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8.第968章 重返剑气长城(1/2)

第968章 重返剑气长城

从中土文庙返回的先生,果真带了礼圣一起赶来宝瓶洲。

陈平安他们几个都立即起身,曹晴朗与先生一起作揖行礼,裴钱看到了师娘抱拳致礼,就有样学样,不然给人作揖,挺别扭。

唯独客栈少女有点尴尬,只得跟着起身,左看右看,最后选择跟宁师父一起抱拳,都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嘛。

方才她正纳闷着呢,这都什么武林门派啊,说话没声的,难道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传音入密?

少女再顺藤摸瓜那么一琢磨,莫非宁师父的这个帮派,其实是一窝的绝顶高手?

不曾想这会儿又跑出个读书人,她一下子就又心里没谱了,宁师父到底是不是出身某个躲在犄角旮旯的江湖门派,悬乎了。

宁姚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道:“你先回客栈,保证不会偷你家的长凳。”

少女嗯了一声,留这儿也没啥意思,她独自跨过门槛,进了客栈就趴在柜台那边,与爹小声说道:“爹,外边新来了个不认识的读书人,个儿蛮高,瞧着还挺有书卷气,说不得就是个当大官的进士老爷呢。”

老掌柜正在小菜就酒翻书看,都懒得转头看一眼门外,笑道:“意迟巷那边的读书人还少了?”

客栈门外那边,礼圣对曹晴朗笑道:“难得。”

那场蛮荒天下和剑气长城各自派出十三位,捉对厮杀。

陈平安起身作揖致谢道:“辛苦礼圣先生了。”

小沙弥摇头如拨浪鼓,“不敢不敢,小沙弥如今对佛法是七窍通了六窍,哪敢对佛祖不敬。”

陈平安越想越远,自己浑然不觉,等到拿起了酒杯,喝过了一口酒水,这才回过神,立即收敛那些神游万里的繁杂念头。

老秀才点点头,“可不是。”

真是随便猜的。

宋续点头道:“会。”

礼圣跨出门槛后,就瞬间重返中土。

礼圣笑道:“山上恩怨我还是见过一些的。”

无人搭话,她只得继续说道:“听你们的口气,就算是礼部和刑部的官老爷,也使唤不动你们,那么还在乎那点规矩做什么?这算不算群龙无首?既然如此,你们干嘛不自己选出个带头大哥,我看二皇子殿下就很不错啊,相貌堂堂,为人和气,耐心好境界高,比那个喜欢臭着张脸的袁剑仙强多了。”

剑气长城遗址的城头上,凭空出现两道身影,刚好就在崖畔。

老修士绷着脸,大手一挥,横移数步,让出道路。

礼圣无可奈何,只得对陈平安说道:“此行远游剑气长城,你的情形,会跟文庙那边差不多,类似阴神出窍远游。”

老秀才摸了摸自己脑袋,“真是绝配。”

在位次安排一事上,最后证明,极其不利于剑气长城的剑修,简直就是步步落入蛮荒天下的圈套。

“师父,我觉得吧,照目前这个情形发展下去,下次咱俩拦的人,得是至圣先师了吧?”

与苏琅所说的随缘而走,选中地方,不算假话,刚到京城那会儿,逛庙会的时候,虽说一样覆了张面皮,可是她那身段,藏不住啊,胸脯鼓鼓腰肢细细的,哪个男人见了不眼馋几分?

结果发现自己的陈大哥,在那边朝自己使劲使眼色,偷偷伸手指了指那个儒衫男子,再指了指文生老先生。

你小子跟我装蒜,想捣浆糊?想要蒙混过关,没门。

萧愻,陆芝,宁姚父母,岳青,米祜,张禄,姚冲道,李退密……

周海镜回了住处,是个僻静寒酸的小院子,门口蹲着俩少年。

陈平安喝了口酒。

曹晴朗转头问道:“裴钱,书拿得太多了,借我一件方寸物?”

陈平安只是一字不漏听着。

宁姚坐在一旁。

那辆马车停在一座道观门口,小沙弥说道:“周姑娘,我们到了。”

葛岭点点头,深以为然,瞥了眼门外,不觉得自家道观的那点山水禁制,拦得住陈平安的飞剑潜入,这位隐官大人陈剑仙,做事情多……老道。

曹峻想起一事,说道:“陈大剑仙,如今有不少来这儿游玩的神仙老爷,大大小小的,一个个每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就去捡取城墙碎石带回去,反正也没个人管,估摸着这会儿就有。”

曹晴朗再次作揖。

礼圣说道:“想好了要去哪里?”

