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第910章 那就打(1/2)
第910章 那就打
两座天下的遥遥对峙。
之所以能够出现这幅波澜壮阔的山水画卷,是礼圣亲自开启了万年以来的最大一座镜水月。
如今浩然天下和蛮荒天下,依靠当年倒悬山遗址残存的两座大门,和四处大海归墟,相互衔接。
蛮荒天下的百余位妖族修士,当然不可能赶来中土神洲的文庙,所有妖族只是聚集在了托月山,在那边同样有一场山巅议事。
开启画卷,双方遥遥议事,“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拢再说其他”,是礼圣与托月山的提议。
也只有礼圣,能够促成此事。
这不单单是礼圣的境界高使然,天底下任何一位十四境大修士,除了这位文庙第二高位的读书人,注定谁都做不成此事。
比如青冥天下要议事一场,道老二余斗坐镇白玉京,邀请一座天下的山巅修士,大玄都观孙怀中的剑仙一脉,以及吴霜降的岁除宫在内一拨顶尖道门,就肯定都不会搭理,不是他们当真无视白玉京,而是不觉得那位真无敌有资格号令天下。至于余斗的师弟陆沉,当然更做不到,何况这位白玉京三掌教,天生就对这些“庶务”最是头疼,是一个公认“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惫懒人。
斐然面带笑意,视线快速扫了一遍浩然众人,儒家圣贤,天下豪杰,诸子百家,一线之上,好像一条银河落地,群星璀璨,气象万千。
曳落河共主绯妃,有些讶异,那个在老龙城比拼过水法神通的小姑娘,竟然没有参与议事?是没资格,不至于吧?作为世间唯一一条真龙,要是在蛮荒天下,怎么都该占据王座一席之地,刚好可以替代仰止那个婆娘的空缺。所以早先她与袁首私底下闲聊,都觉得那个小丫头,极有可能会通过一处归墟,来到约束更少的蛮荒天下,所以她与袁首都做好了合力将其截杀的准备。只是苦等不来,等到托月山议事,她才离开一处归墟地界。
刘叉首徒,剑修竹箧。
彩云忽来。
左右点头道:“老大剑仙能忍阿良一百年,挺不容易的。”
阿良嘿嘿而笑。左右这呆子开窍了啊。
陈平安点点头。
老秀才抚须眯眼。
董老夫子默然,似乎在与礼圣以心声言语。
当然,不是说没有这些年轻人,浩然天下就不会打仗了。
说不定那斐然,还额外送了些蛮荒天下的道种给白玉京,帮着道老二补齐五百灵官之数。
如果不是礼圣当初在文庙力排众议,浩然天下的本土妖族,早就被斩草除根宰杀殆尽了。
不曾想那妖族立即喊道:“阿良爷爷,你是我爷爷,我家就在托月山!”
