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8.第698章 宁姚出剑会如何(1/2)
第698章 宁姚出剑会如何
从中土神洲而来的这拨外乡剑修,总计五人。
除了拎酒少年,还很镇定自若,其余三人都稍稍后退,随时准备祭出飞剑,其中一人,二十岁出头,神色木讷,无论是退避,还是牵引灵气准备出剑,都比同伴慢了半步。还有一位少女,亭亭玉立,对襟彩领,外罩纱裙,点缀百,是中土神洲女子修士颇为喜好的玉逍遥样式。她最早伸手按住腰间长剑。
至于最后一人,当然就是被陈平安悬空提起的那个背剑少年,被陈平安禁锢住后,拳意罡气压制,后者几处关键窍穴的灵气不得出,试图冲关,破门而去,却一次次被击退,竟是无法动弹,一来二去,脸色涨红,转为青紫色,就像一条挂在墙上晒着的死鱼,估计此刻心中的羞愧,半点不比杀意少。
陈平安问道:“他不愿意说,你替他说?”
拎酒少年笑容灿烂,“他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啊。”
陈平安笑问道:“亚圣一脉,耳朵都这么不灵光吗?”
那名少女怒道:“陈平安,你给我放开蒋观澄!别以为在剑气长城这边小有名气,就可以肆意妄为!一言不合,你就要杀人吗?!文圣一脉的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好脾气!先有崔瀺欺师灭祖,后有左右,毁了多少中土神洲的先天剑胚!我那师伯……还有你,陈平安!身为儒家门生,文圣高徒,竟然在这里操持贱业,亲自卖酒!斯文扫地!”
说到师伯处,少女咬牙切齿,眼眶当中竟是莹莹泪光,等到重新提及陈平安,立即就恢复正常,尤其愤懑恼火。
陈平安置若罔闻。
朱枚被噎的不行。
这句话一说出口,陈三秋那边一个个闹哄哄大声喝彩,拍桌子敲筷子。
严律神色微微不太自然。
陈平安喊道:“大澈啊。”
密室之内,众多天材地宝都有准备妥当。
王宰只得还以揖礼。其实此举不太合适,只不过自己先前那点心思,未必逃得过隐官大人与竹庵、洛衫两位剑仙的法眼,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一剑,便分出了高下。
此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宅厢房,陈平安继续刻印章,那部极为粗糙的百剑仙印谱,以后肯定还要重新装订一本,百剑仙印谱,又不是真的只有一百枚印章。
酒桌这边。
在斩龙崖凉亭那边,白嬷嬷陪着宁姚闲聊。
兴许是觉得剑气长城这边,会去逛绸缎铺子的富贵女子,未必解得其妙,这枚初看好似重复“观道”三遍的印章,多半要吃灰很久。
范大澈不太情愿当这冤大头,因为桌上还有个四境练气士。
边境下巴撇了撇,指向自己双指按住的棋子。
陈平安好奇问道:“不偏不倚,为何如此?”
陈平安笑道:“我与晏琢打声招呼,王先生若是不嫌弃绸缎铺子的脂粉气,只管自取。若是觉得麻烦,我让人送去王先生的书斋,稍稍劳力而已,连劳心都不用。”
林君璧笑着不再说话。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
陈平安走回酒铺那边。
小精魅眨了眨眼睛,它这都兢兢业业服侍老爷多少年了,从没见过有这笑脸啊。
陈平安笑道:“知道我这句话没道理在何处吗?就在于喝酒赌钱两事,在浩然天下,确实不该是读书人所为,就因为我故意扯上杀妖一事,你便无言以对了,因为你还是个有点良心的中土剑修,诚心觉得杀妖一事,是壮举。故而才会理亏心虚。其实不用,世间讲理,需有个先后,有一说一,大小对错,不可相互涵盖抵消,比如你若是先承认了杀妖一事,极对,对了万年,再来与我讲酒鬼赌棍的极其不对,你看我认不认?如何?我文圣一脉,是不是脾气当真不错,还愿意讲道理?”
范大澈便与大掌柜叠嶂要了一壶好酒,只是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一定会有第二场?”