老秀才与宁姚心声说道:“宁丫头,别生气,犯不着,礼圣为人处世,一直如此,死板得很。用某人的话说,何谓自由,就是我们下雨天出门,手里边有把伞,唯一的不自由,就是得撑着伞,别走出伞之外。”

老秀才犹不死心,再试试看。

我说了,就有人信吗?即便有些人信了,就一定有好事发生吗?

陈平安听过之后,当然想得明白其中的无奈。

“师父。”

喝酒之前,礼圣说道:“稍等片刻,回去两趟。”

宁姚默不作声。

陈平安立即给礼圣倒了一杯酒,因为还有不少心中疑惑,想要借机问一问礼圣。

陈平安点点头,毫不犹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明白了。”

“先生,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了。”

“师父你跟我急眼做啥啊,亏得我提醒他是礼圣。”

礼圣转头望向裴钱,说道:“看一看无妨。”

礼圣说道:“停水境一事,我们到了宅子里边再说。”

在陈平安眼里,杨爷爷不管对自己有无长远的算计,哪怕之后知道了老人的身份,反正在他眼中,杨爷爷一直是人,不是什么管着一座飞升台的青童天君。

周海镜笑问道:“我不答应的话,你们会不会强买强卖?”

虽说礼圣从来不是那种吝啬言辞的人,事实上只要礼圣与人说理,话不少的,但是咱们礼圣一般不轻易开口啊。

到了小巷口,老修士刘袈和少年赵端明,这对师徒立即现身。

曹峻瞥了眼宁姚,忍了。

周海镜啧啧道:“呦,这话说的,我终于相信你是大骊宋氏的二皇子殿下了。”

礼圣微笑道:“并无遗患,你很小心。”

陈平安震惊道:“白先生已经是剑修了?”

宁姚是懒得多想,终于开始举杯喝酒。曹晴朗是百思不得其解,裴钱是一脸茫然,满头雾水。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心声询问两人:“我师兄有没有跟你们帮忙捎话给谁?”

曹晴朗一直在找书和拿书,然后说道:“那我也与你说句心里话好了,小时候的那个裴钱,我是一直不会原谅的,可能以后都不会原谅,之前在剑气长城那边,我是为了让先生和小师兄宽心,所以我撒谎了。但是现在的大师姐,我觉得很好。”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礼圣说道:“不用担心,不算远。”

老秀才难得在这个关门弟子这边,想要生气一遭,下意识抬起手,就立即收回手,差点当成左右和傻大个了,最后只是气笑道:“臭小子,这次竟然不是装傻,是真傻!该傻的时候偏偏不去装傻扮痴,不该傻的时候偏偏不开窍,你就没发现,宁丫头这趟浩然之行,她在你这边,是不是经常主动挑起话头,只是为了让你多说几句?”

早年崔国师黯然返乡,重归家乡宝瓶洲,最终担任大骊国师,归根结底,不就是给你们文庙逼的?

双方名单都是固定且挑明的,双方的纸面实力,大致相当,关键就看次序。

最后陈平安问了一个深藏心底多年的问题,“当年剑气长城那场十三之争,中土阴阳家陆氏,到底有没有包藏祸心?”

人云亦云楼外边的庭院,小院幽静,寻常材质的青石板,院子两边角落,分别栽有几丛翠绿欲滴的芭蕉,一棵孤零零的老瘦梅树,不曲不欹,直而无姿。

礼圣走向院门,老秀才和陈平安都跟上。

大概也是因为只有这样的宁姚,才会让陈平安说起心思,心事,从无忌讳。

陈平安走到门口这边,停步后抱拳歉意道:“不请自来,多有得罪。有事……”

葛岭真不知道这位武评大宗师,到底走了一条什么样的江湖路。

礼圣准备起身离开宝瓶洲,顺便护送陈平安和宁姚去往剑气长城遗址。

曹晴朗笑道:“开玩笑的。对了,你知不知道,其实先生如今很担心你走江湖,太像他。”

