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第882章 夜行(1/2)
第882章 夜行
大泉和北晋接壤的边境线上,数十骑护送着其中一位女子,大泉女帝姚近之。
最为靠近姚近之的两骑,分别是一位上五境修士,姿色平常,中年女子面容,来自中土神洲,是姑姑请来的一位大泉临时客卿。
还有就是临时被姚近之召来的松针湖水神,柳幼蓉。这也是为何金璜府的飞剑传信,不是柳幼蓉亲自回复密信。
她们身后三骑,有两位当下不曾披甲的边关实权武将,一年老一壮年,战功彪炳,如今已经是一方封疆大吏。
此外还有一骑,是个气态雍容的年轻男子,身穿道袍,头顶金冠,大泉一等供奉邵渊然,是一位出自金顶观的道门高真,年轻金丹客,更是桃叶之盟幕后的真正牵线之人。邵渊然与师父葆真道人,与边关姚氏可谓相识已久。如果不是刘宗的存在,邵渊然都有可能成为大泉姚氏的首席供奉。
数十骑绕过了那座重建如初的狐儿镇,反正也就是黄泥墙几堵,衙门也跟草窝似的,一如当年那般潦草,重修不难。
只是狐儿镇外边的那座客栈,只留下一处断壁残垣的废墟,姚近之在此驻马不前,这位年已四十却依旧姿容绝美的皇帝陛下,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曾经的这里,有当掌柜的姑姑“九娘”,做厨子的三爷,当店伙计的小跛脚,还有个当了挺长一段时日的账房先生,书院君子钟魁。
姚近之幽幽叹息一声,都已物是人非了。仙之好像离开了边关和沙场,就一下子变成了喜欢意气用事的少年,可是京城府尹这个位置,她能放心交给别人吗?而岭之的孩子们,如今都知道喊自己陛下了,不再稚声稚气喊姨了,是长大懂事了,但是自己却开心不起来,她还是更喜欢那两个喜欢拿龙袍袖子擦口水的孩子。
刘琮挣扎着站起身,嘿嘿笑道:“呦,这不是子孙满堂的老申国公吗?怎么,刚从姚近之那个娘们的龙床上下来,走路软绵绵的没个动静啊,这还是我记忆中那个老当益壮的高适真吗?莫不是那个小婊子的床笫功夫又有长进,可惜国公爷有心杀贼,却委实是无力杀贼了?既然无福消受,不如你去跟姚近之那个狐媚子打个商量,让我替你?”
姚岭之不但将师父送出了府邸,还坐上了那辆马车,师徒二人,相对而坐。
姚仙之晃了晃酒壶,“这就去?”
更何况藩王刘琮与盟友,当初秘密赶赴桃叶渡议事,与之后的金顶观首席供奉芦鹰,其实都将当时露面的青衫剑客,等同于陈平安了。
姚仙之猛然挺直腰杆,“当真?!”
然后对方一闪而逝,在蜃景城如入无人之境。
按照棋理,这属于起手星位,棋盘上位高,注重取势,利于围空。
姚岭之摇摇头,展颜一笑,“与姚氏恩人重逢,这个恩人,又恰好与师父是故友,我能有什么心事。”
高适真蹒跚而行,笑问道:“到底是她心诚则灵呢,还是先帝故意为之,好让她找个由头,出门散心?”
就像一位儒家圣贤,写了本被后世道学家训诂无数的著作,结果那位提笔时原本没想太多的圣贤,自己给那些训诂书籍整蒙了。
大泉京城,蜃景城一处秘密水牢内。
太多年没去那座距离京城近在咫尺的照屏峰了,她有些记不清了。
陈平安能够早早决定,要为落魄山开辟出一座下宗,最终选址桐叶洲。
陈平安说道:“我有个建议,水神娘娘可以凭借这门道诀,与某座看得顺眼的宗字头仙家,做笔买***如跟玉圭宗神篆峰,或是云窟福地,又或者是扶乩宗,以及将来重续祖师堂香火的太平山。要是觉得一个姑娘不嫁两户人家,我个人建议可以卖给云窟福地的姜尚真。”
陈平安点头道:“那等下我们就去会一会潜心修道当神仙的三皇子殿下。”
金顶观首席供奉芦鹰,则属于一记陈平安随缘而走、既来之我用之的拆高,按照一般棋理,可谓狭路相逢,短兵相接,杀机毕露。只是被陈平安用得隐蔽,所以陈平安在芦鹰那边,就一点要求,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有需要的时候,他自然会找到芦鹰。只要芦鹰自己不失心疯了找死,陈平安就能在棋盘上借此做活。
但是姚岭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心底小心翼翼藏好一个天大秘密,这件事,师父刘宗都不清楚,只有她知道,甚至连姐姐姚近之都不清楚。
牢狱内的刘琮不说,高适真这位国公爷不说,金顶观杜含灵不说,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
崔东山和裴钱,可能会有一个需要来桐叶洲帮助曹晴朗,曹晴朗极有可能是浩然天下历史上最年轻的宗主,或者之一。
“姚姑娘,一别多年,终于见面了,近之可还好?”
