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第808章 一个年轻人的小故事(2/2)

柴伯符百无聊赖地蹲在捕鱼仙一旁,只觉得柳赤诚这家伙真是禀性难移,先前在宝瓶洲北游路上,也是见着个漂亮女子,不管是山上女修,还是市井女子,就一定要凑上去言语调笑几句,关键是柳赤诚这个色胚光说不做,到底图个什么?

只是李柳此后御风去往渌水坑,依旧不急不缓,突然笑道:“早些回去,我弟弟应该到北俱芦洲了。”

陈灵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如今北俱芦洲的所有宗字头仙家,玉圭宗,扶乩宗,太平山在内,都在大兴土木,桐叶宗也不例外。

极高处,如有雷震。

因为顾璨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那位老渔翁不知为何,更是沉默,神色不定。

先前游历途中,陈灵均因为要勘验大渎两岸的山水地理,就稍稍远离大渎之水,不曾想越远离济渎,就越惨不忍睹,烈日炎炎,沿途禾稻枯焦,山野之中,几乎不见半点绿意,江河、水井皆干涸殆尽,地方官员几乎都放下一切政务,或带人掘井,或磕头祈雨,然后陈灵均在路上遇到了一群逃难的流民,在一棵枯树之下,稍稍躲避烈日灼烧,其中有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孩,被双目无神的娘亲抱在怀中,奄奄一息,嘴唇干裂,却无血丝,只能咿呀呜咽。

正是沿着济渎由东往西游历的陈灵均,和一见投缘的济渎水正之一,李源。

姜尚真笑道:“我在城内无亲无故的,所幸与你们刘馆主是江湖旧识,就来这边讨口热茶喝。”

李源说道:“崇玄署到底怎么个意思?”

老人实在是天生就输了“卖相”一事,头发稀疏,长得歪瓜裂枣不说,还总给人一种猥琐粗鄙的感觉。拳法再高,也没什么宗师风范。

哪怕曾经确实听说剑仙陆舫好友之一,有那玉圭宗姜尚真,但是刘宗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一位云窟福地的家主,一个上五境的山巅神仙,会愿意在那藕福地虚耗甲子光阴,当那什劳子的春潮宫宫主,一个轻举远游、餐霞饮露的神仙,偏去泥泞里打滚好玩吗。早年从福地“飞升”到了浩然天下,刘宗对于这座天下的山上光景,已经不算陌生,这里的修道之人,与那俞真意都是一般断情绝欲的德行,甚至见识过不少地仙,还远远不如俞真意那般真心问道。

姜尚真笑道:“刘老哥,还认得同乡人周肥吗?”

书生啧啧笑道:“竟然没有好人兄,琼林宗这份邸报,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这一抬头,一低头,一转头,便将一位劳苦少年既淳朴、却懵懂且复杂的心思情思,只一句,便写活了。

崔东山摇头道:“以前我知道答案,如今不确定了。”

刘宗嗤笑道:“不然?在你这家乡,那些个山上神仙,动辄搬山倒海,翻云覆雨,尤其是那些剑仙,我一个金身境武夫,随便遇到一个就要卵朝天,如何消受得起?拿性命去换些虚名,不值当吧。”

李柳伸手一抓,已经粉碎沉海的歇龙石,聚拢为一颗珠子,被她收入袖中。

至于那宝瓶洲,除了年轻十人,又列有候补十人,一大堆,估计会让北俱芦洲修士看得犯困。

李源举起手,“别,算兄弟求你了,我怕辣眼睛。”