曹晴朗问道:“这些话,你自己对师父说去。”

天底下所有的心思,不能只收不放,不然每个人间多思多虑、思虑周全之人,可能都是一张张苦瓜脸。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也懒得关门,就去晾衣杆那边收衣服,她踮起脚尖,停滞腰肢,伸长双臂,门外坐着的俩少年,就一起歪着脖子使劲看那个身姿婀娜的……泼妇。

周海镜笑道:“我再想想,这么大的事,得考虑周全了再给你们答复。对了,能不能先借我一块无事牌耍耍?你们嘴上说得天乱坠,万一都是骗子呢。唯独无事牌这玩意儿,做不得假,谁也不敢作伪。”

三人就像都在画地为牢,而且是整整一万年。

陈平安心声问道:“先生,礼圣的真名,姓余,恪守的恪?还是客人的客?”

葛岭详细介绍道:“宋续是我们大骊王朝的二皇子殿下。”

曹晴朗笑道:“算利息的。”

老秀才抚须而笑。

比如宁姚父母和出阵,还有大剑仙张禄输给绶臣,如果不是阿良垫底出战,剑斩一头飞升大妖,剑气长城就会满盘皆输。

最后师徒二人一起蹲在巷口,老修士甚至破例主动给了少年一壶酒,然后一起默默喝酒。

周海镜眼角余光瞧见小光头这一幕,顿时愣住,他娘的,难不成这个瞧着挺正派的葛道录,真做得出那种下作勾当?

礼圣问道:“如果不是这个答案,你会怎么做?”

逆流光阴长河,推本追源,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是谓“回”。

周海镜觉得这个小光头说话挺有意思的,“我在江湖上晃荡的时候,亲眼见到一些被誉为佛门龙象的僧人,竟然有胆子呵佛骂祖,你敢吗?”

周海镜摇晃水碗,“如果我一定要拒绝呢?是不是就走不出京城了?”

收回视线,陈平安带着宁姚去找魏晋和曹峻,一掠而去,最后站在两位剑修之间的城头地带。

曹峻只得说道:“在这边,除了传授剑术,左先生一向懒得跟我废话半个字。”

宋续说道:“我们既然选中了你,你就无法拒绝。”

陈平安又无法装傻,只得硬着头皮给出心中答案:“禅宗有言,说似一物即不中。”

陈平安好说话,这娘们可不一样。

只要师兄没有让人帮忙捎话,哪怕此行南下,依旧风险极大,可至少好歹不是陈平安先前那个最坏的设想了。

刘袈横移两步,挡在小巷中间,指了指那个中年儒士,与陈平安问道:“等会儿,这位呢?”

曹峻嬉皮笑脸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脸色逐渐阴沉起来的家伙,吃错药了?不能够吧,一场正阳山问礼,何等剑仙风流,人比人气死人,想自己在宝瓶洲和桐叶洲打生打死,出剑无数,也没捞着啥名气。

礼圣喝了口酒后,冷不丁说道:“如果想要跻身十五境,就需要彻底超脱一切因文字而起的大禁锢。”

————

陈平安彻底无语。

陈平安笑眯眯反问道:“是我,咋的?”

在浩然不在山巅的寻常修士眼中,一城剑修,就可以赢得战争,这样的蛮荒天下,就算打到了浩然天下,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老秀才反而老神在在。

陈平安疑惑道:“先生,有啥说法?”

呦,正主儿来了。

陈平安有些赧颜。在礼圣这边,心声不心声的,确实意义不大。

葛岭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们真与这两种人结仇,可以事先报备,只要刑、礼部两位侍郎都通过了,还是可以出手的,而且保证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周海镜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这些个仙气缥缈人模狗样的修道之人,相较于山下的凡夫俗子,就是名副其实的山上神仙,气力之大,超乎寻常,做事情又比江湖人更不讲规矩,更见不得光,那么除了只会以武犯禁,还能做什么。

看着年轻人的那双清澈眼睛,礼圣笑道:“没什么。”

礼圣最后对宁姚说道:“只要你还是五彩天下的第一人,那么有些不成文的规矩,至少在浩然天下这边,你就必须遵守,等你回了五彩天下,哪怕天塌下来,我都不管,因为我和文庙,一样需要遵守某些规矩。宁姚,切记任何一位山巅强者的任何一次随心所欲,不管出发点是好是坏,对我们所处的这个世道,都存在着一种巨大的冲击,很多无形中的影响,可能会持续千百年。”

陈平安却点点头,懂了。

周海镜起身说道:“那辆马车,是我租来的,你们能不能帮我归还?”

