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3.第943章 问拳做客两不误(1/2)
第943章 问拳做客两不误
刘羡阳今天现身,既无佩剑,也无背剑,两手空空。
其实原本是想背一把剑的,好歹装装剑修样子,只是见陈平安背了把剑,关键瞧着还挺人模狗样,就只好作罢。
刘羡阳此刻气定神闲,双臂环胸,就那么站在山门口牌坊不远处,仰头看着那块匾额榜书“正阳”二字,然后脸上神色,逐渐别扭起来。
之前陈平安那家伙跟他开玩笑,说你那名字取得好,是不是羡慕正阳山的意思?愣是把刘羡阳给整懵了半天,被恶心坏了,喝了一壶闷酒都没缓过神,正阳山真是造孽啊,明儿问剑,得与他们祖师堂提个意见,不如听句劝,改个名字。
昨天在过云楼那边喝酒,玩笑之余,陈平安丢出一本册子,说是明天问剑可能用得着,刘羡阳随便翻了翻,只记了个大概,没上心。
年老一辈的,竹皇,夏远翠,陶烟波,晏础等人在内的这些个老剑仙,本命飞剑如何,问剑风格如何,有哪些杀手锏,那本陈平安帮忙撰写的“家谱”上边,都有详细记载。
还有年轻一辈的年轻剑仙们,尤其是那拨有可能率先现身问剑的,柳玉,庾檩,吴提京,元白……册子里边一个不落,都榜上有名。
不是刘羡阳自负,当真眼高于顶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而是当一个人身边有个朋友叫陈平安的时候,就会后顾无忧,格外轻松。
柳玉提剑抱拳,一言不发,收起本命飞剑,失魂落魄,御剑返回琼枝峰。
这就是正阳山旧十峰的由来。
刘羡阳半点不着急,既然已经放话问剑,就根本无所谓谁来领剑,最好就这么拖着,让正阳山内外的一洲修士,多领略一番刘大爷的玉树临风。
竹皇察觉到护山供奉那边的异样,立即心声问道:“有事?”
庾檩与那刘羡阳,双方年纪差不多,而且都是金丹剑修。
老人一步前跨,一拳递出,结果被陈平安伸手抵住拳头,九境武夫的鬼物见一击不成,立即退去。
就像当年跟小鼻涕虫吵架再打架,假装打得有来有回,自然比打得那个小小年纪就满嘴飞剑的小王八蛋抱头痛哭,更累人。
由此可见,那位头戴莲冠道门真人,关牒作伪,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最后一拳递出时,这位植林叟一个借势后撤,已经从袖中捻出一张符箓,要彻底远离背剑峰,这个不速之客,狗日的,竟然是位易容成年轻相貌的止境武夫!
还是无一人知晓内幕。
刘羡阳懒得多想破解之法,就依葫芦画瓢,随手与柳玉掐一样剑诀,一处凭空生发而起的剑阵砰然散开,撞在一起,力道拿捏极好,刚好破阵,又不伤人,各自剑气,两两抵消得干干净净,顺带着将那些虚实不定的荻飞剑,撞飞如绽放更多,刘羡阳也不愿意显得太过,就终于主动轻轻递出一剑,哪怕刻意收力,剑光仍是如弧月,璀璨刺眼,直奔柳玉,结果她先以数百片雪白荻护在身前,被剑光一斩而碎,她只好再以手中剑格挡身前,两侧肩头仍是被剑光如水一冲而过,法袍稀烂,一条胳膊和肩头三处明显伤口,鲜血模糊,惨不忍睹。
晏础笑着点头。
刘羡阳笑道:“柳姑娘只管出招。”
因为她仿佛置身于一座剑林,森罗万象,剑气交错如天劫禁地。
柳玉明显有些紧张,山中修行,无论是在神秀山,还是琼枝峰,真正的捉对厮杀,与人正儿八经问剑,还是生平第一次,尤其对方还是阮圣人的嫡传,而且她还需要在一洲山巅仙师前辈的注视下出剑,如何能够不局促。
山上仙家,尤其是宗字头门派,最有意思和嚼头的某个人物,其实都不是某位宗主、老祖师的开山弟子,而是那个关门弟子,此人一定惊才绝艳之辈,才有资格“让师父收山,为门派关门”,就像山下市井门户,殷实人家里边的幺儿,肯定备受宠爱。
那位做惯了脏活累活的植林叟,竟然迟迟没有发现自己。
倪月蓉哭丧着脸,心中恨那刘羡阳活腻歪了找死都不找个好地方,更恨极了那个帮凶曹沫,倪月蓉一袖子打烂身后那张她不去看都显碍眼的藤椅,跺脚道:“这两个挨千刀的王八蛋,好死不死,是从我这儿漏去一线峰闹事的,宗主和老祖们动怒,回头责怪我办事不利,怎么办啊?”
