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第1210章 复仇者折镆干(1/2)
第1210章 复仇者折镆干
整个人间大地,仿佛都在等待一只雏鹰的成长。
终于,宁姚成长为了十四境的纯粹剑修。
曾被寄予最大的厚望和期待,却不曾丝毫让人意外和失望。
宁姚以纯粹剑修身份, 跻身十四境,就像武道之路,曹慈跻身十一境。
是独属于他们的某种必然。
曹慈已经神到一层,陈平安再不抓点紧,一旦再被曹慈登顶武神境。
陈平安完全可以想象,下次再跟曹慈问拳,打脸一事, 是要还债的。
裁玉山地界, 曾是古时兵家对垒之地, 江水依旧,潮生潮落。
陈平安笑问道:“怎么先来找这个我?”
宁姚说道:“早就到了浩然天下,我先悄悄去了落魄山竹楼,再到学塾那边看了会儿,听到这边的心声,就赶过来了。”
宁姚说道:“如果是吾洲呢?”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门房约莫是怕到极致便胆气横生,也可能更多是根本不相信眼前男子就是那人,冷笑道:“真是找死挑了个好日子。”
大雨滂沱,天地昏暗,路旁有酒肆依旧开门,一骑悠悠而至,手持金鞭,一手拎酒壶,冒雨来此喝酒,马蹄阵阵,溅起泥泞。
马氏祠堂那边的大门上,两幅彩绘的披甲门神熠熠生辉,就要现身。
宁姚点点头。
马苦玄说道:“进来喝酒。”
马苦玄忍俊不禁,“你当马苦玄是谁,为所欲为,无所不能吗?”
马研山点点头,“小时候无意间听过一耳朵,所以我这些年对家乡那边比较上心,就有答案了。”
陈平安伸出手,另外一个消瘦少年熟门熟路撕下半张梅干菜饼,递给陈旧。
少年白了一眼。毕竟真要说蹭吃蹭喝,还是他们比较过分,陈旧那边总是留不住几条腌鱼的,都给他们顺手牵羊了。
处州刺史吴鸢脱下官服,私下拜访竹楼一楼的陈山主,主要是询问一事,赵繇和那个刑部新设机构,大骊王朝一国文武百官和朝野上下,都可以管,那么谁来监管赵繇?陈平安说是曹耕心和一个名为大骊地支的秘密机构。于是吴鸢又问,谁来管曹耕心和大骊地支,陈平安说是自己。结果吴鸢不依不饶,再问谁能管你这位大骊新任国师?还是说无人约束,仅凭良心?陈平安笑着没说话。吴鸢便说起了一件旧事,说先生在担任大骊国师没多久,曾经亲手处置了一桩糊涂官司,当年有一封驿报丢失,连同驿骑和公文在内,就那么消失不见了,不管兵部和刑部怎么调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结果就是两边相互推诿和指摘,结果国师非但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都没有各打五十大板,而是全都从重处理,所有官员,大到兵部侍郎,到刑部管着督查驿站供奉的郎官,小到沿途几座驿站的驿丞,全部丢了官帽子,大骊朝廷永不录用,除此之外,一州境内刺史到主管官员,都一并被问责,甚至连附近的一座山上仙府,连同数个江湖门派,都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要么被下狱,要么直接被驱逐出境……在那之后,只要是驿报丢失一事,朝廷该如何问责,与谁问责,问责大小,就都按照这件事的处置结果,作为刑部范例,成了大骊定例。听到这里,陈平安笑言一句,吴鸢,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还知道这件事,肯定从头到尾都是崔师兄的刻意为之,所以你是想问我,那些遭受连带责任的官员丢了官帽子,冤不冤枉,大骊朝廷该不该冤枉他们?吴鸢当时坐在竹楼一楼屋内,对着一只火盆,伸手烤火取暖,与新任国师相对而坐,吴鸢点点头,加重语气,问我们作为知情人,该不该故意冤枉他们?