百福地主悄悄说道:“青神姐姐,对方好像有些混不吝。”
但恰好是这位剑修,重返家乡之后,莫名其妙就成了托月山第二任主人,得天独厚,被他炼化了一份堪称海量的气运,以及数件托月山武库秘宝,先前一直假装玉璞实则仙人的剑修斐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跃成为一位崭新的飞升境剑修,骇人眼目,惊讶天下。
王座大妖当中,就数这一头老畜生,最该杀。
伏胜无奈,想了想,只得缓缓道:“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对于礼圣,哪怕是蛮荒天下,其实都或多或少,持有一份敬意。
绶臣瞥了眼这个师妹。她身上那件法袍,是自家先生亲手赐下,品秩不输大妖仰止身上那件墨色龙袍。好像师妹能够险之又险地破境跻身上五境,这件名为“鱼尾洞天”的法袍功劳不小。
因为陈平安坐镇剑气长城的避暑行宫,具体参与、亲眼目睹、指挥调度那场战争的每一个局部战役,年轻隐官几乎知晓每一处战役细节,胜负关键,利弊得失,相互战损的精准数目。而且陈平安对蛮荒天下所有参战的上五境妖族底细,更是了如指掌,以及蛮荒各大部族的实际战力、作战风格和优劣势,他都极为心里有数。
所以双方除了仔细打量对方天下一遍,斐然眼中所看,还有自家蛮荒天下修士的神态。陈平安真正留心的,则是浩然天下议事修士的众生相。
这大概能算是蛮荒天下群雄的第一个正式举动。
肥美人这个绰号,哪怕是郁泮水都要遭不住,所幸暂时只是私底下的兄弟称呼,真不能流传开来,回头山水邸报一开,千万不能跟严大狗腿落个同样下场。
在阿良来到剑气长城之前,尤其是在那场十三之争之前,张禄与阿良是差不多的性格,只不过赌品酒品都要更好些。
儒家圣贤居中,然后依次排开。
韩老夫子答道:“总计三千儒生,六十年一收,浩然蛮荒各占一半。”
穗山在内的山岳大神,五湖水君都跟上。
姜老祖笑道:“文庙议事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来一场战事推演。”
于玄听着那些乱糟糟的言语,疑惑道:“火龙老弟,听口气,陈平安很会骂人?看样子,可不像。”
在这期间,陈平安与斐然只是对视一眼,并无太多眼神交集。
被说成剑术冠绝浩然,左右既不承认,却也从不否认。
董老夫子突然开口笑道:“朱厌,你能侥幸活着返回蛮荒天下,就该知足了。”
老秀才使劲点头,“老善了!”
青神山夫人笑着点头。
那位神霄城老神仙说到这里,只是摇摇头,笑而不言。
郁泮水立即答道:“对对对,好好好。”
仰止先是被柳七拦阻退路,再被文庙拘押在一处火山群遗址,相传远古时代它们曾是道祖亲手炼化的炼丹炉。
说句难听的,就是那山河破碎的数洲版图,真正愿意死的,无论山上山下,几乎都死了,浩然天下实在是已经死了太多太多。
好像苦等多年,终于得到了年轻隐官的些许关注,这位文海周密的关门弟子,还挺开心。
其实很多事情,先生都早早做留好了后手。
阿良突然问道:“陈平安,知道殷沉的过往吗?”
老秀才收敛神色,看了眼那个好像对此早有预料的斐然。
所以很多年的战场上,老剑修要么是独自一人,守在城墙中的那个修道处。要么是一人赶赴战场,就像很多次,一人生还,最后一次,一人赴死。
也是此次议事的开篇。
不知道谁说过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可惜那个羊角辫小姑娘,至今不知所踪,连那左右都已经回了文庙,她竟然还没返回蛮荒天下。
然后董老夫子显然有些意外。
大势倾轧,浩然人心才逐渐凝聚起来,如今却大势已定。
这会儿的张禄,还是老样子,盘腿而坐,独自喝酒。萧愻前些年送了不少酒,按照双方约定,她每打碎一座浩然山头,就送他一壶好酒。