陈灵均哈哈大笑,背好竹箱,手持行山杖,飘然远去。

他当年除了当陈平安和刘羡阳的跟屁虫,其实也喜欢自己一个人四处瞎逛荡,遇上年纪大、力气就大的无赖货色,只能跑远了,再嘴臭几句,但是小镇最西边那个破宅子,有个叫李槐的同龄人,是顾璨当年少数能够欺负的可怜虫之一,李槐骂也骂不过自己,打架更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李槐有点好,不太喜欢跟家里人告状,所以顾璨时不时就去那边玩耍,结果有次大雪天,四下无人,他往李槐衣领里塞雪球的时候,给李槐姐姐撞见了,结果顾璨就被那个瞧着瘦弱的李柳,提着一条腿,脑袋朝地,被当那扫帚,把她家门口给扫雪干净了,才把顾璨随手丢在地上,顾璨晕头转向爬起身,跑远了之后,才对那李柳大骂不已,说回头就要喊陈平安来欺负你,小娘们,到时候让陈平安骑在你身上往死里揍,看以后谁敢娶你……

柳赤诚便忍不住问道:“这两位姑娘,若是信得过,只管登山取宝。”

刘宗不愿与此人太多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周肥,你此次找我是做什么?招揽帮闲,还是翻旧账?如果我没记错,在福地里,你浪荡百丛中,我守着个破烂铺子,咱俩可没什么仇隙。若你顾念那点老乡情谊,今天真是来叙旧的,我就请你喝酒去。”

好在那书生像是任人拿捏惯了的软柿子,笑道:“不是学拳,吃不住苦。”

顾忏,忏悔之忏。谐音顾璨。

于是歇龙石旧址之上,就只剩下那位捕鱼仙的老渔翁,等到柳赤诚三人远去,老渔翁跪下身,伏地不起,颤声道:“渌水坑旧吏,拜见……”

韦太真说道:“我已经被主人送人当婢女了,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况且主人会不会生气,你说了又不算的。”

大致故事,分为两条线,齐头并进,顾忏在书简湖当混世魔王,陈凭案则独自一人,离乡游历山水。最终两人重逢,已经是武学宗师的年轻人,救下了滥杀无辜的顾忏,最后给出了些世俗金银,装模作样,潦草举办了几场法事,试图堵住悠悠之口。做完之后,年轻武夫就立即悄然离开,顾忏更是从此隐姓埋名,消失无踪。

李源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平安到底怎么招惹上这个小天君的。就陈平安那傻乎乎的烂好人脾气,该不会已经吃过大亏吧?

姜尚真微笑道:“看我这身读书人的装束,就知道我是有备而来了。”

柳清风难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回,“是以前会一拳打杀,如今见过了世间真正大事,则未必。还是以前未必,如今一拳打杀?”

柳赤诚委屈道:“我师兄在不远处。”

一个大道亲水的玉璞境捕鱼仙,身在自家歇龙石,四面皆海,极具威慑力。

这个身穿一袭粉色道袍的“读书人”,也太怪了。

男人笑道:“你不该炼化这座渌水坑作为本命物的。”

柳赤诚抬起袖子,掩嘴而笑,“韦妹妹真是可爱。”

她让狐魅在原地等着,独自登山。

两人就此分道,看样子九娘是要先去姚府探亲,姚老尚书其实身体健朗,只是姚家这些年太过蒸蒸日上,加上众多边军出身的门生弟子,在官场上相互抱团,枝叶蔓延,晚辈们的文武两途,在大泉庙堂都颇有建树,加上姚镇的小女儿,所嫁之人李锡龄,李锡龄父亲,也就是姚镇的亲家,昔年是吏部尚书,虽然老人主动避嫌,已经辞官多年,可毕竟是桃李满朝野的斯文宗主,更是吏部继任尚书的座师,所以随着姚镇入京主政兵部,吏、兵两部之间,相互便极有眼缘了,姚镇哪怕有心改变这种颇犯忌讳的格局,亦是无力。

李源看着被一场滂沱大雨润泽的人间山河,抚掌而笑,“大旱河草黄,飞鸟苦热死,鱼子化飞蝗,水庙土生烟,小龙蜿蜒出,背负青碧霄,洗去千里赤……”

柴伯符差点被吓破胆。

陈灵均嘿嘿笑道:“说不定还要夸我几句。”

那书生一个蹦跳,躲过扫帚,结果路滑,落地后没站稳,摔在地上。那汉子大笑不已,也懒得道歉,反而笑话这读书人下盘不稳腿无力,这可不行啊,莫不是媳妇给野汉子拐了,气又气不过,打又打不过那厮,便要来学拳吃苦?