西岳神君佟文畅,在陈平安那边又吃过了几碗米羹,就直接去了一趟两座储君之一的鹿角山,召见山神常凤翰之前,佟文畅自己走了一趟鹿角山的某座库房,亲手翻出涉及百年内玉宣国文武气运流转一事的所有档案,抖落那些册子的灰尘,坐在桌案后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翻阅档案。山神府档案司的一众佐官胥吏,战战兢兢站在屋外廊道中,陪着大气都不敢喘的文、武运司两位主官,他们都是满头雾水,根本不清楚几乎从无踏足过鹿角山的神君老爷,为何如此。常凤翰穿好官服,这尊在宝瓶洲西岳地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山神,面无表情来到屋外,身边只跟着礼制司和香火司两位心腹佐官,常凤翰朝屋内作了一揖,却没有开口,更没有走入屋内。佟文畅头也不抬,除了书页翻动的声响,就只有老山君砸吧嘴的声响,一屋子烟雾,萦绕不散。
魏晋的沉默不语,就是答案了。
亏得来这边的是宁姚,而不是陈平安。
于是她就跟中土文庙打了声招呼,准确说了, 是她临时补了一份“通关文牒”。
陈平安望向老人的背影,笑道:“白伯,说好了啊,回头等我摆酒,给你发请帖,坐主桌。”
宁姚说道:“我不会劝她去青冥天下。”
伸出手,掐住那位武学小宗师的脖子,往门内随手一丢。没死,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咦了一声,马研山觉得有些奇怪,酒肆明明开着门,那位折耳山的山神娘娘竟然没有出声调笑几句。
裁玉山那边,等到宁姚离开,陈平安就下了老坑,去找白伯道别。
作为仅有两位外人之一的梅澹荡,问了个很大的问题,“宁姚和斐然,他们是不是最有希望与三教祖师同境界的修士了?”
马苦玄啧啧称奇道:“都快要认不出你了,陈平安。”
一座山水禁制阵法之内,天地广袤无垠,然后大地震颤如闷雷,出现了一尊尊气象威严的金甲神灵,总计一百零八尊。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
城头之上和城墙两处,不知是谁率先认出了那位背剑匣女子的身份,消息传消息,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从里边摔出两人,一个是晕厥的马研山,一个是昏死的余时务。
清明时节。
她没有用上心声。
齐廷济笑道:“他是一个极执拗的聪明人,就算道不同不相为谋,注定当不成朋友,也尽量别去招惹他。”
学塾那边,九道符光一闪而逝,没入青衫袖中。
宁姚疑惑道:“你打算找机会去跟宗垣问剑?”
说句实话,别说眼前背剑匣的女子叫宁姚,就算陈旧叫陈平安,恐怕老人也只会唏嘘一句,这么巧。
所以没有任何一位练气士胆敢凑上去,与那位女子寒暄半句。
马研山缓缓转过头,望向那个好像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年轻男人,马研山先是一愣,霎时间百感交集,怔怔站在雨中,嘴唇微动,却没能开口说出什么。
所以宁姚这趟赶赴浩然天下,不单单是思念而已。
白日,乘龙,霞举,骑鹤,拔宅飞升,历史上光是飞升路数的种类记载,大致有六十多种。
门房是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纯粹武夫,兼任马氏护院之一,笑问道:“这是找人?有名帖吗?”
宁姚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是大剑仙了,接下来的道路,就豁然开朗,十分明了。对吧,陈大剑仙。”
门房心中腹诽不已,你当自己是谁,敢找咱们家主和当家主妇,可毕竟是大户人家的门面人物,再问一句,“请教,你是?”