好像是说有些位置上,没有少年,只有老人了。
黄鸾被阿良联手姚冲道,宰掉大半条命,直接跌境到元婴,等于是死了一次。后来黄鸾哪怕换了一副皮囊,辛苦躲藏,仍是被文海周密找出,秘密炼化为自身大道一部分。
回到蛮荒天下的萧愻,与身在浩然天下和那左右相互递剑的萧愻,还是不一样的。
文庙早年曾经有过一场小规模的议事,诸子百家当中,只选取了九家参与其中。此外还有商家、药家在内的四家老祖师。只不过那次议事,文庙这边只有亚圣和正副三位教主。
礼圣视线微挑。
左右面无表情。
为何,因为左右早就有信心,只要被自己找到剑术裴旻,那么裴旻就要失去“剑术”二字。
纵横家老祖师,与范先生几乎同时跨出一步,对视一眼,爽朗而笑。
少年时的殷沉,曾经因为自己和几位同伴剑修的拖泥带水,害死过一位原本不该死不会死的女子剑仙。
陆芝对那张禄,哪怕到这一刻,她依旧没什么恶感。
两座天下的那场架,怎么打起来的?为何浩然天下如此吃痛?扶摇、桐叶、金甲在内三洲山河悉数陆沉?东宝瓶洲和南婆娑洲也都各有半洲之地,变得支离破碎?很简单,浩然贾生,变成了蛮荒天下的文海周密。若非宝瓶洲的那支大骊铁骑,能够死守住一座中部陪都战场不退,若非南婆娑洲始终未能被蛮荒天下全部收入囊中,说不定之后的北俱芦洲和流霞洲,就会被蛮荒天下顺势改换天时地利。归墟既然能够被托月山大祖打开,让蛮荒天下妖族撤回家乡,那么同样的,驻扎在浩然天下的各大妖族军帐,一样可以更快补充兵力,就算掏空了蛮荒天下的底蕴又如何,打赢了这场架,缓缓归乡便是。一旦形成合围中土神洲之势,如今两座天下的最终形势,就会颠倒过来。
礼圣微笑点头。
说不定文庙还会破例,将其余几个身在五彩天下的剑修,邓凉,顾见龙,王忻水,董不得,郭竹酒,都一并招徕过来,重新帮助陈平安出谋划策。
之前出海访仙,想要问剑裴旻,是为切磋。
而且就赵天籁那种不说狠话只做狠事的风格,多半真会杀到托月山单挑一场。
少年殷沉,不是喜欢她,只是单纯觉得那么好看的一位女子,一位剑仙,为了救几个该死的废物,她死得太不值当,死得太不好看,就那么被大妖一剑将身躯对半分开,摔了满地的肚肠鲜血。
那个紧紧抿起嘴唇的女子剑修,流白,她的视线,先落在五位剑修身边的那些山神湖君,然后再快速扫过齐廷济几个。
老秀才埋怨道:“咱哥俩谁跟谁,明知故问不是?”
萧愻瞧见那个站立位置比较偏远的张禄,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遥遥抛过去一壶仙家酒酿。
左右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分。”
白莹和切韵,在扶摇洲一役,都被拥有四把仙剑的白也,斩杀在光阴长河当中。
火龙真人笑了笑,“刘聚宝这个人,好就好在有眼力,挣钱十分高明。先前议事怎么个情况,他已经心里有数了,不会也不敢瞎起哄的。”
浩然天下这边,文庙做得到?一旦无法集结足够数量的兵马,去往蛮荒天下的那场打仗,意义何在?送死吗?退一步说,进展顺利,一路高歌猛进,不断往南推进,可就算打下数万里几十万里山河,怎么守?谁来守?即便守住了,意义何在?会不会得不偿失?难道人人都坚信不疑,能够一路杀穿整座蛮荒天下?然后文庙再来论功行赏,谁都可以分一杯羹?
身边还有那位玉璞境剑修的师妹,流白。他们三人的其余同门,采滢,同玄,桐荫,鱼藻,这些剑修都已跟随传道恩师周密,一同登天离去。
可怜那九位浩然王朝皇帝,是真看不清“对岸”的光景。所幸对方那些言语,文庙这边都会复述一遍,总算当了睁眼瞎,不至于再是个聋子。
被直呼“真名”的袁首脸色狰狞起来,“董老儿,找个地儿,陪袁爷爷捉对厮杀一场?”
曜甲,在剑气长城上,击杀坐镇天幕的道家圣人,白玉京神霄城城主。在扶摇洲山水窟战场,击杀中土十人排名第九的周神芝。
左右看了眼对面,“谁?”