姜尚真想了想,“不好说啊。”

姜尚真看着那个姗姗远去的婀娜身影,微笑道:“这就很像男子送妻子归宁省亲了嘛。”

左右听过了她关于小师弟的那些讲述,只是点头,然后说了两个字:“很好。”

至于那个被贺小凉重伤的徐铉,其实上榜不难,但是琼林宗不敢将其入评,毕竟徐铉如今已经沦为整个北俱芦洲的笑柄。

片刻之后,被一剑劈到地面的姜尚真,悻悻然抖落尘土,偷偷返回蜃景城,重回道观,与曹州夫人赔罪不已。

隆冬苦寒时节,少年上山采药挣钱,双手冻疮开裂,采药之时,小心翼翼,免得沾染血迹,卖给山下药铺之时,贱了价钱。

已经是远游境瓶颈的杨进山,崇玄署小天君杨凝性,水经山仙子卢穗。

姜尚真点头道:“所以劳烦刘老哥收起袖中那把剔骨刀,这般待客之道,吓煞小弟了。”

磨刀人刘宗,正在走桩,缓缓出拳。

真要能够办成此事,就算让他交出一只龙王篓,也忍了!

所以谱牒仙师权衡利弊过后,纷纷对那老渔翁行礼告辞,其余野修瞥了眼那些流淌入大海的珍稀龙涎,都有些不舍。

韦太真说道:“你再这样,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李柳说道:“先去渌水坑,郑居中已经在那边了。”

崔东山笑问道:“看完之后,观感如何?”

背竹箱、持竹杖的青衣小童,有些闷闷不乐,道:“你就说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吧?我没有什么承水的法宝,搬不来太多济渎之水,一旦我频繁往返此地和济渎,擅自搬迁渎水,水龙宗肯定要拦阻。李源,我在这里就只有你这么个朋友,你要是觉得为难,我回头搬运渎水,你就假装没看到。”

比如陈平安在狐儿镇九娘的客栈,曾经与三皇子刘茂起了冲突,不但打杀了申国公高适真的儿子,还亲手宰了御马监掌印魏礼,与大泉昔年两位皇子都是死敌,陈平安又与姚家关系极好,甚至可以说申国公府失去世袭罔替,刘琮被软禁,三皇子刘茂,书院君子王颀的事情败露,当今天子最终能够顺利脱颖而出,都与陈平安大有渊源,以刘宗的身份,自然对这些宫闱秘闻,不说一清二楚,肯定早就有所耳闻。

老渔翁对那些闻风而动的练气士挥挥手,示意这座歇龙石,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救下小姑娘他们之后,陈灵均就重返龙宫洞天,喊了李源一起来到这边。

崔东山后仰倒去,嬉皮笑脸道:“天晓得唉。”

他一直就是这么个人,喜欢嘴上硬气言语,做事也从来没分没寸,所以做成了布雨一事,开心是当然的,不会有任何后悔。可将来沿着济渎走江一事,因此受阻于大源王朝,或是在春露圃那边增加大道劫数,导致最后走江不成,也让陈灵均担心,不知道如何面对朱敛,还怎么与裴钱和暖树、米粒她们吹嘘自己?就像朱敛所说,只差没把吃饭、拉屎的地方一一标注出来了,这要是还无法走江化龙,他陈灵均就可以投水自尽,淹死自己好了。

刘宗感慨道:“这方天地,确实千奇百怪,记得刚到这里,亲眼见那水神借舟,城隍夜审,狐魅魇人等事,在家乡,如何想象?难怪会被那些谪仙人当做井底之蛙。”

顾璨以心声言语道:“是白帝城城主的小师弟,你小心点。柳赤诚虽然嘴贱,却也不会真做什么。”

李柳步步登高,宫装妇人突然涨红了脸,双膝微曲,等到李柳走到台阶中部,妇人膝盖已经几乎触地,当李柳走到台阶顶部,妇人已经匍匐在地。

那位曹州夫人半晌没回过神,这个谈吐风雅的穷酸书生,不是说自己是一位进京赶考的士子吗?只因为囊中羞涩,只能厚颜借住道观?