有人摇头,显然不信。
马苦玄笑道:“问你话呢。”
作为蛮荒剑修,妇人凌薰和道号震泽的“少年”剑仙,显然都很好奇这位昔年剑气长城独一档的天才剑修。
一位山神府女官瞬间头大如斗,咬着嘴唇,挪步走到门口那边,伏地不起,“鹿角山文运司高丛薰,觐见神君。”
陈平安缩地山河,重返竹楼一楼,将墙上的夜游摘下,背在身后,看了眼那副对联,走出屋子,陈平安去到山顶,看了眼小镇那边的两条巷弄,就此出山。
宣阳开门见山说道:“我们都收到了邢云和柳水的飞剑传信,所以相约来见齐宗主。”
陈平安说道:“过几天就是了,选在清明节登门。”
门房皱眉不已,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泥瓶巷陈什么的。
陈平安蹲在一旁细嚼慢咽起来,笑道:“好好想想,现在就可以想起来了。”
遥想当年,宁姚也会经常跟朋友们一起坐在那边。
齐廷济笑问一句,“宁姚,可以说?”
宋瘠哪敢搭腔,继续低头煮酒。
酒肆那边,一个黑袍青年站在门口,嗤笑道:“倒是不蠢。”
察觉到剑气长城这边的动静,齐廷济和魏晋很快就御剑赶来,还有一些陌生面孔,无一例外,都是剑修。
陈平安如释重负。
宁姚点点头,“难怪。”
那位仙人境剑修微笑道:“我随师父姓,道号震泽,如今化名梅澹荡。”
老瞎子点头道:“不像话。”
老瞎子笑呵呵道:“看看,她睡不着陌生道友,不是没有理由的。”
白伯点头道:“难怪陈旧在裁玉山这边清心寡欲得不像话,每天除了忙正事就是钓鱼,原来是心中早就有人了。”
高爽,竹素,金锆,郭渡和道侣凌薰,黄陵,宣阳,梅龛和弟子梅澹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道家笼统语。而玉璞至仙人,据说被某些山巅大修士视为飞升境至十四境的预演,虽然宁姚不太理解其中深意,但是既然山顶都这么说,想必其中肯定自有难处,结果陈平安倒好,一鼓作气连破两境,这让宁姚如卸重担,她一挑眉头,自己眼光不差!
马研山咬牙切齿道:“我来结账,当然得我来结账,杏巷马氏有今天的富贵日子,可不就是你马苦玄给的。”
三教祖师的这场散道,加上浩然天下在蛮荒天下的战场推进,不是可能,而一定会加速一小撮蛮荒大修士的登顶。
人生如浮萍,聚散苦匆匆。
宁姚点头道:“具体说说看,我又不着急。”
长久沉默过后,凌薰开口笑道:“很好奇陈隐官是怎么个人,竟然能够让宁姚喜欢。”
宁姚嗯了一声。
一座天下被大道认可的第一人,分量之重,山上练气士,心里都有数。
难不成这双男女,陈平安真是陈平安,宁姚真是宁姚啊。
宣阳与柳水的师父,是故友。
白泥点点头。
不曾想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术,就那么静止悬停在空中,修士心中惊骇万分,心思急转,便开始自报师门。
齐廷济说道:“有机会去趟龙象剑宗见一见陆芝。”
老人同时以心声说道:“你小子别着急走,记得带着宁姑娘去自家酒楼那边吃顿饭, 记我的账即可。”
齐廷济换了个更形象的说法,“把他看成一个暂时还年轻的白帝城郑居中就可以了。”
宁姚笑道:“‘俩玉璞而已’?成了大剑仙,口气都不一样了。”
陈平安对于当教书先生,是有执念的。以前在剑气长城酒铺附近,他就教过灵犀巷、妍媸巷那些孩子们识字,兼任说书先生,说了不少志怪故事。在这件事上,老大剑仙还是很欣慰的。剑气长城不是排斥文字和学问,当初只是不喜浩然天下而已。
宁姚说道:“那我去一趟剑气长城,去去就回。”
她的言下之意,除齐廷济之外,连同魏晋在内,只说捉对厮杀,你们对上陈平安,都不够看。
宁姚挪步随意走在昔年的战场上,走到一处,蹲下身,捻起些许泥土。
魏晋打趣道:“看来齐老剑仙还是要比年轻隐官的招牌更管用些。”