一切都说得通了。文圣的遭遇,以及文圣一脉在儒家内部的失势,刘宗还是晓得的,陈平安如果真是那位文圣的关门弟子,少年剑仙谪仙人,多半是得了左大剑仙的剑术亲传,到了福地依旧爱絮叨道理,不过做人却也圆滑变通,能够从乱局当中抽丝剥茧,找到一条退路,与那大骊绣虎的作风,又何其相似。再加上碧游宫对文圣一脉学问的推崇,水神娘娘对陈平安如此亲近,就更合情合理了。
刘宗怕只怕自己在嫡传弟子那边,失了面子,毕竟拳怕少壮嘛。若是你来我往,双方切磋个数十招,谁输谁赢,面子上都过得去,万一陈剑仙练刀没几天,动手又没个分寸,一场原本点到即止的问拳耍刀,陈平安年轻气盛,结果将自己当成那丁婴对待,刘宗不觉得自己有半点胜算。
陈平安在她停下话头的时候,终于以心声说道:“水神娘娘当年连玉简带道诀,一并赠予给我,裨益之大,超乎想象,以前是,现在是,说不定以后更是。说实话,靠着它,我熬过了一段不那么顺心的日子。”
一个求什么都只差半步就可以得手的刘琮,一个美其名曰潜心修道足足二十年的刘茂。
陈平安斜眼看着这个满脸络腮胡的邋遢汉子。
她偏不去金璜府见谁。要见面也是他来见自己。
所以先前刘宗说自己年轻那会儿,跟陈剑仙是差不多的气度风采,哪怕陈平安再不计较自己的容貌,也实在懒得附和。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还是要讲一个以诚待人。
崔东山自顾自拍打膝盖,“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莫道君行高,早有山巅路。”
纳兰玉牒更是惊叹不已,“原来曹师傅棋术也很厉害啊,文武全才嘞。”
这跟练气士上桌喝酒是差不多的道理,一小碗红通通的鳝鱼面能忍,一盆怎么吃得下?吃还是不吃?吃了不吃完算怎么回事,所以客气到底,干脆就不动筷子,是明智之选。
水神娘娘再一跺脚,“烦得很,早晚都要挨一刀,怨不得文圣老爷训斥,是我自找的,可这刀子架脑阔上边,总不落下,不是个事儿啊,我又得掰手指数日子,慢慢等着了,还不如给文圣老爷早早回信骂个狗血淋头,我就好滚回碧游宫了。”
柳柔突然笑了起来,伸出两根大拇指,小声问道:“陈平安,你跟咱们那位倾国倾城的皇帝陛下,嗯?”
那么万瑶宗韩绛树,仙人韩玉树,金顶观山水阵法的取法天象,埋河水神娘娘,姚老将军,芦鹰,姚岭之,都会错过。
刘宗摇摇头,打趣道:“怎么,你其实喜欢那小子很多年?不错不错,我收徒弟好眼光,徒弟看男人,更是好眼光。难怪咱们能当师徒。”
“那我听水神娘娘的。”
柳幼蓉生前,就只是北晋北地郡城一户书香门第出身,都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家闺秀,这位小家碧玉,这辈子做的胆子最大一件事,就是与微服远游的山神府君郑素一见钟情,然后狠下心来,舍了阳寿不要,嫁给了那位金璜府君。
来自蛮荒天下!
陈平安对姐弟二人说道:“除了姚爷爷之外,哪怕是陛下那边,关于我的身份一事,记得暂时帮忙保密。”
程朝露一趟六步走桩完毕,问道:“赌啥?”
姚岭之当时鬼使神差地多嘴一句,“你真不去看看近之?”