刘宗笑问道:“当真就只是一位过路客?”

只说老尚书的孙子姚仙之,如今已经是大泉边军历史上最年轻的斥候都尉,因为历次吏部考评、兵部武选,对姚仙之都是溢美之词,加上姚仙之确实战功卓著,皇帝陛下更是对这个小舅子极为喜欢,故而姚镇便是想要让这个心爱孙子在官场走得慢些,也做不到了。

柳赤诚扯开嗓子喊了一声龙伯老弟,说咱们该赶路了,柴伯符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站起身,小心翼翼御风远去。

韦太真一个摇晃,赶紧御风悬停空中。

不是缓缓下沉入海,而是整座山头被直接破碎,刹那之间,浩然天下就失去了这座属于渌水坑的歇龙石。

韦太真既不恼羞,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柳先生,你再这样,我家主人会生气的。”

陈灵均手持玉牌,去往济渎大水畔的僻静处,偷偷跃入水中,开始以本命水法,将渎水悄悄装入玉牌。

等到李源离开龙宫洞天,陈灵均已经现出真身,携带玉牌,开始行云布雨。

柳清风将书籍还给崔东山,微笑道:“看完书,吃饱饭,做读书人该做的事情,才是读书人。”

柳赤诚的心思不在捕鱼仙身上,谱牒仙师识趣离去,野修们惴惴跑远,最后只剩下两位女子,依然御风悬停远处,

李源突然幸灾乐祸道:“小天君,你这次年轻十人,名次还是垫底啊。”

崔东山说道:“非死即伤。”

陈灵均大喜,然后好奇问道:“未来的济渎灵源公?谁啊?我要不要准备一份见面礼?”

“不是合情合理,是合乎脉络。”

与那陈好人勾心斗角,才最有意思。

捕鱼仙便戟指一人,海中龙涎迅速聚拢,激荡而起,将一位距离歇龙石最近的山泽野修包裹其中,当场闷杀,尸体消融。

崔东山正在翻看一本书。

姜尚真站起身,作揖离去,只是将那行山杖落在了酒席间。曹州夫人倒也没提醒。

陈灵均病恹恹道:“别劝我了,我现在怕得要死,你这兄弟当得不仗义,明知道我不会改变注意,还这么吓唬我。”

李柳问道:“想死吗?”

李源没好气道:“眼已瞎。”

书生笑道:“我是杨木茂,如何晓得崇玄署的想法。”

李源笑呵呵道:“小天君开心就好。”

陈灵均不敢置信,看了眼脚下大地,“你莫要诓我,这一来一回……”

李柳望向远处,依旧脚踩那头飞升境的头颅,点头道:“都要有个了断。”

两个替武馆看门的男子,一个青壮汉子,一个干瘦少年,正在清扫门前积雪,那汉子见了姜尚真,没搭理。

刘宗笑问道:“那位小剑仙,是别洲人氏吧?不然那么年轻,在这桐叶洲肯定名气不会小,他如今混得如何了?”

