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第779章 两位剑客(1/2)

第779章 两位剑客

阿良站起身,听到战场上遥遥响起一声号角,蛮荒天下收兵了。

双方会各自清理战场,下一场大战的落幕,可能就不需要号角声了。

阿良来到斩龙崖凉亭处,松开手中那只那空酒壶,身体旋转一圈,嚎了一嗓子,将酒壶一脚踢出凉亭,摔在演武场上。

大战告一段落,一时间城头上的剑修,如那候鸟北归,纷纷返家,一条条剑光,风景如画。

闭关,养伤,炼剑,饮酒。

逝者已逝,生还者的那些伤心,都会在酒碗里,或豪饮或小酌,在酒桌上一一消解。

阿良忘记是哪位高人在酒桌上说过,人的肚子,便是世间最好的酒缸,故人故事,就是最好的原浆,加上那颗苦胆,再勾兑了悲欢离合,就能酿造出最好的酒水,滋味无穷。

一番思索,一拍大腿,这个高人正是自己啊。

做人太过妄自菲薄真不好,得改。

宋高元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一脉的那位女子祖师,对阿良十分爱慕,那时候宋高元仗着年纪小,问了许多其实比较犯忌讳的问题,那位女子祖师便与孩子说了许多陈年旧事,宋高元印象很深刻,女子祖师每每谈及那个阿良的时候,既怨又恼也羞,让当年的宋高元摸不着头脑,是很后来才知道那种神态,是女子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

吴承霈思量片刻,点头道:“有道理。”

她年纪太小,不曾见过阿良。

阿良最后为这些年轻人指点了一番剑术,点破他们各自修行的瓶颈、关隘,便起身告辞,“我去找熟人要酒喝,你们也赶紧各回各家。”

阿良在剑气长城待了百余年光阴,对于浩然天下年纪不大的修道之人,关于阿良,就只有口口相传的事迹了。

宁姚摇头道:“大事由他,我劝不动。”

郭竹酒瞧见了陈平安,立即蹦跳起身,跑到他身边,一下子变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陈平安笑道:“没事,慢慢养伤就是。”

陆芝说道:“等我喝完酒。”

陆芝饮酒之后,问道:“听闻青冥天下有道门剑仙一脉,历史悠久,剑法具体如何?比那龙虎山大天师如何?”

叠嶂笑着喊了声阿良。

吴承霈将剑坊佩剑横放在膝,眺望远方,轻声说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

阿良有些悻悻然。

董画符问道:“哪里大了?”

宁姚起身目送阿良和所有朋友先后御剑远去。

陈平安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忘了?我跟阿良前辈早就认识。”

阿良笑了笑,“行走江湖,没点儿女情长,喝什么酒。你看那些痴情种,哪个不是酒坛里浸泡出来的醉汉。情场上,谁都是胆小鬼。”

让人为难的,从来不是那种全无道理的言语,而是听上去有些道理、又不那么有道理的言语。

在她小时候,叠嶂经常陪着阿良一起蹲在街头巷尾犯愁,男人是犯愁怎么捣鼓出酒水钱,小姑娘是犯愁怎么还不让自己去买酒,每次买酒,都能挣些跑路费的铜钱、碎银子。铜钱与铜钱在破布钱袋子里边的“打架”,若是再加上一两粒碎银子,那就是天底下最悦耳动听的声响了,可惜阿良赊账次数太多,好些酒楼酒肆的掌柜,见着了她也怕。

这会儿阿良大手一挥,朝不远处两位分坐南北城头的老剑修喊道:“坐庄了!程荃,赵个簃,押注押注!”

阿良说道:“郭剑仙好福气。”

阿良取出一壶仙家酒酿,揭了泥封,轻轻晃荡,酒香扑鼻,低头嗅了嗅,笑道:“酒中又过一年秋,酒味年年赢过桂子香。浩然天下和青冥天下的酒水,确实都不如剑气长城。”

只是一个痴心,一个多情。

阿良说道:“你跻身金丹境,比我和老大剑仙的原先预期要早些。”

董画符呵呵一笑,“重峦叠嶂,我娘亲说你帮叠嶂取这个名字,不安好心。”

有些剑仙,剑术很高,却不自由,人生天地间,始终不自在。

阿良点了点头,“也对。”

董画符不说话,这件事情,他也有份,他姐哗啦啦翻书,杀气腾腾,他只负责帮着撕书,然后他姐偷偷装订成册。

怎么办呢,也不能不喜欢他,也舍不得他不喜欢自己啊。

面无半点悲苦色,人有不堪言之苦。

阿良也跟着再伸出拇指,“小姑娘好眼力。”

“你阿良,境界高,来头大,反正又不会死,与我逞什么威风?”