刘琮突然瘫软在地,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哀嚎不已。
高适真就安安静静等着刘琮恢复正常,片刻之后,刘琮躺在地上,颤声说道:“算了,不想听。”
刘宗点头道:“咱们蜃景城又是出了名的年年大雪。”
可不管如何,斐然也好,陈平安也罢,救了姚家两次,还顺手救了大泉王朝一次。
陈平安无奈道:“我先生骂你做什么。至于先生能否找到合适的水丹,成与不成,在信上肯定都会给水神娘娘一个答复。”
以至于连那龙君都吃不准陈平安到底是伪玉璞真元婴,还是真玉璞伪仙人。
这枚玉简,功莫大焉。
姚岭之疑惑不解,自己师父还是一名刀客?师父出手,无论是皇宫内的退敌,还是京城外的战场厮杀,一直是内外兼修的拳路,对敌从不使兵器。
当然,那个神色和蔼、笑意浅淡的年轻人,手上一直在玩一把匕首,刀光一闪一闪的,也是比较重要的原因了。
姚仙之哀叹一声,继续喝酒。以前陈先生真不这样的。
所以桐叶洲之行,会有一个姜尚真,一座太平山的修真我。
环环相扣,最终使得二皇子顺利登基,所以才有了藩王刘琮在雨夜的那句怪话。
加上这个斐然,在桐叶洲其实名声也不坏,好像就没出手过一次,与那个已经被文庙认可的赊月差不多。
水神娘娘嘿嘿一笑,双手抱后脑勺,大摇大摆走路,沉默片刻,突然说道:“陈平安,还能见着面,就这么闲聊,不担心明儿说没就没了,真好,真的。”
这位磨刀人,趁手兵器是一把剔骨刀。当年与那位好似剑仙的俞真意一战,剔骨刀磨损得厉害,被一把仙家遗物的琉璃剑,磕出了不少缺口。
姚仙之刚要说句玩笑话,姚岭之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沉声道:“陈公子只管放心,便是姐姐那边,我们都会守口如瓶。”
当年在皇宫内,刘琮这个王八蛋,可谓狂妄至极,如果不是姚岭之始终陪着自己,姚近之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到最后是怎么个凄惨境地。那就不是几本污秽不堪的宫闱秘本,流传市井那么幸运了。
姚府。
但是姚近之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比如一旦刺客得逞,成功刺杀了爷爷和那支姚家边骑,那么三皇子刘茂和高树毅那伙人,关押金璜府府君在内的一大拨北晋山水神祇,就会师出有名。
大泉王朝,辈分最高的国公爷高适真,如今已经老态龙钟,垂垂老矣。
既然落魄山无恙,多等几天年轻山主的归乡,没什么问题。
她一跺脚,“他娘的那个大渎老龙王,好死不死的,非要留下那块玉简,害人不浅,后来又该来不来的,给人立起了那块祈雨碑……小夫子,你放心,看来是我好心办坏事了,可我就不是那种喜欢推卸责任的,有任何一星半点的后遗症,我都会负起责,要是我砸锅卖铁都赔不起,我就先给你打个欠条哈……哈哈,欠条随便写,小夫子千万别跟文圣老爷说这个啊……”
姚家人当了皇帝,到头来姚家亲信和嫡系,除了一小撮的庙堂和军伍关键位置,其余好像要处处矮人一头,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很滑稽可笑,但事实如此,不得不如此。
先生闻言微笑点头,开始收拾棋局,动作极快。
去年曾经有一位北晋黑衣人潜入皇宫,意图行刺,武道境界极高,能够御风远游,让姚近之起先误以为对方是练气士,结果一个近身,刀才出鞘,被对方一拳伤及脏腑,倒地不起,还是师父拦下了对方,迫使对方祭出一枚兵家甲丸,身披甘露甲,虽然相差一境,依旧打了个平手,对方又有人接应,这才撤出了皇宫。
阿良曾经使坏,饭桌上给了左右一碗“清汤”,说既然不喝酒,那就以汤代酒,这要是都不豪气,说不过去。
埋河水神娘娘也要起身告辞,京城钦天监那边,柳柔其实除了等待文圣老爷的回信之外,其实她还有一件正事要做,就是交由她来炼化一条护城河,用来稳固蜃景城的山水阵法。柳柔毕竟是大泉王朝的正统水神第一位,在一国礼部山水谱牒上,已经完全不输五岳大山君。
重新翻身上马,姚近之神色淡然道:“去松针湖看看。”
各自落座,再次路过大泉王朝的陈平安,埋河水神柳柔,京城府尹姚仙之,大泉首席供奉刘宗,嫡传弟子姚岭之。
但是陈平安心知肚明,大泉姚氏,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将山河国力如此倾向于一条埋河,对姚氏对埋河,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姚岭之劝道:“师父,陈先生毕竟刚到蜃景城,一路御风远游,十分辛苦,你们俩就先别着急切磋刀法了。”
高适真说道:“今天来这里,是告诉你一个消息。”
其实她啥深意也没听明白,但是蜃景城雪大不大,她一位亲近水运的埋河水神,当然感触最深,当真都是神仙钱。
去过了一趟小道观,一驾马车驶出蜃景城,去往城外的天宫寺。
下宗的名字,不着急,取名一事,是自己最擅长最拿手的,好名字太多,比较犯愁。
一路上都没有僧人接待,因为这是老国公爷订立的规矩,入寺烧香抄经,他就只是个香客。
崔东山转过头,望向那个还在走桩练拳的小胖子,问道:“无敌小神拳,咱们打个赌吧?”