陈灵均开始喃喃低语,似乎在为自己壮胆,“要是给老爷知道了,我就算有脸赖着不走,也不成的。我那老爷的脾气,我最清楚。反正真要因为此事,惹恼了大源王朝和崇玄署杨氏,大不了我就回了落魄山,讨老爷几句骂,算个屁。”

他那兄弟陈灵均是个心比天大的,一听说水神娘娘与自家老爷是旧识,加上李源也确实给了些不该有的暗示,比如挤眉弄眼说了句你懂的,那南薰水殿女主人的姿容、气度,都是极好极好的,自古水仙之流,最是爱慕读书人,你家老爷又是个年轻有为的俊哥儿,李源伸出两根拇指,轻轻触碰,所以陈灵均当时就信以为真了,搂着李源的肩膀,说我懂我懂,走走走,我去瞅瞅我家老爷的小夫人到底怎么个模样。

只是一座浩然天下,有几个敢对这位魔道巨擘直呼名讳。

渌水坑,宛若一座宫城,琼楼玉宇,殿阁无数。

至于魏晋是如何回报这份敬意的,更是十分北俱芦洲了。

白帝城城主笑道:“真打算这辈子就是这辈子了?”

少年有些着急,听说读书人最好面子,而且还是馆主的客人,不能这么随便羞辱。万一是个有功名的,或是来这边参加春闱会试的举人老爷,到时候闹到衙门那边去,武馆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野修黄希,武夫绣娘,这对砥砺山差点分出生死的老冤家,依旧上榜了。

什么马苦玄,观湖书院大君子,神诰宗昔年的金童玉女之一,云林姜氏庶子姜韫,朱荧王朝一个梦游中岳的少年,神人相授,得了一把剑仙遗物,破境一事,势如破竹……

没办法,陈灵均这会儿就已经害怕那崇玄署,突然冒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然后一巴掌拍死自己了。

李源发现陈灵均对于行云布雨一事,似乎十分生疏,便出手帮忙梳理云海雨幕。

李源正色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此国君臣、仙师,为何依旧无法行云布雨,为何无法从济渎那边借水?我告诉你吧,此地干旱,是天时所致,并非是什么妖魔作祟、炼师施法,所以按照规矩,一国百姓,该有此劫,而那小国的君主,千不该万不该,前些年因为某事,惹恼了大源王朝皇帝陛下,此地一国之内的山水神祇,本就先于百姓遭了灾,山神稍好,众多水仙,都已大道受损,除了几位江神水神勉强自保,好些河伯、河婆如今下场更惨,辖境无水,金身日夜如被火煮。如今根本就没外人敢擅自出手,帮忙解围,不然崇玄署云霄宫随便来几位地仙,运转水法,就能够降下一场场甘霖,而那位君主,原本其实与水龙宗南宗邵敬芝的一位嫡传,是有些关系的,不一样喊不动了?”

一旁大雪天也没穿袄的精壮汉子,先前扫雪无精打采的,突然瞧见了两位邻近女子路过武馆门前街道,便轻喝一声,肌肉鼓胀,一个气沉丹田,双膝微蹲,不断旋转起来,一时间武馆门口雪屑无数,两位女子羞恼不已,低声骂了几句,快步跑开。

李柳问道:“哦?那我帮你将郑居中喊来?”

书生大笑一声,御风远游。

柳赤诚立即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有事,得走了。”

关键是还将那少年游侠儿一路山水游历的勤勉好学,笔墨颇多。在这之后,才是罄竹湖的那场重头戏了。险象环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终于成功从山泽野修手中救下已犯众怒的顾忏,在这期间,年轻武夫机智百出,又有仙家术法傍身,因祸得福,机缘所得一枚养剑葫,更有两位仙子暗中帮忙照拂,甚至不惜与师门反目,足可让翻书的看客们大呼过瘾。

跨洲问剑天君谢实。

他娘的文圣老爷的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英俊啊!

顾璨与李柳抱拳告别,就此离去。

柳清风在一旁吃着颗略显冷硬的粽子,细嚼慢咽。

左右直接御剑远去。

若说顾璨那小崽子,是个处处有福缘之人,柳赤诚与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同道中人了。

北俱芦洲出自琼林宗的一份山水邸报,不但选出了年轻十人,还选出了邻居宝瓶洲的年轻十人,只是北俱芦洲山上修士,对于后者不感兴趣。

那少女后退几步,怯生生道:“我叫韦太真,来自北俱芦洲。”

刘宗捻须而笑:“周老弟风采依旧啊。”

左右笑道:“我叫左右,是陈平安的师兄。”

曹州夫人眼神幽怨,手捧心口,“你到底是谁?”