马苦玄笑道:“打小就跟他们不亲,没什么感情,跟上山修道不修道无关。”
宁姚还没有自负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在这场被老大剑仙称呼为“天泣”的大雨中,她可以凭借避雨来跻身十四境,这是她与五彩天下大道相契使然,那么其余四座天下,必然另有高人,未雨绸缪已久, 只等借助“淋雨”来破境。陈平安这家伙树敌颇多,他身上聚集了太多阴冷却隐蔽的视线, 所以宁姚跻身十四境纯粹剑修的第一件事,就是担心有大修士比她更早、或是同时跻身十四境,趁着天时紊乱的空当偷袭陈平安。
齐廷济这位也曾城头刻字的老剑仙,毕竟还只是飞升境圆满。
一个少年双手抱住后脑勺,“不晓得真要见着了陈平安,我跟他能聊啥。”
马苦玄揉着下巴,“别装了,在这玉宣国地界,谁敢打你马家二公子的主意,而且你架子大,出门哪有带扈从的好习惯。”
不过对于马背上醉醺醺的贵公子而言,也没什么,反正他们马氏在这一天是不忙碌的。故乡路途遥远,不用上坟祭祖。
有少女娉娉袅袅走过,腰肢纤细,脚步轻轻,少年们立即提高嗓门说话。
这位姿容俊美的白袍老剑仙,言外是我们剑气长城,终于又有一位剑道登顶之人了。
宁姚轻轻点头。
宁姚飘落下城头,仰头看着城头上的那些大字。
陈平安感叹不已,点头说道:“这就是十四境。”
“陈旧,你这么有江湖阅历,见没见过陈平安?”
看来这拨剑修是打定主意要留在龙象剑宗了。
马研山说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齐廷济微笑点头,“大概还有三四位。”
陈平安微笑道:“杏巷小杂种,好久不见。”
一位练气士供奉匆忙御风来此,怒喝一声,“来者何人,不知死活,胆敢擅闯此地……”
常凤翰点头道:“知道,上任玉宣国京师城隍庙的文判官,刚刚升迁到大骊陪都附近的泠州担任城隍爷。洪钟毓赴任之前,给下官寄过一封书信,让我注意留心玉宣国最近两年的文运流转和科举名次。下官前不久就让文运司高丛薰去查阅档案,高丛薰给我的答复是没有纰漏。”
裴旻躲藏太好,宁姚始终找不到此人。
齐廷济无奈道:“你的境界。”
宣阳惊讶道:“评价这么高?”
马研山满脸恐慌,“难道连你都不行?”
他们一起御风去往城头。
马研山还想要言语,蓦然一个脑袋磕桌,昏睡过去。
山神娘娘亲自煮酒待客。
老人懂了,明白这小子是如何将那宁姑娘骗上手的了。
“满打满算,见过两次。”
竹素突然笑言一句,“连米祜的那个弟弟,现在都是仙人境了?有机会去那边拜访青萍剑宗。”
陈平安解释道:“这次闭关,比较冒险,反其道行之,等于是元婴境就做了玉璞境瓶颈的事,不给自己留有丝毫余地,直面自己的全部阴暗面,扪心自问,自叩心关,撇开善恶,求真而已。再加上这场大雨,我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大道馈赠,跟崔爷爷留在山上的书箱有关,也与我两次放在神仙坟的铜钱、金精铜钱有些关系,不过这些是比较明显的线索,准确说来,是与我的所有过往、山水足迹都有关系,算是一种……回响吧。至于一分为九的符箓手段,了我很多心思,说句不吹牛的,这些奇思妙想,巧妙得很,环环相扣,要不要听听看?先前在落魄山上,做客的于老真人听了,他都觉得相当不俗……”
谢狗揉了揉貂帽,笑眯眯道:“除了那位,一次都没见过,其余四位都远远见过啊,可不敢靠近,持剑者,披甲者,水神,还有谁来着?哎呦喂,看我这记性。”
刚要跨过门槛,陈平安收回脚,走到大门那边,一脚踹碎大门,背剑拎伞,走入门内,抬脚轻轻一拨,将那躺在地上挡路的门房给挪开,一路滑到墙根。一袭青衫笔直前行,一堵挡道的仙家影壁自行劈开,碎成齑粉。马氏府邸外大雨磅礴,府内却毫无征兆大雨停歇了。