记得第一次见到姚仙之,对方才十四岁。
姚仙之喝着酒,问道:“是仙家术法吗?掌观山河啥的?”
但是有些事情,不会等人。
陈平安很快回过神,笑道:“只要是水酒就行,几年还是几十年的,不讲究那个。至于鳝鱼面,更不强求。水神娘娘,我们坐下聊。”
其中有些话,用上了聚音成线的手段。
至于这个国公府的老管家,名叫裴文月。曾经是高树毅的拳法师父,按照大泉谍报记载,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金身境武夫。
老管家说道:“都有吧。”
陈平安跟着起身,说要送一送水神娘娘。
陈平安就取出两壶酒,丢给姚仙之一壶,然后开始自顾自想事情,在桌上时不时指指点点。
高适真轻声道:“我也曾是个会担忧雨雪太大的人,不是个只会自顾自赏景的富家子弟。记得树毅刚记事那会儿,我陪孩子打完了雪仗,我就告诉他,咱们这座蜃景城的琉璃仙境,只是我们这些富贵门庭的眼中物,天寒地冻,冬衣单薄,穷人门户,其实遭罪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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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走出院子,她就心声言语道:“小夫子,别的不谈,什么祈雨啥的,分内事,我办得其实马虎,反正以前朝廷说啥做啥,以后还是差不多。可在我那祠庙那边求子,真真灵验,我自个儿都不晓得有这本事,反正就是仨字,灵得很!小夫子?嗯?”
而在刘琮眼中,那个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的陈平安,只要他愿意再次重返大泉,占据大泉,手掌反复之间。
如果说走这趟大泉京城,是必须要见一面姚老将军,要么事先打算走一趟金璜府,再拜访碧游宫,就是陈平安必须要与埋河水神娘娘道一声谢。
高适真点点头,转过身去,刚要抬脚挪步,突然停下动作,问道:“为了一个女子,至于吗?你当年要是不着急,什么都是你的了。”
最近一届的神山胭脂图,有没有那位大泉女帝,叶芸芸不在意,反正没有她就行。
至于藕福地的一分为四,陈平安竟然能够占据其中之一,刘宗不会去刨根问底,老观主为何会如此作为,陈平安又是如何得手,都没什么好计较的,老人只是难免有几分思乡之情。
刘宗点头称是,说确实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这些年,国公爷每隔数月,都会来此抄写经文,听高僧说法。
水神娘娘一脸震惊,使劲一跺脚,“啥?!真个有媳妇啦,那我岂不是没戏了?”
刘宗拍手叫好道:“老话新解,别开生面,有意思,有嚼头,值得喝一壶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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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之法,看似炼物,实则阐述五行之道的运转至理,极为适宜陈平安,加上道诀对人体经脉的定义,极为玄妙且精准,一滴天上金瓶水,满空飞线若机杼……从碎金丹,跻身元婴,再成为山巅武夫,简直就是为陈平安量身打造,皆有极大裨益。最关键,最玄之又玄,还是道诀涉及到了白玉京五城十二楼的第四城,得到玉简之人,只需稍稍演化推算,就可以发现其中蕴藏着四条道路,每一条都可以让人有望跻身上五境的登天之路,而且不至于误入歧途,不被心魔轻易乱了道心,心魔当然犹在,不可能就此凭空消失,但是心魔威势骤减,就像被道法压胜一般。
当年就是在这里,有过一场针对姚家的阴险袭杀,刺客就两个,一位剑修,一位身披甘露甲的武夫,两人分别依仗着一把飞剑和宗师境界,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残忍。早年谁都觉得那两位刺客,是被北晋国重金聘请的山上杀手,为的是让姚家铁骑失去主心骨,后来事实证明,那两人如今确实在北晋身居高位,其中一人,甚至当下就在去往金璜府的北晋官道上。
莫名其妙就当上松针湖水神的柳幼蓉,她天生胆小,战战兢兢道:“回禀陛下,当初我那夫君,并不清楚此人真正身份,误以为是一位剑术不错的江湖豪杰,才会送他几壶兰酿。”
陈平安说道:“真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就帮不上忙了。行走江湖,第一宗旨,见机不妙就要溜之大吉,你小子一瘸一拐的,又跟不上我,难道还要我背着你跑路?当法袍使唤啊,有飞剑术法什么的,你来扛?”