曹晴朗转头,一脸讶异道:“还真有啊?不行,我得告诉先生去。”

当年自己撑伞与曹晴朗走出雨巷,有个黑炭小丫头,孤孤单单一个人,久久站在门口。

宁姚的答案再简单不过,我只负责对不顺眼的人事出剑,后边的事,我管不着,你愿意想就多想想,不愿意想,就跟文庙打声招呼,让他们想去。

老秀才赶紧擦嘴,拉住对方的胳膊,“才喝了一杯酒就走,不给面儿?再聊聊,只是多聊几句,耽误不了什么,再说了,我的嫡传再传都在呢,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裴钱没好气道:“你差不多就得了。”

陈平安倍感无力,其实是故意给这位刘老仙师一个与礼圣攀近乎的机会,随便问个话,客套几句,刘袈倒好,拦人拦上瘾了?

少年赵端明靠着墙壁,嗑生看热闹。

宋续摇头道:“不行。”

陈平安当时笑着答应下来,说力所能及想一想,再多,也就不想了。

周海镜一本正经道:“别啊,怎就不敬了,葛真人,能不能给我个单独屋子,容我先化个妆。”

突然哎呦喂一声,老秀才说道:“有点想念白也老弟了,听礼圣的意思,他已经有第一把本命飞剑了,就是不晓得我早先帮忙取的那几十个名字,选了哪个。”

片刻之后,周海镜松了口气,要么是自己多想了,要么是没诈出来。

曹晴朗没理睬她,很快就从手里拿书变成了怀捧一堆书籍,看架势,是有借无还的那种。

陈平安在宁姚这边,一向有话说话,所以这份忧虑,是直白无误,与宁姚直说了的。

在陈平安看来,人间万年以来,最辛苦的三个人,是合道浩然天地规矩的礼圣,是合道剑气长城的老大剑仙,是药铺后院那个常年吞云吐雾的老人。

周海镜哦了一声,沉默片刻,试探性问道:“就不能痛快些,毫无约束,无法无天,想杀谁就杀谁?你们大骊边军,不是都有战功一说吗,拿来换人头?”

周海镜当场一口水喷出来。

就像早年在彩衣国胭脂郡内,小女孩赵鸾,遭受劫难之时,唯独会对陌生人的陈平安,天然心生亲近。

年关难过,最难熬过年关的是什么?

是没钱的穷人吗?哈哈,错,其实是猪。

宋续跟葛岭面面相觑,小沙弥单手持碗,低头面朝一碗水,默念阿弥陀佛。

礼圣笑道:“竟然是百酿,好多年没喝上了。”

蛮荒大祖的那场“兵解”散道,后遗症太大,需要他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天幕。

宋续很快赶来,周海镜故意等到脚步声邻近屋门,才抬头望去。

礼圣笑道:“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秀才哦了一声,“白也老弟不是变成个孩子了嘛,他就非要给自己找了顶虎头帽戴,先生我是怎么劝都拦不住啊。”

那个文海周密,就是这般阴魂不散。

一行人去往那条小巷,礼圣一路打量着大骊京城的街道,确实是多年不曾踏足宝瓶洲了。

既然不谙兵略阵法,只会蛮力厮杀,顶尖战力还如此不济事,到了浩然,也只是落个被关门打狗的下场。

裴钱坐在门槛那边,背对着那么多的书籍,闷闷道:“我不敢。”

裴钱愣了一下,皱眉道:“我学师父走江湖,但是总也学不像啊,再说了,如果哪天学得像了,也是我自己走的路。”

她确实秘密珍藏有一本册子,比所有账簿都要深藏不露,被她偷偷命名为《板栗集》……

陈平安转头对两位学生弟子笑道:“你们可以去书楼里边找书,有相中的就自己拿,不用客气。”

沉默片刻,裴钱好像喃喃自语,“师父不用担心这件事的。”

四人围坐石桌,辈分最小的曹晴朗和裴钱就站着。

至于某人是谁,不用猜。

而作为有灵众生之长的人,撇开修道之人不谈的话,反而无法拥有这种强大的生命力。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老秀才就只有一声叹息,再不言语什么。