只是相较于先前文庙的这场关门议事,托月山那场耗时数月的议事,吵得更厉害,有那不服斐然担任托月山主人的,有酣畅大骂文海周密是万年罪人的,也有气焰跋扈,觉得自己必须成为最新王座之一的。前前后后,有几个已经被托月山拘押起来“做客”,甚至还死了几位,袁首一棍子下去,打死一个,斐然亲手斩杀两个。
比如绶臣自己的破境契机,还有斐然的登顶以及破境,以后未来百年的蛮荒天下,大体上需要做哪些事情。
于玄说道:“皑皑洲刘财神肯定愿意打这一仗。”
阿良叹了口气,用手心使劲揉着下巴,“可那陆牛皮,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关键陆老三尤其嫉妒我那风流帅的头衔,上次我去白玉京做客,他跟防贼似的防着我,恨不得将五城十二楼所有的女仙,一个个用麻袋罩起来。就怕货比货,这家伙先前比拼相貌气度,输得惨了,肯定要折腾出些幺蛾子恶心人。”
阿良忧心忡忡道:“就绶臣旁边那个啊,大长腿小蛮腰瓜子脸,至于胸脯啥的就不去谈了,陆姐姐在,咱俩聊这个不合适。方才小姑娘秋波流转,脉脉含情,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啊?让我怕怕的,咋个办嘛。”
而且最最麻烦的,依旧是最简单的两个字,人心。
虽然是两座镜水月,但是两座天下修士,依旧隔着数百丈远。
左右瞥了眼那女子,说道:“绶臣认识,她不认识。法袍品相不错,不像是金翠城的炼制手笔。”
绶臣说道:“可以。但是有两个前提条件,这些出身蛮荒本土的书院儒生,返回家乡后,不准开设学塾,不准传授道业,收徒任何一位弟子门生。三座书院的浩然儒生,不准踏足书院方圆千里地界之外,一步都不行。”
火龙真人沉默片刻,“怕就怕有人误以为可以得寸进尺,随随便便就能占尽便宜。如果形势所迫,其实真要再打一架,未尝不可,但是怎么打,太重要了。要是因为觉得蛮荒天下是个纸糊篓子,两眼一闭头一低,吭哧吭哧就冲杀过去,那我就闭关睡觉去,别人爱咋咋的。”
就在此时,一袭背剑青衫,毫无征兆,向前跨出一步,说道:“那就打。”
亚圣沉声道:“此事不议。”
瞧见了斐然作揖这一幕,浩然天下这边,许多有心人,反而一下子心情凝重起来。
在萧愻现身之后,一个不知名的消瘦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而行,好像是刚刚到的托月山,老人随随便便挑了个偏远位置站定,然后看了眼符箓于玄,再看了眼龙虎山大天师,然后面带笑意,怀捧拐杖,与两位道人打了个道门稽首。再面朝文庙议事的佛门高僧,单掌在胸前,轻轻低头。最后更是与礼圣作了一揖。
又有一位仙人境大妖哈哈大笑道:“呦,这不是咱们的隐官大人嘛,总算换行头啦,都快认不出了。怎么回了家乡,连看门狗都当不成了?站这么偏的地方,害得老子都快要把脖子转断了,差点就要让隐官大人再立一功。”
陆芝向前一步。
那小子瞧着很读书人啊。模样俊,话不多,符合道书上所谓的“道气轻清山中客”一语。而且陈平安教出来的弟子郑钱,在那金甲洲战场,分明也是个懂礼数守规矩的小姑娘。只有出拳狠得……像个妒妇,好似拳下所杀,全是一群不要脸的狐狸精。可等到收拳,就又很大家闺秀了。
左右眼神冷漠,沉默片刻,道:“她如果返回蛮荒天下,我就去问剑一场。”
伏胜笑着反问道:“什么怎么讲?劳烦文圣给个提醒。”
齐廷济在离开剑气长城之后,其实在赌,赌自己确实赌运“不济”,赌那宁姚一定会在百年之内跻身飞升境。
阿良一拍额头,最烦这样的左右。
斐然笑望向董老夫子,问道:“那咱们就继续聊?”
火龙真人想了想,其实也正纳闷呢,印象中的陈平安,确实不是个会骂人的,老真人却摆出一副比老秀才更熟悉陈平安的架势,抚须笑道:“你这就不懂了,这小子在私底下,言语很损人的,也就在我这种被他由衷敬佩的长辈身边,陈平安会温文尔雅。你想啊,陈平安是小镇陋巷出身,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没吃过鸡蛋还没见过老母鸡下蛋?”