林君璧缓缓向前走出,高幼清大步向前。
宁姚被这么一打岔,心情舒畅几分,笑道:“若是炼化成功,过两天,我就陪他一起去看看三关之战。”
对于陈平安而言,刻章一事,除了用以静心,也是对自己所学学问的一种复盘。
陈平安哑口无声。
再简而言之,就是黄洲之死,专门负责这类事务的隐官一脉,两位剑仙都不愿太过追究,但是黄洲到底是不是妖族奸细,并无定论,最少没有确凿证据。故而你陈平安打杀黄洲,可以不受责罚,但是隐官一脉,还有他王宰,绝对不会帮忙证明清白,以后任何风言风语,都需要陈平安自己承受。言语最后,王宰也说了些黄洲在街巷那边的事情,他会负责收尾,照顾抚恤一些老幼,稍稍劳心劳力而已。
都快要追上那位酒铺二掌柜了。
老妪笑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姑爷是有道之人,天必助之。何况姑爷学问精深,虽说是儒家门生,可远游四方,走在人间,活脱脱的菩萨行。小姐无需担心此次炼化。”
鼎炉依旧是那只得自桐叶洲老元婴陆雍之手的那只五彩-金匮灶,品秩极高,但是因为姜尚真的关系,半卖半送,只收了陈平安五十颗谷雨钱。
陈平安抖了抖印章,还低头吹了口气,在手心掂量一番,很是心满意足,就这刀工,就这寓意,这枚印章若是没人争抢,老子就不姓陈。
陈三秋用家乡方言,与四周酒客们解释两人的对话内容。
宁姚望向凉亭外的演武场,“没什么苦头,他会嚼不烂咽不下。”
陈平安小声说道:“那个拎酒少年,如果我没有看错猜错,应该是负责打第二场的人,与你一般是龙门境。人家年纪才多大,你要是输了,得丢多大的脸。”
王宰笑着点头,“那就有劳了。若有边款与署名,更佳。”
陈三秋补了一句,“反正也是跟我借的钱。”
晏溟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对琢儿太严厉了些?”
林君璧的师父,是浩然天下第六大王朝的国师,而边境是林君璧师父的不记名弟子。
林君璧与之微笑道:“你倒是可以慢些分胜负。”
棋盘与棋罐都是少年自己随身携带的心爱之物,皆是一等一的山上重宝,传闻最早是白帝城珍藏之物,后来辗转到了林君璧手上。其中两只棋罐,分别有两句铭文“在在处处,神灵护持”,“人人事事,天心庇护”。而棋盘之上的众多黑白棋子,如两种剑光熠熠,一颗颗各自生出不同色泽的剑气,棋盘中棋局对峙,棋盘上又有剑气纵横交错。
圣人一页页翻过,见到会意处,便会心一笑。
君子王宰刚刚送了一本新刊印出来的百剑仙印谱,交给那位如今坐镇剑气长城的儒家圣人,叶老莲。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风高月明,就可以全然不去注意。
范大澈递过酒碗,“就凭这句话,我这壶酒,买了不亏。”
此外,如何将自己的那点学问,以几字十几个字,连同材质普通的印章“送”出去,并且让人心甘情愿拿走,甚至是专程钱买走,难道是一门小学问?其实很大。
那么陈平安就可以理解,并且接受。
宁姚扯了扯陈平安的袖子,陈平安停下脚步,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君璧刚要说话。
那家伙屁颠屁颠去铺子拿好酒,不忘转头笑道:“过两天就有阳春面。”
关于此事,陈平安询问过师兄左右,是否妥当,左右只是说了一句君子不器,有何不妥。
叠嶂翻了个白眼,很想提醒范大澈,千万别猜,会心累的。
书房那边,那只乖巧温驯的小精魅,蹦蹦跳跳走到印章那边,蹲下身,如扛木头,将印章底款给主人看。
陈平安无奈道:“那拎酒的崽子,贼油滑,不给我机会啊。”
晏琢问道:“如今有不少人坐庄在赌这个,咱们?”
林君璧微笑道:“说你自己吗?”
晏溟愣了一下,寻常材质的印章,问道:“缺钱了?然后就送这个?”