姚仙之有些微微脸红,“陈先生,我年纪真不算小了,又没外人,还不许我说几句荤话啊。”
那么今日大泉王朝和姚氏之声誉斐然,就是未来文圣一脉关门弟子之声名狼藉,百口莫辩。
至于太平山那边,还要等个七八十年,水神娘娘多半也会不好意思,就自己代劳好了,不过肯定还是碧游宫的人情,自己只是她捎话给太平山那位未来山主。
在边境,如果不是那个年轻外乡人路过,在北晋刺客手上,救下了老将军姚镇,自然就没有之后的入京担任兵部尚书,就更没有了姚近之的嫁入帝王家。在狐儿镇客栈,三皇子刘茂,元气大伤,最大的损失,是大泉守宫槐的御马监掌印李礼的暴毙,使得刘茂等于失去了半座大泉江湖的暗中支持,没有李礼的居中调度,刘茂无法服众,结果被一个名叫刘宗的陌生供奉全盘接受了江湖势力。
陈平安突然说道:“你也别成天这么臊眉耷眼的,耐心等着吧,跟你说个事,我打算以后下宗选址桐叶洲,不过要比大泉更北边些,到时候你得空了,或者觉得边关马粪味道闻够了,就去我那边散散心。我就当为你破个例,直接给你小子一个不记名供奉当当。”
崔东山当时看了眼先生,再瞥了眼那个微微斜眼、笑脸很金字招牌的大师姐,就没敢说什么。
刘宗抚须而笑,“你的那点心事,其实陈平安早就看穿了。这小子察言观色和见微知著的本事,极好,师父当年是亲身领教过的。偷个拳,就是给他瞧几眼的事情,轻松得跟吃饭似的。”
“师父这不是与你故意显摆几句高深话语嘛,紧张个什么。”
但是大泉姚氏,在将来落魄山下宗遗址桐叶洲一事上,却是需要陈平安做出某种程度上的切割和圈定。只有身边这个姚仙之是例外。
埋河水神娘娘深以为然,轻轻点头,感慨道是啊是啊。
陈平安笑道:“以后我带媳妇一起拜访碧游宫。”
小胖子给绕得头疼,继续转身走桩。还是曹师傅好,从不说怪话。
水神娘娘一脸愧疚,以及些许怀疑。
刘宗笑着没说话,开始闭目养神,一点一点温养拳意。
反而有一种又被崔瀺算准、说中的感觉。
水神娘娘哈哈大笑,果然自己还是机智得很,踮起脚跟,咦?小夫子个儿窜得贼快啊,只得赶紧以脚尖撑地,她这才拍了拍小夫子的肩膀,去他娘的男女授受不亲,继续说道:“放心,下次去祠庙烧香,小夫子事先与我打声招呼,我肯定重视起来,别说显灵啥的,就是陪着小夫子一起磕头都不打紧,小夫子你是不晓得,如今祠庙里边那尊重塑金身的神像,俊得不行,就一个字,美……”
高适真走出水牢后,下意识眯起眼,躲避刺眼的阳光,说道:“陪我去趟道观,见一见那位龙洲道人。再出趟城,去天宫寺抄经。”
担心那个万一。
刘宗点点头,比较满意,自己收取的这个开山弟子,武学资质在浩然天下,其实不算太过惊艳,不过人情世故,磨砺得更好。
老人瞥了眼弟子姚岭之的那把佩刀,对于切磋一事,确实有些心动。磨刀人刘宗本就是个武痴,而且当年那场架,与陈平安交手过招,没过瘾,平手,算是打了个平手。
就是太过书生意气了,他对既是家族晚辈又是官场后生的姚府尹,没少敲打,而且十分刻意。怎么,是想要以此邀名?都是一部尚书了,还想当多大的官,赢得多大的声望?是求个大泉立国以来才三人获封的文正谥号?
柳幼蓉大为意外,好像皇帝陛下逛过了狐儿镇一带,就该重返蜃景城了。只不过她一个小小湖君,哪敢质疑。
在龙君没开口的时候,甲申帐剑仙胚子的离真、流白,都认为年轻隐官至多是元婴剑修。
先前陈平安的神游万里,是见到了这位最仰慕先生学问的埋河水神娘娘之后,再次浮现心头的一桩不小心事。
这些都属于棋理上的起手小目,适合取地。
但是这份高悬于众人头顶的美好,又往往会重重跌落人间,沦为众人脚下的一滩烂泥,甚至许多人的踩踏,就只是路过,加上一两句随口无心的言语。
陈平安伸手一拂袖,好像推散了棋局,犹豫片刻,“仙之,刘琮和刘茂,我能见到哪个?”