原本就要陆续乘坐符舟赶往一线峰道贺的众人,各自停步暂留山中,或是离开宅院,看着那幅山水画卷,一时间议论纷纷。
在双方问剑之前,白衣老猿大笑道:“刘羡阳,是替你刘家那个废物先人,与正阳山磕头认错,认祖归宗来了?”
一道剑光从那雨脚峰亮起,风驰电掣,直奔祖山门口。
先柳玉,再庾檩,都曾是在那龙州神秀山练剑多年之人,所以能算是刘羡阳的半个同门。
换成寻常金丹剑修,擅自登顶,置身此处,就像一场实力悬殊的问剑,一着不慎,就会触发剑气,运气好,重伤远遁下山,运气不好,就算把身家性命交待在一线峰了。
先前是觉得荒诞,有人竟敢选择今天问剑正阳山,这次更是觉得匪夷所思,等到此人当真问剑正阳山了,“辛苦”赢了一位龙门境的女子剑修,不算什么壮举,只是那个已经开峰的庾檩算怎么回事?要说是这位金丹剑仙,是领剑再让剑,可天底下有这么让剑的路数?一剑不出,就倒地装死?
陈平安之前离开过云楼,一路潜行,稍稍绕路,在背剑峰的山脚才悄然现身,站在一条溪涧旁,捻出一张金色材质的开山符,确定了那道禁制所在,摊出手掌,轻轻一拳,瞬间开山破阵,跨入其中后,左手收起开山符入袖,右手捻着一张雪泥符,再施展本命水法,水雾升腾,刹那之间,青衫消散,归于平静,不起半点灵气涟漪。
刘羡阳一步跨出,走过牌坊山门,开始走上台阶。你们要是不来,就我来。
陈平安这家伙,就要笨了点,做事情又认真,所以就只能乖乖跟在他后头,有样学样,还学不好。
所以祖师堂又名为剑顶,寓意一洲山河内,此地已是剑道之巅。
双方输赢,其实胜负都在早先那条剑道上。
就连那位搬山老祖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差点就要亲自去山下出拳,只是被竹皇劝阻下来,说下一场接剑,不是他这位山主的关门弟子吴提京,就是依旧保住一个元婴境的对雪峰元白。
刘羡阳横移一步,躲过那把雪白飞剑,手背轻轻一敲,将那荻击飞,然后不再故意拖延这场问剑,反正明眼人都知道如何了,门外汉也不至于觉得琼枝峰剑修柳玉,太过不堪一击。
晏础皱眉不已,脱口而出道:“今天岂可输剑,众目睽睽之下,这会儿说不定连那北俱芦洲和桐叶洲的修士,都在睁大眼睛瞧着咱们正阳山,能赢偏要输,如此儿戏,咱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得被三洲修士笑掉大牙?”
柳玉只得收起飞剑的那份本命神通,敛为一把通体雪白的袖珍飞剑,强忍着神魂颤抖牵扯起的剧痛,一闪而逝,剑光画弧,掠向刘羡阳的后心处。
我正阳山,堂堂宗门,立身之本,一直就是冠绝一洲的群峰剑道可登天,结果在一洲瞩目的关键时刻,被一个小崽子找上门来问剑,还要故意输一场?你竹皇这个当宗主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说你觉得护山供奉袁真页的脸,不是脸?可以任由外人随便踩在地上?再说了,那龙泉剑宗,还带着个剑字,天晓得是不是那阮邛小肚鸡肠,自己不敢来,就故意让弟子刘羡阳来拆台?