叠嶂也是刚刚听说铺子要白送一碗阳春面,等陈平安落座后,轻声道:“又要做阳春面,又要管生意,我怕一个人忙不过来。”
沉默片刻,宁姚说道:“白嬷嬷可能看不出来,只有炼化五行之金,陈平安会最难过。”
陈平安微笑道:“喝酒,赌钱,杀妖,确实不值一提,都是你们中土神洲修士眼中,很不入流的事情。”
朱枚白眼道:“就你严律最喜欢翻家谱和老黄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祖上有多阔。蒋观澄的家族与师门传承,又不比你差,你见他吹嘘过自己的师伯是谁吗?不过他就是脑子不好使,听风就是雨,做什么事情都不过脑子的,稍稍给人撺掇几句,就喜欢炸毛。真当这儿是咱们家乡中土神洲啊,此次赶来剑气长城,我家老祖叮嘱了我好些,不许我在这边摆架子,乖乖当个哑巴聋子就成,唉,算了,我也没资格说这些,方才我就没少说话。说好了,你不许去君璧那边有什么说什么,就说我从头到尾都没讲话。君璧唉,才观海境,可他生气的时候,多可怕,我还好,反正境界不高,瞧瞧你们,还不是一个个照样学我噤若寒蝉。”
范大澈举起酒碗,满脸笑意,“那就一起走一个?”
边境默不作声。
那种乱糟糟的氛围,他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老妪顿时有些提心吊胆,比自家小姐还要紧张了。
陈平安循循善诱道:“你看与这么多金丹前辈一起喝酒,这么小一张桌子,就有三秋,晏胖子,黑炭,叠嶂,多大面儿,结果只喝最便宜的酒水,不妥当啊。”
林君璧微笑道:“能被我林君璧惦记在心,陈平安应该感到高兴。”
林君璧微微一笑,抓起一把棋子,“猜先?”
有一拨地仙剑修蹲在一座府邸门口台阶上,笑道:“高丫头,对方长得真俊,配你足够了,只要打赢了他,扛在肩上就跑,找个没人地儿,还不是想做啥就做啥!”
陈平安手持刻刀,缓缓刻下一枚印章篆文,观道观道观道。
“好嘞,叶老哥等着。”
先前在大街上,陈平安出手之后,他显得最为迟钝。
宁姚说道:“我如今也没兴趣,只是陪他散散心。”
林君璧问道:“听说那个陈平安有一把仙兵,与那庞元济打了个天翻地覆,都没有派上用场。你与之厮杀,胜负如何?”
少女瞪大眼睛,脑子里一团浆糊,眼前这个青衫酒鬼,怎么说出来的混账话,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名叫严律的拎酒少年,轻轻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如果对方借机守关,我才会有事,会被君璧骂死的。”
这会儿摆在桌上的,依旧是素章居多,刻字印章寥寥无几。
林君璧说道:“我最早有个打算,如果第二场,剑气长城这边是郭竹酒出战,我会当场破境,如果第三场是高野侯,或者司马蔚然,那么我再破境。但是我在这边住下后,改变主意了。因为没必要。如此一来,只会为他人做嫁衣,万一陈平安在场,就会有那第四场,我终究不是师兄,肯定会输给同样打过四场的陈平安,只让那个陈平安更得人心。”
习武练剑炼气读书,即将炼化第四件本命物,外加挣钱坐庄刻印章,能不忙吗?
于是宁姚转身对那林君璧说道:“要你管好眼睛,你就管好眼睛。”
范大澈听得一惊一乍,“陈平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行人的来历?还是说倒悬山那边有消息传到了宁府?”
“朱枚,怎么跟陈先生说话的。”
陈平安笑道:“董黑炭你少说话,多喝酒。”
叶春震一咬牙,“二掌柜,来一壶好酒,五颗雪钱的!今儿不小心稍稍多吃了些酱菜,有点咸了,喝点好酒,压一压。”
严律深呼吸一口气,走出人群,与林君璧擦肩而过。
宁姚说道:“都是。”
眉心处的飞剑倏忽不见,林君璧已经转身而走。
陈平安便换了一枚素章来雕琢,刻了八个字:月团圆,神仙眷侣。
晏琢赞叹道:“范大澈,可以的可以的。与董黑炭有异曲同工之妙。”
五色土,炼化于济渎入海的北俱芦洲入海口附近。
那汉子双指捻起地上那只剩下半碟的酱菜,“还你?”
陆雍曾言“金性不败朽,故为万宝物”,所以这只丹灶,其实最适宜炼化之物,本就是五行之金。
一身素雅长袍的少年转头望去一眼酒铺,很快收回视线。
凉亭内,是一位正在独自打谱的少年,名为林君璧。
那几方美玉私章,陈平安刻得规规矩矩,在雅致与文气两个说法上,多下功夫。既然是实打实的买卖,就得童叟无欺,先前与董黑炭在铺子那边喝酒,就说他姐姐觉得很不错,以后有机会还会帮着拉拢生意,但是她董不得要抽成,只不过陈平安婉拒了。董画符也无所谓,本就不希望自己姐姐隔三岔五往宁府跑,跑多了,天晓得又要传出去什么混帐话,吃苦头的,会先是陈平安,但最后苦头最大的,肯定还是他董画符,陈平安在宁姐姐那边受了气,不找他董画符算账找谁?