传闻是那托月山百剑仙之首的剑仙,斐然。
先生的付出,合道三洲山河。
姚仙之摇摇头,“我好歹是府尹,所谓的世外高人,其实都有记录在册,不过该出名的早就出名了,真有那趴窝不动的,隐藏很深的老神仙,我还真就不知道了,这事你其实得问我姐,她如今跟刘供奉一起掌握着大泉谍报。”
姚近之动作轻柔,抬起手指,揉了揉鬓角,都不敢去触碰眼角,她有些伤感,但是她又眉眼飞扬。
一场大战过后,如今这位水神娘娘金身破碎大半,光靠蜃景城的一年数场大雪,估计没有个三百年的缝补,都未必能够重归圆满。而大泉刘氏立国才两百多年。除非朝廷能够帮助埋河拓宽河道,同时吸纳更多原本不同流的溪涧、江河。
陈平安摇头道:“只是与刘老哥请教几手刀法,其实说什么切磋,都是我托大了。”
也就是碧游宫,换成其他仙家修士,敢这么端着一大盆鳝鱼面,问左右要不要吃宵夜。
是谁说过日月天地两轮眼,万言不值一杯水?又是谁说那人生路窄酒杯宽?
邹子比起他的师妹,道行高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当年刘宗让国师种秋帮忙卖了铺子,让那几个不记名弟子,好分了银子,不至于没了师父照拂,囊中羞涩地混迹江湖,而那些南苑国的年轻人,并不知道有点江湖武把式的刘老儿,其实是当时的天下十人之一,师父不在身边,好歹还有几百两银子落袋为安,如今混得都还不错,至于魂魄皆白描一事,对于一分为四的每座福地当局者而言,其实暂时影响都还未显现出来,等到察觉到此事,武夫需要金身境,练气士需要跻身金丹,到时候又不至于束手无策,尤其是落魄山的莲藕福地,无论是武运气数,还是山水灵气,已经足够双方继续登山,将自身一副白描的体魄,重新描金彩绘。
姚仙之和姚岭之面面相觑。
陈平安笑道:“随口一问,不用当真。”
陈平安摇摇头,“别开这种玩笑啊。”
陈平安无言以对。
陈平安嗯了一声。
陈平安抬手出袖,揉了揉眉心,道:“水神娘娘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这份礼太重,大到了让我无以回报的地步。”
埋河水神娘娘好像记起一事,面对文圣一脉,自己好像每次都犯迷糊,事不过三,绝对再不能失礼了,她立即学那读书人作揖行礼,低着头一板一眼道:“碧游宫柳柔,拜见陈小夫子。”
这里是姚仙之的住处,而且这位京城府尹大人,也有不少话要跟陈先生好好聊。
姚岭之气笑道:“师父,多大岁数了,能不能正经点?”
姚仙之也奇怪,每次想要与陈先生好好说些什么,只是等到真有机会畅所欲言了,就开始犯懒。
“切磋刀法,以后再说。”
崔瀺问心,会让陈平安身陷绝境,却绝对不会真的让陈平安身陷死地。
就像那个李锡龄,如今的大泉礼部尚书,李氏一门两尚书,门生遍及朝野,按照辈分,他还是新帝姚近之的姑父。
崔东山笑骂道:“拳法可以啊,是个好厨子。不是个好厨子的习武之人,不是好剑修。”
而且姚岭之没有将此事,告诉当时还是皇后娘娘的姐姐,等到姚近之成为皇帝陛下,姚岭之就更没有诉说此事的念头了。
看着那团浓郁龙气的移动方向,坐在渡船栏杆上的崔东山一手环胸,一手抵住下巴,沉思状。
柳柔心思一转,晓得了,有些事情确实人多的场合,不太合适聊。
刘璜与姚近之的姑父李锡龄,一直关系莫逆,李锡龄是翰林出身,担任过侍讲学士,所以与皇子刘璜,可谓亦师亦友,早年就在朝野上下,有那储君储相两相宜的说法。事实上老皇帝刘臻,早就下定决心,希望嫡子刘璜能够继承大统,让长子刘琮成为一国藩屏,只是刘臻的那场一病不起,太过仓促,事出突然,打破了刘臻原本循序渐进的安排,老皇帝必须让嫡子刘璜迅速掌握一支嫡系兵马,用来掣肘南北两边桀骜不驯的边军铁骑……当年老皇帝临终时,望向嫡子刘璜的时候,竟然笑了,而刘璜却没来由慌了神色。
刘宗搓手道:“这敢情好,老哥我好些年没耍刀了,就怕生疏了,让陈老弟见笑。”
那么有此道法庇护,有那道门天官当门神,为练气士看门护道,就等于将一头原本不可匹敌的心魔,重新拉回了元婴境。
姚岭之到今天,都觉得那是一场梦,然后他所说的放心,只是自己的美梦成真。
姚仙之抬了抬酒壶。
桐叶洲大泉王朝的老将军姚镇,宝瓶洲彩衣国鬼宅的老嬷嬷,梳水国老前辈宋雨烧。
柳柔摆摆手,“客气,生分,好事不怕晚,也不嫌大嘛,小夫子就别太在意了,不然白白少了几分豪气。”
高适真摇摇头,缓缓离去。
当然还有那个大髯游侠,兄长一般的徐远霞。
陈平安望向姚岭之。
老管家说道:“少做少说,只做不得不做的事,只说应该说的话。”
这门道诀心法,适宜每一位地仙,无论是谱牒仙师还是山泽野修,道心再坚韧,再不为外物所移,一样都会惊喜若狂,白白多出四次“登天”机会,好似有道门天官护卫,帮忙减少心魔作祟的影响,谁不欣喜?