书生笑道:“与李水正斗诗,还不如去看陈灵均打拳。”

老渔翁依旧不敢起身,高声道:“小吏领旨!”

李源将一枚“三尺甘霖”交给陈灵均,先行御风远游,返回龙宫洞天。

各种乡俗,娓娓道来,田垄守夜争水,少年上山砍柴烧炭,背篓下山,与市井富家翁在门口讨价还价,被后者呵斥退下台阶,少年接过那串铜钱之时,手心多老茧。

打不过是真打不过。

李源疑惑道:“陈好人,好人兄?是那陈平安?”

柳赤诚脸色惊讶,眼神怜惜,轻声道:“韦妹妹真是了不起,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啊,太辛苦了,这趟歇龙石游历,一定要满载而归才行,这山上的虬珠品秩很高,最适合当做龙女仙衣湘水裙的点睛之物,再穿在韦妹妹身上,便真是天作之合了。如果再炼制一只‘掌上明珠’手串,韦妹妹岂不是要被人误会是天上的仙女?”

一位年纪轻轻的黑衣书生手持折扇,抬脚走上白云,腰间系挂有一只黄绫小袋子,云霓光彩流溢而出,十分扎眼。

陈灵均一个蹦跳起身,得继续赶路了。

崔东山想了想,说道:“读到好文字好诗句,说不定还要摘抄笔录。看完之后,估计只会觉得那个陈凭案太可笑,太不聪明谨慎,哪里像他了。恨不得替那位捉刀客修改一番。”

柳清风轻轻拍打着那本合上的书籍,突然问道:“若是陈平安有机会翻看此书,会如何?”

李源盘腿而坐,没有转头,冷笑道:“崇玄署小天君来得这么快?怎的,要找我兄弟的麻烦。你要是敢对陈灵均出手,就别怪我水淹崇玄署了。”

李源嬉笑道:“就是南薰水殿内,那位被你夸得枝乱颤的沈霖姐姐嘛。”

姜尚真点头道:“难怪会被陈平安敬重几分。”

开篇之后的故事,估计无论是落魄文士,还是江湖中人,或是山上修士,都会喜欢看。因为除了顾忏在罄竹湖的肆无忌惮,大杀四方,更写了那少年的此后奇遇连连,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际遇,环环相扣,却不显突兀,深山之中拾得一部老旧拳谱,

柴伯符内心深处,已经对柳赤诚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赤诚呆呆转头,望向那个年轻女子。

只是当年在那藕福地,刘宗却曾经与南苑国国师种秋,谪仙人陈平安,三位纯粹武夫,从敌为友,并肩作战。

李柳瞥了眼顾璨,“你倒是变了不少。”

陈灵均决定先找个法子,给自己壮胆壮行,不然有点腿软,走不动路啊。

白帝城城主,真名郑居中,字怀仙。

柳清风无奈道:“以崔先生的手段,彻底禁绝此书,不难吧?”

夜幕中,大泉王朝蜃景城内,姜尚真正在与那位曹州夫人相谈甚欢,她赏月色,姜尚真赏绝色。

姜尚真凝神望去,是那剑仙路过,大笑起身,与曹州夫人告罪一声,御风化虹而去,视蜃景城护城大阵若无物。

崔东山坐起身,双手笼袖,耷拉着脑袋,“其实我半点不生气,就是有些……”

柳清风补上一句,“失望。”

崔东山摇摇头,“错了。恰恰相反。”

崔东山抬起一手,双指并拢,轻轻举起,“愿为夜幕暗室的一粒灯火,照彻万里尘埃千百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