晏胖子踮起脚跟,环顾四周,疑惑道:“我那陈兄弟怎么还不来?”
边境手指捻住一颗棋子,放在棋盘外的石桌上,双指并拢,将那枚珍贵至极的雪白棋子,随意抹来抹去,似乎在跟棋子怄气,随口说道:“修道修道,结果要与人争个输赢,没啥意思啊。”
铺子那边的生意,不能光有女子掏钱,得有男子去买,那才算自己这绸缎铺子二掌柜的真本事,于是陈平安略作思量,吹着小口哨,又优哉游哉刻了一枚印章:人间有女美姿容,羞走天上三盏灯。
这种当面指摘,指着鼻子骂人的,他反而还真不太在意。再说了又不是骂先生,骂先生的学生、自己的师兄们而已,他是先生一脉的老幺,还需要他这小师弟去为师兄们仗义执言?
青丝染霜雪,依旧是美人。
陈平安摇头道:“不知。”
边境说道:“你赢第一场,毫无悬念。可是严律的第二场,你有把握?”
宁姚摇摇头,“他自己说过,他的字,呆板得很,除了楷体字还凑合,其余行草篆,只是学了些皮毛,落在行家眼中,只会贻笑大方,不过拿来对付这些材质寻常的印章,绰绰有余。”
两位观海境剑修。
陈平安心中了然,抱拳作揖。
你爹我哪有这本事。
林君璧望向那个脸色微白、似乎抱恙的青衫男子,笑了笑,看了眼就不再多看,倒是那人身边的女子,据说更加了不起,溢美之词,数不胜数,在倒悬山的梅园子那边,他林君璧都听了不少,只不过不到十岁的观海境,怎么就了不起了?二十多岁的金丹瓶颈剑修,尚未元婴不是?就更算不上了不起到好似什么天下无敌吧?
十分粗糙,远远无法与浩然天下的一般印谱媲美,更不用说书香门第精心收藏的印谱。
边境打趣道:“你这么在意陈平安?朱枚他们跑去酒铺那边撞墙,也是你有意为之?”
密室内,陈平安始终闭目凝思,怔怔出神。
边境不着急下棋,抬头问道:“你知道了?”
陈平安说完之后,也不再看这个少年,反而望向了那个躲在人群中的边境。
林君璧点头道:“输给曹慈不丢人,但是自己找上门去挨揍,我觉得不太明智。”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微笑着反问道:“陈先生是宝瓶洲人氏,该不会帮着剑气长城剑修守关吧?”
边境神色如常,心中却有些犯嘀咕,先前在酒铺那边,自己露出马脚了?不至于吧。
密室外,纳兰夜行盘腿而坐,负责守关压阵。
今天在他父亲书房外的廊道中,犹豫不决,徘徊不去。
陈平安回了宁府,先在演武场那边站立片刻,看着宁姚在凉亭中修行,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是一幅美好画卷,足可悦畅心神。
王宰望去,是那“霜降橘柿三百枚”,也是一笑,说道:“剑气长城这边,兴许暂时无人知晓此间趣味。”
董画符在啃着一只大饼,董家小少爷买东西,从来记账在陈三秋和晏琢头上。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小姑娘的言语,无论有理无理,道理够不够大,终究没有什么用心险恶的那种坏心。
林君璧每次捻子落在棋盘,光是绕过那些纠缠剑气的落子轨迹,便让人眼缭乱,直通神意。
对面这个金丹边境,是唯一一个不属于他们绍元王朝的剑修,看着二十岁出头,实则即将而立之年,但哪怕三十岁,有金丹瓶颈修为,依旧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称呼年轻人为陈先生,君子王宰并无半点别扭。
陈平安摇头道:“押注自己人输,挣来的神仙钱,拿着也窝心。”
先前董不得与几位朋友的私家藏书印,陈平安其实一开始不太愿意接下生意,但是宁姚点头,他才点的头。
高幼清脸色惨白。
陈平安转头望向铺子那边,笑问道:“不如我就以四境修士的身份,来守第一关?你们要是都押注我输,我就坐这个庄了。”
父亲书房无门,只为了让这位晏家家主更方便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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