刘宗跟着神色凝重起来,自己这个开山弟子,可从不会在男女一事如此手足无措,喜欢谁不喜欢谁,其实很豪爽,所以刘宗压低嗓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盆鳝鱼面,半盆朝天椒,搁谁也不敢下筷子啊。
不过除了曹晴朗这位下宗宗主之外,其他人是否离开落魄山,还需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大泉庙堂高层,以及一些豪阀世族内部,其实一直有个心知肚明的看法,没有当年那因为一人而起的接连几场变故,大泉王朝的国姓,绝对不会从刘换成姚。
她跳起来一巴掌拍在陈平安肩头,大笑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脸皮薄不经逗,瞧把你吓的。”
陈平安轻声说了一句话,“化雪后最难熬。”
柳柔爽朗笑道:“那就好,我以为是啥事呢,小夫子这么郑重其事的,害我提心吊胆到现在,道谢就别了啊,见外,生分,咱俩谁跟谁。”
之前在黄鹤矶仙家府邸内,门槛那边坐着个发髻扎成丸子头的年轻女子,而他芦鹰则与一个年轻男子,两人对坐,侧对窗户。
姚岭之立即脸色惨白。
水神娘娘好奇问道:“小夫子是从中土文庙那边来的桐叶洲,莫不是是文圣老爷收到了我的飞剑传信?”
陈平安说道:“前些年闲来无事,刚好得了两把品秩不错的匕首,想起当年在刘老哥家乡的那场厮杀,演练较多,还算有几分手熟。除了刘老哥的短刀近身术,其实连同俞真意的袖罡,种夫子的崩拳,镜心斋的指剑,程元山的抡枪,被我胡乱一锅炖了,全部融入刀法当中,所以今天才敢当着刘老哥这样用刀宗师的面,说一句切磋。”
陈平安点头微笑道:“当然信得过。只是很难将眼前的姚姑娘,与当年在客栈见到的那个姚姑娘形象重叠。”
星或小目,两者其实都契合金角银边草肚皮一说,棋手最终所求,都是先手之后的入腹争正面。
姚仙之看了一会儿,看不出门道,就专心喝酒,什么都没想,反而有些犯困。
姚仙之挠挠头,“倒也是。”
如今脚下这座大泉京城,需要他盯着最少半座的蜃景城,鱼龙混杂,一洲各路下山历练的仙师,又都喜欢在这边落脚,方方面面都需要他出面打点关系,就像那次姚仙之这个小王八蛋,与白龙洞结仇,一样是刘宗出面摆平的,亏得薛怀和郭白箓两个武夫好说话,不然就金顶观供奉芦鹰那个焉儿坏的老元婴,加上尤期这几个谱牒仙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就不是让姚府尹罚俸一年,这么轻松糊弄过去了。
碧游宫的水酒,原来就是这么给水神娘娘喝没的。
芦鹰是真的都听进去了。
站在一旁的磨刀人刘宗有些疑惑,哪家山头,会取这么个不喜庆的名字?离开藕福地之后,尤其是因缘际会,成为了大泉供奉,职责类似昔年的守宫槐。刘宗没少打听陈平安这个人的根脚,可惜偌大一座桐叶洲,翻阅朝廷秘档,或是与年轻三姚打探口风,山上宗门,山下豪阀,就没有一个符合的。当下看埋河水神娘娘的架势,小夫子?难道陈平安是正儿八经的儒家书院子弟?可是一场大战下来,桐叶洲三座书院都打没了,陈平安这种人,若是身在其中,没理由不出名。要说陈平安畏死偷生,反正刘宗是绝对不信的。刘宗信得一位敢杀、并且能杀丁婴的谪仙人,更信得过自己和种秋的认人眼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脸庞一侧,一明一暗。
高适真看着那个大字,说道:“你曾经说过,一个人再大的福气,都比不过有晚福,咱们那位卧病多年偏偏不死的姚老将军,就是个有天大晚福的人啊。”
只不过桃叶之盟之前的那场渡口秘密议事,哪怕是身为大泉守宫槐的刘宗,和皇亲国戚的姚岭之,直到今天依旧被蒙在鼓里。
姚仙之嗤笑道:“什么不太中听,肯定难听,眼红咱们大泉王朝的桃叶之盟,更嫌弃咱们当年侥幸没破国,如今又是女子称帝的形势,山上非议多了去。陈先生你要是在蜃景城北边那处仙家渡口多待几天,乱七八糟的风凉话,随随便便就能听到几大箩筐。说咱们皇帝陛下的,说咱们姚家篡位的,还有整个大泉王朝是不是勾结妖族军帐的,反正就是一个个见不了别人过得好。有那本事束手待毙,被妖族畜生们摧枯拉朽,轻松打烂山河国境,倒是没本事承认咱们大泉边军死伤大半,最终成功守住了一座京城,那些个躺着等死没死成的英雄好汉、山上神仙,真是一个个让我佩服得很,所以这些年每次见着一个,我就要忍不住请他们喝敬酒一杯。”