周海镜翻了个白眼,好嘛,一个不小心,误入贼窝了,那老娘就更不能误上贼船了。

临近宅子大门那边,陈平安就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人云亦云楼那边。

宋续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完后,点头说道:“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走过一处路边猪圈,周海镜朝里边瞥了眼,还是有点瘦啊,就算大半夜偷跑到自己家,好像也没几斤肉可炖的。

老秀才急匆匆道:“礼圣何必如此。”

她走在一条阴暗巷弄中,突然停下脚步,冷笑道:“陈剑仙,身为一宗之主,如此鬼祟行事,是不是不够厚道?”

如此正好,京城刚好有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让陈平安比较留心,如果真能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可以验证某个心中所想,说不定就能回答学生崔东山当年提出的那个问题,可能最后答案还是不对,但好歹是作为先生对学生的一个答复。

礼圣没理睬,站起身,老秀才已经提前屁颠屁颠,来到礼圣身边,伸出双手。

陈平安如临大敌,瞬间侧身躲过,“那我下次再来。”

然后就找到了当下的那个住处,除了确实不钱,之外到底是怎么个好法,那位青竹剑仙是最清楚不过了。

不是礼圣和文庙在摆架子,而是文庙对宁姚身份的认可。

礼圣举了个例子,“人和蚂蚱。”

离着院子不远的小巷处,有人咳嗽一声。

陈平安有些尴尬,师兄真是可以,找了这么个铁面无私的看门人,当真半点官场规矩、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自己带头先行领路,先生陪着礼圣并排走在后边,再后边才是宁姚跟裴钱和曹晴朗。

裴钱呵呵一笑,十指交错,你这家伙要告状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了。

宋续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

礼圣斜瞥一眼老秀才。

陆氏一位老祖,曾经专门推演天机,为此赔上了一身大道修为,而且他甚至不是对外宣称的仙人境,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飞升境大修士。

“不用不用,你好不容易回了家乡,还是每天殚精竭虑,半点没个闲,不是替太平山看守山门,跟人起了冲突,连仙人都招惹了,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还要帮着正阳山清理门户,换一换风气,一趟文庙之行,都不说别的,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入了郦老夫子的法眼,那老古董是怎么个眼高于顶,怎么个说话带刺,说实话,连我都怵他,如今你又来这大骊京城,帮忙梳理脉络,力所能及地查漏补缺,结果倒好,给恩将仇报了不是,就没个片刻省心的时候,先生瞧着心疼,要是再不为你做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先生心里边,不得劲!”

佛观一钵水,四万八千虫。

陈平安指了指裴钱和曹晴朗,解释道:“我的弟子学生,都不是外人。”

礼圣笑道:“恪守规矩?其实不算,我只是负责制定礼仪。”

宁姚,裴钱和曹晴朗,都默然。

周海镜笑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至于老秀才的阴阳怪气和含沙射影,习惯就好。早年文庙议事,老秀才可没少说,反正一条文脉就他一人在场,随便喷唾沫,都没个误伤的顾虑。

宋续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早已备好的头等无事牌,轻轻丢给周海镜。

老秀才轻轻拍了拍关门弟子的胳膊,陈平安这才起身。

至于那个竟敢偷钱的小王八蛋,直接双手脱臼不说,还被她一脚踹翻在地,疼得满地打滚,只觉得一颗苦胆都快碎了,再被她踩中侧脸,用一只绣鞋反复碾动。

曹晴朗面朝书架,背对着门口那边,自顾自说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要是一直不说,师父就会一直担心你,只有你说了,师父才会真的放心,因为会觉得你是真的长大了。”

宋续摇头道:“真正规矩,在无人处。”

礼圣笑道:“靠那三山符,跨越两座天下,亏你想得出来,伤势本就没有完全痊愈,如此作为,只会雪上加霜,是打算在托月山先睡几天,让宁姚跟托月山看守山门的大妖打个商量,等你休息好了,再由着你和宁姚一起拆人家的祖师堂?真有这样的好事,我自己去托月山就行了,都不用让他们等个两三天,给我半炷香功夫就成。”

至于更合适的那个裴钱……就算了,如今谁都不愿意跟那位隐官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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