吴承霈有些意外,这个狗日的阿良,难得说几句不沾荤腥的正经话。

阿良点头道:“作数,怎么可能不作数,浩然天下我很熟,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那边游历,我就给你一张地图,将那些有仙子的山头全部标注出来,你也别傻乎乎去问剑,只需去了山脚,御剑而起,绕着山头走上一圈,耍上一套剑术,打完收工,在这期间什么话都别说,摘下酒壶,留给仙子们一个仰头喝酒的背影就成,直到这一刻,你再高声吟诗一首,潇洒远去……”

阿良说道:“我有啊,一本册子三百多句,全部是为我们这些剑仙量身打造的诗词,友情价卖你?”

阿良随口说道:“不好,字多,意思就少了。”

她背负剑匣,身穿一袭雪白法袍。

吴承霈眺望战场,那条金色长河已经被三教圣人收起,大地之上,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厮杀。

郭竹酒也投桃报李,竖起大拇指,大概是觉得礼数不够,又伸出一根大拇指,“我师父认识了个好前辈。”

陆芝却已经站起身,将酒壶丢往城墙之外,御剑离去。

在陆芝远去之后,阿良说道:“陆芝以前看谁都像是外人,现在变了很多,与你难得说一句自家话,怎么不领情。”

陆芝说道:“心死于人之前,炼不出什么好剑。”

对于很多初来驾到的外乡游历的剑修,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仙,几乎个个脾气古怪,难以亲近。

这话不好接。

愁苗、董不得他们这些本土剑修,与阿良都再熟悉不过,只是林君璧这些外乡剑修,对于同乡人的阿良,其实就只有个名字了。谁都听过,谁都没见过。

陈平安喜欢自己,宁姚很开心。

吴承霈终于开口道:“听米祜说,周澄死前,说了句‘活着也无甚意思,那就死死看’,陶文则说痛快一死,难得轻松。我很羡慕他们。”

阿良无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让你娘亲少看些浩然天下的脂粉本,就你家那么多藏书,不知道养活了南婆娑洲多少家的黑心书商,版刻又不好,内容写得也粗鄙,十本里边,就没一本能让人看第二遍的,你姐更是个昧良心的丫头,那么多关键书页,撕了作甚,当厕纸啊?”

可陈平安喜欢她,便要这么累,宁姚对自己有些生气。

阿良翘起大拇指,笑道:“收了个好徒弟。”

他与阿良前辈不熟。

阿良疑惑道:“啥玩意儿?”

来自扶摇洲的宋高元更是神色激动,满脸涨红,可就是不敢开口说话。

没能找到宁姚,白嬷嬷在躲寒行宫那边教拳,陈平安就御剑去了趟避暑行宫,结果发现阿良正坐在门槛那边,正在跟愁苗聊天。

阿良大笑道:“剑气长城最知我者,莫若陆芝。”

阿良愣了一下,“我说过这话?”

郭竹酒保持姿势,“董姐姐好眼光!”

吴承霈伸了个懒腰,面带笑意,缓缓道:“君子之心,天青日白,秋水澄镜。君子之交,合则同道,散无恶语。君子之行,野草朝露,来也可人,去也可爱。”

这些情愁,未下眉头,又上心头。

陆芝难得现身,坐在吴承霈另外一侧。

比如为了自己,阿良曾经私底下与老大剑仙大吵一架,大骂了陈氏家主陈熙一通,却从头到尾没有告诉陈三秋,陈三秋是事后才知晓这些内幕,只是知道的时候,阿良已经离开剑气长城,头戴斗笠,悬佩竹刀,就那么悄悄返回了家乡。

陈平安再次清醒后,已经行走无碍,得知蛮荒天下已经停止攻城,也没有怎么轻松几分。

所以熟睡中的陈平安眉头才刚刚舒展,她自己便皱起了眉头。

阿良啧啧称奇,“宁丫头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宁丫头吗?”

吴承霈说道:“萧愻一事,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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