平安半点念头打转的机会。

李二坐在小舟上,说道:“这口气必须先撑着,总得熬到那些武运到达狮子峰才行,不然你就没法子做成那件事了。”

远处,陈平安背剑站在水面,没有辟水神通,也没有使用什么仙家水法,双脚未动,依旧缓缓向前。

这条水龙倒是当之无愧的修士水法,蛟龙身躯之上,以雪泥符打底,再以多达百余张的大江横流符作为龙骨,紧密衔接,似乎还用上了一点,好似作为这张古怪却壮观“符箓”的符胆灵光,正是火龙真人要陈平安多加推敲的两门上乘炼物道诀,炼制三山的法诀,加上碧游宫的仙人祈雨碑仙诀,都不该只是当做炼物的手段,故而此时蛟龙脊柱,如两根绳索相互缠绕,愈发紧实坚韧,一为炼山法,一为水炼法,再以校大龙拳架真意作为点睛之笔,隐隐约约,年轻人脚下这条蛟龙,便有了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的仙家气象。

宋长镜野心勃勃,格局大,对于武学之纯粹,可以舍江山,弃龙椅,执念之重,远胜寻常宗师,出拳所求,是要教那些山巅仙人,走下山来,朝他宋长镜俯首磕头。

片刻之后会,陈平安骤然身形拔高。

李二说道:“早就跟你说了,拳绣腿的武把式,才会想着乱拳打死老师傅,老师傅不着不架,就是一下。”

阴神只得避开那势大力沉的竹蒿,这一动,便显出了真身,是一位腰别折扇的白衣年轻人,哪怕逃窜得有些狼狈,依旧带有笑意,身形缥缈,仿佛山上神仙,在离开石壁之时,陈平安阴神双指掐剑诀,从眉心处掠出一把雪白剑光,是那尚未彻底炼化为的本命物的飞剑初一,虽然不是剑修的本命飞剑,但是经过这一路以斩龙台磨砺剑锋之后,重新现世,便气势如虹。

那条小有意思的蛟龙,刚刚在镜面上重新凝聚,给竹蒿这么一戳,便再次散架化水,许多原本就已经碎出裂纹的符箓,彻底化作齑粉。

李二笑了笑,好嘛,算你小子占了地利,竟然一口用上了数十张水符,同时炸开,勉强能算翻江倒海了。

先前与陈平安喝酒闲聊,李二听说落魄山有个妙人叫朱敛,绰号武疯子,与人厮杀,必分生死,但是平日里,性情散淡如仙人。

李二也有些无奈,“这就有些烦人了。”

有点动静。

圣贤寂寞。

什么不能管,什么管不住?

想要学他爹,这般打熬弟子体魄的武学宗师,更是不少,只可惜那也得有弟子扛得住才行,有些人是体魄扛不住,有些人是心性不过关,当然更多的,还是两者都不济事,空有前辈明师愿意扶持、甚至是拖拽,都不得登堂入室,死活迈不过门槛,也有些看似破境了,事实上是喂拳人,传拳失了真正法度,弟子过了门槛,却就像断了胳膊少条腿,心镜给打出了细微不可察觉的瑕疵,故而一到八境、九境,种种隐患就要显露无疑。

有人撑船而回,是有些凄惨的陈平安。

李二问道:“真不后悔?李柳兴许知道一些古怪法子,留得住一段时间。”

当时与李柳有过几句言语的儒家圣贤,最后笑言他最大的散心,便是每隔个十年,就去瞧瞧某国某州某郡县、立在一处村头的一处乡约碑文,看一看每十年的风吹日晒、雨雪冲刷,那块石碑上有了哪些人间世人无所谓的细微变化。

实则却是左撇子。

李柳无言以对。

一把极有剑仙气象的凌厉飞剑,从身后刺向李二后背心处。

李二脚下小舟继续缓缓向前,根本无需撑蒿,十境纯粹武夫,便是李二所谓的“神气布满,人是完人”,一旦拿出真正的气盛,李二随随便便就可以将整条水路布满拳意罡气。

李二根本不在意,自有充沛拳意如神灵庇护,本就是天底下最坚不可摧的宝甲傍身。

李二便放宽心出拳了。

那些身在洞天福地当中的大修士,若是离开了小天地,便如一盏盏格外瞩目的灯火亮起,如那山巅的凡俗夫子都能瞧见,自然就要被坐镇天幕的圣贤立即留心,死死盯住。若有违例失礼之事,圣贤就要出手阻拦。若是一切循规蹈矩,便无需他们现身。

既然陈平安走出了方向无错的第一步。

陈平安思量多,想法绕,极少言之凿凿,提及朱敛,却说那朱敛是最不会走火入魔的纯粹武夫。

有些所谓的武夫天才,受伤越重,愈战愈勇,但也难免会有些后遗症,不是大战之后,就在大战之中,属于以拳意换战力,若是厮杀双方,境界相当,这种人当然可以活到最后,因为纯粹武夫,不可以只有血气之勇,匹夫之怒,但是如果半点都没有,就不该走武道这条路。可一旦双方境界稍稍拉开点,这等作为,利弊皆有,兴许最好的结果,便是成功与更强者换命。

李二收起竹蒿,转头望去,笑道:“里胡哨,倒是挺吓唬人。”

此次李二喂拳,要做的,便是让陈平安去找到那个玄之又玄的平衡点,习武之人不可被拳桩拳意带着走,既然已经是那练气士,更不可内心深处,便要觉得自己拳意因此不纯粹,习武之人,仅凭双拳便足矣,却不是说万事不顾,真正的宗师,该有那万法在身、皆出我手的大气象。

竹蒿微微倾斜飞掠而去,直接洞穿了陈平安的腹部,将其钉入水底,竹蒿去势惊世骇俗,不但将陈平安整个人撞得后背贴紧水底,竹蒿依旧穿过腹部。

李二随手一丢竹蒿,没入镜面一尺有余。

人身小天地,我即老天爷。

与那庄稼汉打理田地,差不多,只不过庄稼地的收成好坏,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武夫练拳,能走多远,全看自己。

李柳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异象。

刹那之间,李二手中竹蒿当头劈下,早已在袖中捻起方寸符的陈平安,便已经凭空消失,一脚踩在仙府溶洞水路的石壁上,借势弹开,几次往返,已经瞬间远离那一舟一人一竹蒿。

等到李二返回小舟,那竹蒿就像悬停空中,根本没有下坠,实在是李二一去一返,过快。

因为那把来势汹汹的飞剑,竟是被拳意随便就给弹开了。

陈平安走过洞府门口的那道山水禁制,轻轻握拳,仰头望去。

李二扯了扯嘴角,以竹蒿尾端轻轻点地,“架子,可不成事。”

陈平安咧嘴一笑,先前刻意压着真气与灵气,这稍稍一动作,立即就破功了,又重新变得满脸血污起来。

李二转头望去,看到了古怪一幕。

李二轻轻握紧竹蒿,嗡嗡作响,罡气大震,一人一舟,继续向前,不快不慢,滴水不近人与舟。

陈平安摇头道:“不了。撼山拳是北俱芦洲顾祐前辈所创,游历途中,前辈又教了我三拳,最后前辈哪怕身死离世,依旧想要将武运馈赠于我。所以不后悔。”

李柳有一世落在西北洲,以仙人境巅峰的宗门之主身份,曾经在那座流霞洲天幕处,与一位坐镇半洲版图上空的儒家圣贤,聊过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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