脚踩飞剑的袁首嗤笑道:“都不答应又如何?搞得好像咱们不答应,蛮荒天下就要变成浩然天下一样,你们有几个白也?!有几把仙剑?”
不知为何没有被恩师周密带走的女子剑修流白,看了两眼对面那一袭青衫,一眼与第二眼之间,有些间隔。
剑仙绶臣,独目,剑匣藏六剑。身穿一件翠绿法袍“束蕉炼”,这位在剑气长城都大名鼎鼎的妖族剑修,就站在小师弟周清高身边。
只是光顾着喝那难喝的酒了,老剑修就都没有去做。
在当年,阿良就希望剑气长城的剑修,尤其是年轻人和孩子们,能够记起有个剑修,叫殷沉,脾气很糟糕,为人很差劲,出剑很功利,但是最少记得有个人叫殷沉。
它在避暑行宫的那一页秘档末尾,曾被隐官一脉剑修写下“必杀”二字。有此待遇的玉璞、仙人两境妖族修士,其实只有三位。此外两个,分别是剑仙绶臣,和一位仙人境妖族女修,化名柔荑,道号硕人,相传是王座大妖黄鸾的道侣,也有传闻是黄鸾斩却三尸的古怪余孽,她法宝极多,而且每一样都品秩极高,在剑气长城和老龙城两处战场上,她都有不俗手笔。
左右疑惑道:“画技拙劣?”
郑居中曾经有一句极其自负、极其惹人厌的言语,“我这辈子,只看不起有颗脑袋却不动脑子的人。”
兵家和墨家,再联手纵横家、阴阳家,其实就已经极有底气。
少年皇帝心中哀叹,得嘞,说错话了。身边这个郁老胖要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状,那就说明说话说对了。可要是笑呵呵,一脸慈祥,就完蛋了。
对于蛮荒天下的风土人情,陈平安再熟悉不过。因为坐镇避暑行宫多年、翻遍秘录档案的缘故,甚至可以说,陈平安对蛮荒天下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
刘蜕,秃鹫一样的少年,眼神凶狠,满脸阴鸷神色。他娘的,在扶摇洲家乡,宗门损失惨重,堂堂飞升境,跌境不说,宗门上下嫡传,十不存一,山头尽毁,害得老子都快变成一条光棍了,机会难得,干死蛮荒天下这帮畜生!
老秀才笑问道:“亚圣,怎么说?”
崇玄署仙人杨清恐立即施展道法,隔绝出一座小天地,大源皇帝这才压低嗓音,问道:“国师?”
绶臣参与过早年的十三之争,后来随着年轻隐官的横空出世,在剑气长城和蛮荒天下,开始流传一个“南绶臣北隐官”的说法。
言语落定之时,托月山上的一位妖族修士,砰然碎裂,金丹、元婴和皮囊魂魄尽碎。
“有点悬,虽说这百年是真有敌坐镇白玉京,按照我那位余老弟的一贯脾气,说不定都能跟羊角辫打个天崩地裂,再转去天外天打个一塌糊涂,非要打得小姑娘哭鼻子,羊角辫又是个不愿认输的,估计下半辈子就算撂在那边了。”
老人双手抵住拐杖,哦了一声,点头笑道:“那当我什么都没讲,你们双方继续议事。”
然后阿良以手肘轻敲左右,抬起下巴,点了点对面,“瞅瞅,那小姑娘,有点意思。”
所以一位剑仙妖族修士,与那齐廷济嗤笑道:“齐老剑仙,论功行赏过后,看来地位不高啊,都不如剑气长城了,越混越回去怎么行,干脆来咱们这边得了,板上钉钉的王座之一。哪里需要寄人篱下,给人当条走狗?!”