故而有旧十峰和新十峰之分的正阳山诸峰客人,好像就都不约而同地停步,不着急赶赴祖山,只等着看好戏了。
这会儿他自然心情大好,与刘羡阳同样出身骊珠洞天,但是双方出身,云泥之别,卢正醇是福禄街卢氏子弟,他哪里能够想到那个当年差点被自己打死的家伙,会摇身一变,成为剑修不说,还是阮邛这种大人物的嫡传?
竹皇想了想,虽然有了决断,依旧没有一言堂的打算,以征询意见的口气,问道:“我觉得先输一两场,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龙门境剑修,金丹境,元婴,各出一人,只要赢了最后一场就行,你们意下如何?”
阮邛弟子当中,这位出身桃叶巷的年轻人,在宝瓶洲山上名气最大,修行资质最好,被外界视为龙泉剑宗下任宗主的唯一人选。
一干看戏之人眨眼功夫,就发现好戏落幕了,似乎不太像话。
当时从客栈御风赶来此地,途中回望一眼过云楼,发现陈平安不知所踪了,不晓得这家伙鬼鬼祟祟,这会儿偷摸去了哪里。反正肯定不是一线峰祖师堂那处的“剑顶”,不然早就闹开了,自己在山门口的问剑,所以说陈平安这家伙还是厚道,不抢风头。
何况阮邛还有个大骊首席供奉的显赫头衔。所以阮邛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极广。
所以等到第一场问剑领剑结束,不单是翩跹峰,其余诸峰,都有符舟重新升空,去往一线峰,大概是觉得热闹可什么可看。
难怪那头老畜生,曾经在小镇那边,能有底气说那番豪气干云的言语。
流萤轨迹飘忽不定,剑光交错,刘羡阳却只是以剑气驱散近身的所有荻飞剑,手中那把并非实物的长剑,东一下西一下,将那些颇为好看的流萤剑光一一斩断。这个柳姑娘怎么回事,欺负我在山上修行惫懒吗?剑阵也好,剑招也罢,我好歹是见过几眼的,真心不用如何多学就会啊。
刘羡阳看着那匾额实在糟心,就干脆收回视线,开始闭目养神。
庾檩有意无意站在山门外,对那个拾级而上的背影笑道:“刘羡阳,请你转身下山。”
双方之前没打过照面,因为在刘羡阳回乡之前,柳玉几个就已经离开神秀山了。
柳玉手持长剑,脸色惨白,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不敢收回那把飞剑荻。
上五境修士,兵家圣人,娘家是那风雪庙,还是宝瓶洲最负盛名的铸剑师。
不过刘羡阳确实很自信,从小就是如此,学什么都很快,不但入门快,只需要随便点心思,任何事情就可以登堂入室,就像烧瓷一事,十数道手艺环节,道道关隘,都是学问,可刘羡阳只了小半年的功夫,就有了老师傅数十年功力积淀的精湛水准。
一线峰停剑阁,宗主竹皇在内几个老剑仙,终于脸色凝重起来。
竹皇轻轻点头,临时改变主意,亲自飞剑传信小孤山。
刘羡阳伸出一只手,只是轻轻抖腕,以精粹剑气凝聚出一把长剑。
先前在一处名为翩跹峰的山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外乡老元婴,看热闹不嫌大,也全然无所谓是否会被翩跹峰这边记恨,老修士站在山巅崖畔,挥手聚云,凭空出现了一道镜水月仙法,好让峰中俗子,不至于白白错过祖山那边的风波。
像个读书懒散的乡塾蒙童,随手写了无数个一竖笔画。
竟是位驻颜有术的女子剑修,一身夜行衣装束,干脆利落,背一把乌鞘剑。
被他遥遥看见了一位以往一场场镜水月都不曾见过的女子剑修。
一个年轻谱牒修士,没来由冒出一句,“怎么觉得咱们有点北俱芦洲的意思了?”
一场问剑开始之后,旁人总不能随便打断,当下正阳山贵客如云,难道就这么等着问剑结束?任由那个刘羡阳肆无忌惮地在自家山头乱逛?