这可不是崔东山溜须拍马,而是先生胸有成竹,说下一盘棋,然后拉着自己,摆了棋盘上,先生风采绝伦,捻子落子,行云流水,最终在棋盘上摆下了十二子,四无忧,中天元,再加三边线。
高适真沉默良久,点头道:“是啊。”
在城头上,崔瀺笑言,天下太平了吗,好像是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看未必。
屋外挂着两盏灯笼,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雨点大如黄豆,打得灯笼使劲摇晃,好像两个不能入屋躲雨的可怜人,夜不能寐,就只好在那边相互埋怨。
反正当时芦鹰就是在一个劲的小鸡啄米,学塾蒙童聆听夫子教诲差不多。
只要有地仙的修行之路,是五行之路,类似陈平安,或者是北俱芦洲崇玄署那位黑衣书生,修行此诀,事半功倍。
倪元簪只不过是离开水井的福地人物之一,所以骑鹤城才有那句好似谶语的童谣流传开来,“青牛谁骑去,黄鹤又飞来”。
热闹处守口,僻静时守心。
给皇帝陛下查阅的一封密信,需要尽量言简意赅,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写在信上,不过松针湖那边的存档,肯定会更加详尽。
陈平安笑道:“那么打光棍的滋味,知不知道啊?”
那一刻,姚近之好像就明白了一切,只是她立即低下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姚近之抬头看了眼天色。
其余的,交情归交情,朋友是朋友。利益归利益,买卖是买卖。有些交情其实也能做好买卖,甚至让交情更好,但是陈平安对待大泉姚氏,还是更希望双方能够纯粹些,当然,如果大泉皇帝是姚仙之,不是女子姚近之,哪怕是姚岭之,就又会两说了。当年陈平安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不晓得姚近之的厉害,其实后来走过江湖更远,尤其是到了剑气长城的酒桌上,等到二掌柜喝酒够多,就越来越后怕几分。
姚仙之好奇道:“有山上的讲究?”
见那小夫子怔怔出神的模样,水神娘娘愈发心虚几分,得嘞,碧游宫算是再难拐骗文圣一脉夫子们去赏脸做客了。
当然陈平安如此丧心病狂,在玉璞境和元婴境,起起落落,也等于有过三次与心魔交手的机会了。而且对于那座注定会拜访的白玉京,了解更深。
她哦了一声,委屈道:“我这不是心里慌嘛。你说奇不奇怪,以前没见着文圣老爷吧,求爷爷告奶奶的,说这辈子见着了一次就心满意足,等到真见着一次了吧,哪里够嘛,又想要瞻仰文圣老爷第二次,当然有第三次我也不嫌多啊,唉,文圣老爷,真是圣人风采,那气度,大晚上的,就跟大太阳作灯笼似的,蓬荜生辉得一塌糊涂,我一见面就给瞅出来了,第一眼,绝对是一眼就知道是文圣老爷亲临府邸啊,果然文圣老爷这种浩然天下独一份的圣贤气象,藏是绝对藏不住半点的,第一次见着左剑仙,我就稍稍差了点眼力劲儿,第二眼才认出来……”
刘宗沉声道:“我会立即飞剑传信皇帝陛下,这封信必须说得更清楚些,再不能像你先前那封信的含糊其辞了。而且你牢牢记住了,此事绝对不能轻易声张,确定陈平安身份一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除了碧游宫柳柔,已经不能作数,大泉只要找个真正见过文圣老先生和左大剑仙的人。岭之,这件事情,涉及太大,你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一个不小心,就是涉及文庙动荡的天大风波!”
落魄山?失魂落魄的那个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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