周清高笑着对那位年轻隐官抱拳致礼。
所以多出一两个飞升境剑修,对于浩然天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怕就怕蛮荒天下再多出个新文海。
那么在这短短数年之内,蛮荒天下内部,半点没闲着,群雄并起,割据一方,内乱惨烈,相较于浩然天下的休养生息,是截然不同的乱世景象。然后在几年前,出现了一个转折点,托月山一脉的两头驻守大妖,蛮荒大祖的两位嫡传,突然昭告天下,选取斐然作为托月山新主,再联手文海周密一脉的剑仙绶臣,周清高,整合了白莹、黄鸾在内数头逝去王座大妖的势力,最后与曳落河绯妃在内的几位老王座合作,三方一起镇压群雄,以雷霆万钧手段,横行天下,依循之前的蛮荒天下二十块版图,再对半分为四十处山河,正式在边境线上竖立起一道道界碑,第一次为蛮荒天下划清界线,每一块版图之内,五十年内,打杀随意,只管征伐,反正五十年后,只有一个势力能够执掌一方。
阿良微微一笑,学李槐那小王八蛋,抬起手掌在脖子那边,轻轻抖了两下。以眼神示意,下次游历蛮荒天下,就找你叙旧了。
化名五嶽的大妖,三头六臂,坐在一张金色蒲团上,它既是一位飞升境巅峰修士,还是一位止境神到的纯粹武夫。
周清高开口问道:“那三座书院,儒生人数定额,总计?”
但是浩然天下这边,除非是至圣先师亲自开口,大举攻伐蛮荒,不然就会是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其实文庙只有两种选择,不计代价,彻底打烂连同托月山在内的半座蛮荒天下,又或者就是迅速重建剑气长城,然后此后百年千年,稳扎稳打,不断往南渗透,不然那三座渡口,哪怕有墨家巨子坐镇其中之一,也抵不住蛮荒天下的反攻,说不定两截剑气长城,不等重建,就要毁于一旦。可是剑气长城想要恢复,何其困难?三教祖师,再次联手?道祖和佛祖,当真愿意出手?
许白忧心忡忡道:“先前我们桐叶、扶摇两洲守势,其实根本就没有发挥好地利优势,各大王朝和山上仙家之间,更谈不上紧密合作,所以两洲战场,几乎都是一盘散沙,一触即溃。当然这跟我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大战经验也有很大关系。现在我们有了经验,对方何尝不是,所以如果更换天下战场,对方说不定会汲取我们的两洲教训,早早做好极富针对性的一系列准备。”
阿良没来由叹了口气,拿出一壶酒,狠狠喝了一大口。
强者讲理,弱者跪地听着便是,能活下来,再活成一位强者,再来继续讲同样的道理。
周清高突然用醇正的中土神洲大雅言,笑道:“大好河山,凭君割取。”
其余王座。
苏子笑着前行。
伏胜皱紧眉头。
双方之间的空白地带,出现了一幅蛮荒天下的袖珍山河图,堪舆图上每一处起伏,都是异常雄伟的大岳山脉,每一处细微蜿蜒,都是一条万里江河。
礼圣点头致意。
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白帝城城主,只要有宗门有家眷有嫡传的人,谁不担惊受怕。
不仅仅是托月山那些妖族,文庙这边,也有不少人觉得头皮发麻。
不是说萧愻出剑杀力不够大,而是在左右这边,她依旧剑术不行,互砍不占优势。
赶紧将我那关门弟子夸起来啊。
陆芝疑惑道:“谁?”