冷绮微笑道:“不打紧,只需照我说的去做,你不用想太多。”
刘羡阳转过头,脚步不停,扯了扯嘴角,“喜欢说梦话?那就躺下。”
陈平安一样没本事查出对方的具体身份,只知道正阳山旧十峰之中,最少藏有两位行事隐秘的幕后供奉,其中一个,在那眷侣峰的小孤山,绰号添油翁,另外一个就在这座背剑峰,绰号植林叟。
久等的刘羡阳睁开眼睛,竟然是这个柳玉。
不该露面的,遥遥递剑比较好。
陶烟波有些佩服远翠祖师的城府和心机。
刘羡阳揉了揉脸颊,没有理睬。因为骂人这种事情,还是陈平安这个焉儿坏的家伙更擅长。
刘羡阳其实比柳玉更憋屈,高高举起手臂,勾了勾手掌,示意再来。
所以曾经的李抟景才会笑言,是那剑修,又肯去正阳山那处小山头摘剑赏景的,不配当剑修。
对龙泉剑宗有些粗略了解的供奉仙师们,开始兴致勃勃,为身边君主公卿、嫡传再传,介绍起此人。
除去正阳山自家的祖师、嫡传弟子,山外所有剑修,哪怕是身份尊贵的观礼客人,都需要在此摘下佩剑。
至于刘羡阳那边的问剑,陈平安并不担心。
这些姿容秀美的莺莺燕燕们,当下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个个满脸喜庆,她们偶尔的窃窃私语,都是闲聊那些名动一洲的年轻俊彦,比如自家山上的吴提京,还有龙泉剑宗的谢灵,以及真武山那个辈分极高的余时务,据说是个相貌极英俊、气质极温和的男子,至于那个书院君子周矩,更是有趣极了,贤人君子贤人再君子轮流来。
因为离着庆典还有小半个时辰,所以目前已经身在一线峰停剑阁的修士,都是与正阳山世代交好的老仙师,对那个年轻剑修不合时宜的启衅,都面有怒容,竖子狗胆,太过猖狂了,阮邛怎么教出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嫡传弟子。
不过这位掌律老祖师很快就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提议,改口道:“不如直接让吴提京去,毫不拖泥带水,几剑完事,别耽误了袁供奉的庆典吉时。”
他娘的难道需要老子敲锣打鼓登山,才晓得出门迎客?我那弟子郭竹酒可不在浩然天下,借不来锣鼓。
陈平安转头望去,是一位鬼物,却不是修道之人,跟着笑了起来,“难怪,原来老前辈不是剑仙,是个九境武夫,不知道是那搬山大圣的拳法老祖宗,还是与搬山大圣学拳多年的徒孙辈?前辈说得对,这儿风水不行,不宜投胎,下辈子很难做人。”
夏远翠倒是觉得竹皇师侄的想法,比较稳妥,极有官场分寸,老祖师抚须而笑,没有心声言语,“咱们好歹给那位阮圣人留点面子。年轻人脑子拎不清,死要面子,做事情说话,难免没个轻重,咱们这些也算是当他半个长辈的人,年轻人自己找死,总不能真的打死他。”
那位老仙师听闻此言,立即心领神会,就不敢再当什么正阳山和龙泉剑宗的和事佬,很容易里外不是人,犯不着。
扑通一声。
之后身形鬼魅,围绕着那一袭青衫,递拳不停,眨眼功夫,一鼓作气百余拳,拳拳可杀山上金丹。
刘羡阳看也不看身后那个躺地上睡觉的家伙,继续迈步登高之时,笑道:“在这里补一句。”
这个心肠柔软的傻姑娘唉。
此人话说一半。因为剩下的言语,不宜直说。还是阮邛的意图?
不曾想来了个自称刘羡阳的悖逆之辈,丧心病狂至极,说是要问剑,拆祖师堂。
日炼千岁梦,夜游万年人。
正阳山开山两千六百年,有怨报怨,从无过夜仇。
那个老鬼物嘿嘿笑着,“听口气,与袁真页结仇不小?现在山外的年轻人,耍了几天拳脚,就都这么能耐了吗?”
“是大骊境内那个龙泉剑宗的刘羡阳,没什么名气,没听过很正常。”
掌律晏础再没有开口通报身份,但是很快就有一位生面孔的剑仙,从眷侣峰那边赶赴祖山。
一般来说,能够做这种勾当的山上修士,必然精通隐匿潜行、擅长察觉细微动静以及保命遁法三事。
白衣老猿双手负后,独自走到栏杆处,眯眼俯瞰山脚门口,小崽子还挺识趣,知道双手奉送一颗脑袋,来为自己的庆典锦上添,若是随便一两拳打杀,会不会太可惜了?