白帝城城主,与剑仙绶臣,都各自发现了对面斐然和年轻隐官的心思。
陈平安瞬间身形佝偻,再缓缓挺直腰杆。
甲子帐大妖官巷。
关键是那个临死之前的女子,视线扫过他们这些王八蛋的时候,没有恨意,没有悔意,就是她那么一个眼神,让殷沉记住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
左右没说话,陈平安这小子好像心情不太好,齐廷济在神游万里,陆芝又不敢多看自己一眼。
斐然收起手臂,正了正衣襟,与礼圣作揖行礼。
在蛮荒天下,一向强者为尊,早就将这个道理讲到了极致。
新王座当中,真正能够让蛮荒天下服众的,其实不多,十四境剑修萧愻,斐然,绶臣,相对还好,其余哪怕是资历、战功都足够、境界也算凑合的官巷,重光,都不是太让人心服口服,那么至于其余几位,就更让山巅妖族修士不以为然了。拉壮丁凑数呢,什么时候咱们蛮荒天下的王座,如此不值钱了?与其填补位置瞎胡闹,还不如就此位置空悬,只等巅峰强者杀出一条血路,登顶落座。
青衫背剑的斐然,抬起一只手臂。
曾经的蛮荒天下十四王座。
第三,托月山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服者皆死。
一位骑马持枪的金甲神将,覆面甲。腰别两枚极其袖珍的流星锤,就跟稚童玩耍物件差不多。但却是截获两颗坠入蛮荒的天外流星,精心炼化而成。
礼圣笑着摇摇头。
战场上,死得默然且漠然。其实也不单单是他,很多剑修都这样。
阿良只好蹲下身,继续小口小口喝酒。
周清高对此无所谓,证道长生的修行之路,大道漫长,岁月悠悠,总归是有机会重逢的。
火龙真人同行,要去领略一下曳落河的大水滔滔。
斐然在一场战争,从剑气长城揭开序幕,到归墟大开作为落幕,斐然真正出手次数寥寥。
这笔账,记下了。
至多知道这个斐然,是一位剑修,托月山百剑仙之首,还是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之一。再稍微知道更多些内幕的,也不过是听说斐然担任过一座军帐的领袖,是大妖切韵的师弟,甚至还等于间接护住了一座芦岛的所有修士性命。但是在那场战事中,没有任何一件值得称道的亮眼举措,好像这个资质惊人的剑修,到了浩然天下的桐叶洲,就是奔着游山玩水去的。
尉老祖师点头道:“所以如今剑气长城已经飞升到五彩天下,而宝瓶洲的那支大骊铁骑,绣虎已死,半洲山河依旧破败,就等于少掉一半战力。说不定蛮荒天下这些畜生,比我们更想要再打一架,战场一旦是在蛮荒天下,都不用拉伸战线,正中下怀。如果说赶赴异乡,还会打得不情不愿,回了家乡,在自家地盘上厮杀,对于蛮荒天下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老秀才有些伤感。
不见踪迹很多年了。
第二,所有仙人境妖族修士和玉璞境剑修,必须主动交出真名,亲自走一趟托月山,真名会被托月山记录在册。此外剑修之外的所有玉璞境练气士,可以自行开宗立派。六十军帐的战功记账,档案保存完整,斐然承诺百年之内,托月山都会一一兑现。
毕竟如今浩然天下渗透蛮荒天下,实在太简单了。
阿良笑了起来,“这就好。那么加上我,最少有两个了。”
虽然斐然做出的那个动作,远远称不上立竿见影,可身边两侧,都是雄踞一方的蛮横大妖,能够如此遵守规矩,已经极为罕见。
韦滢一笑置之。
因为那个道家圣人,曾经帮齐廷济算过一卦,说了一句,“修身齐家,会相当顺遂。至于治国平天下嘛。”
飞仙宫主人,怀荫双手再次藏在袖中,掐诀不停,算盘不止。
能够登顶的山巅修士,没几个是脑子不好的,而且各有各的擅长,某些一技之长,压箱底的术法神通,或是杀手锏,都会让对手防不胜防。
绶臣同样没有以方言开口,微笑道:“只要浩然天下本事足够,处处都是宝瓶洲齐渎以南疆土。”
曾经的甲申帐领袖,少年木屐,后来的周密关门弟子,周清高。他此刻就站在斐然身边。
曹慈前行。剑气长城曾是他练拳之地,还曾在那边建造小茅屋。如今境界高了,自然要出城递拳。
龙君在半座剑气长城,因为试图拦阻仙剑太白的那一截剑尖,因此越过城头,被陈清都一剑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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