冷绮得到掌律师伯的符剑传信后,难得有几分笑意,这位峰主老妪,面容极老,鹤发鸡皮,眼神凌厉,在琼枝峰积威深重,说一不二,不过面对柳玉这位新收的嫡传,却是极为慈眉善目,轻声道:“一线峰那边晏掌律来信了,希望你御剑去往祖山,与那龙泉剑宗刘羡阳问剑一场。信上说了,一炷香之内,让你尽力就好,输赢无所谓。”
再说了,客气了前两场,正阳山这边第三场接剑,剑仙一个不留神,出手稍重,断了谁的本命飞剑或是长生桥,哪怕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而与曹沫一同住在这处甲字房的好友,不是一位来自老龙城的山泽野修吗?怎就突然变成了龙泉剑宗嫡传的刘羡阳?
当年为了拖延黄河的破境,正阳山祖师堂议事之时,颇为头疼,就在于山上问剑一事,讲胜负之外,更讲颜面。
这二十人当中,可没有什么叫刘羡阳的人,别说刘羡阳了,姓刘的都没有一个。
有些恩怨,很正常。比如庾檩那么个年轻天才,早先不就是在神秀山修行多年,莫名其妙就来了正阳山。
当时与庾檩一同登山的三位剑仙胚子,其中就有柳玉,少女当年被琼枝峰成功争抢到手,一举成为此峰祖师冷绮的嫡传弟子。
若是赢了,显而易见,是正阳山剑道高出龙泉剑宗一大截。若是输了,明眼人,都知道正阳山是待客之道,让刘羡阳借此机会,与“同门”叙旧两场。
一位与大骊王朝颇有渊源的老仙师,先小心翼翼酝酿措辞,然后笑道:“那无知小儿,实在井底之蛙,宗主都不用如何理会,直接赶走就是了。”
陈平安抬起一脚,踩在那把长剑的剑柄上,笑呵呵道:“咱俩皆是夜游客,各自半路撞见鬼,看在是半个同道中人的份上,给你一个飞剑传信搬救兵的机会。”
刘羡阳叹了口气,有点小麻烦,昔年下山三人当中,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其实原本是可以成为龙泉剑宗嫡传的,只是她痴情于那个庾檩,就跟着来到了正阳山。
陈平安环顾四周,脚步不停,只是有些失望。
有人疑惑不已,“就这样?”
那团煞是好看的飞散荻,撞在剑阵之上,激起数丈高的雪白碎屑,如潮水拍崖,徒劳无功。
山门口附近的天地灵气,随着刘羡阳心念一起,便如获敕令,倏忽间便凝出不计其数的长剑,高处如滂沱大雨落人间,低处如春草繁密生发。
柳玉轻声道:“师父,龙泉剑宗那边,早就知道我的飞剑和神通。那人又是阮圣人嫡传,可能会占尽先手。”
正阳山正好没理由对付龙泉剑宗,今天刘羡阳大闹一场,就是最好的理由。
刘羡阳,是旧骊珠洞天本土人氏,近水楼台先得月,极其幸运,成了龙泉剑宗阮邛的嫡传弟子,刘羡阳是第一代弟子当中,辈分最低的一个,名字最晚纳入神秀山金玉谱牒。好像年少时还曾跨洲游历,在南婆娑洲醇儒陈氏书院那边求学多年。
不然就是双方问剑,实力相近,本命飞剑又不存在克制一方的情形,故而极其耗费光阴,动辄剑光照耀人间,一路转战万里山河,虽说前者居多,可后者也经常出现。晏础就怕那个刘羡阳,只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来,打赢一场就收手,而且用心险恶,故意拖延时间,说是问剑,其实就是在正阳山诸峰之间御风乱窜。
此话一出,附和极多。
后颈一凉,被那人一手攥住,往地上一摔,一脚狠狠踩中背脊,当场断折,老鬼物被迫魂魄流散,又被一袖悉数打烂。
刘羡阳叹了口气,丢出手中那把长剑,悬停身前,居中一剑,左右两侧,依次出现了数百把如出一辙的长剑,剑气浓淡,剑意轻重,皆无丝毫偏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