不过竹素在蛮荒那边,听了不少关于米氏兄弟的传闻。
马苦玄说道:“先前你们家族祠堂议事,我和这位折腰山娘娘就坐在横梁上听着,看来看去,也没几个好东西,不是蠢货,就是庸人。你可能是唯一的例外,还算不笨,所以我才愿意在这边等你过来喝酒,不过今天的酒水钱,得你来结账。”
在裁玉山这边讨生活的年轻一辈,都喜欢跟陈旧说话,肚量好,脾气好,能喝酒,还能往外拎出好些个奇闻异事,常人五分精彩的故事,到了陈旧嘴里,就能说得十分有趣,好像有说不完的地方谚语。陈平安问两个少年聊什么呢,一人笑着说我们在聊那位落魄山的陈山主呢,开宗立派,找媳妇,收徒弟,都是一把好手。
等等。
一路走去,根本不见那位青衫男子出手,武夫自行倒地不起,练气士如同魔怔一般。
宁姚问道:“需不需要我在旁护阵?”
齐廷济境界最高,眼力最好,压下心中道心涟漪,只是以眼神询问宁姚。
一次是在北俱芦洲的凫水岛,一次是在自己的心相天地内。
梅龛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笑眯眯道:“我这弟子,两百余岁跻身的仙人境,资质不差的。”
跪在门口的高丛薰脸色惨白无色,她先前给自家山神老爷的答复,其实是“没有大的纰漏”,只是这种话,她哪敢当面拆穿。
京城外那座鱼鳞渡,刘幽州和柳岁余、郁狷夫一起外出下小馆子,跟一拨桀骜不驯的山上练气士起了争执,前者是奔着特色美食去的,后者却是专门到小馆子体验民间疾苦的,瞧见刘幽州好似个绣枕头,竟然能够带着两位如美眷的佳人,来这种馆子喝酒,便气不打一处来,其中有个仙侣后裔,习惯了拿家世压人和用神仙钱砸人,竟是骂不过那个始终笑呵呵的刘幽州,于是就问刘幽州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爹是谁?柳岁余当场就乐得不行,说你要是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就问你娘去。
年轻人说大好人间,人间大美。老人说山水无数,好大人间。
齐廷济毫不掩饰自己的苦笑不已,若非忌讳,他真想问一问这个好似眨眼功夫就连破四境的宁丫头,合道之路是哪条了。
佟文畅终于说道:“常山神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齐廷济不开口,就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将身形渺小如一粒微尘的陈平安围困在其中。
竖起耳朵的貂帽少女转过头,一脸谄媚道:“哇,你就是宁姚,我们的山主夫人?”
陈平安笑道:“不用担心我这边会莫名其妙挨上十四境修士的一记术法。”
陈平安点头笑道:“你是懂陈剑仙的。”
魏晋说道:“宁姚,帮忙捎句话,神仙台那棵万年松,陈平安想迁走就只管迁走,就说我答应了,作为补偿,让落魄山以后多多照拂风雪庙弟子。”
她记忆中,只有那个丑了吧唧的少年米祜,对米裕倒是没有任何印象。
如今就有不少来此游历的外乡练气士,在那些大字笔画如过道、洞窟当中驻足,饮酒闲聊。
青衫客说道:“要找杏巷马岩,秦筝。”
宁姚神采奕奕说道:“不过陈平安如今已经是剑仙了。”
门房一肚子疑惑,在今儿登门找人,是缺根筋还是真有急事相求,不过门房仍是保持笑容,耐心问道:“找谁?”
齐廷济摇头道:“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老聋儿岂会自投罗网,而且老聋儿躲得好,估计不等到大战落幕,谁都找不到他了。”
马苦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们的仇家是谁?”
消瘦黢黑的少年埋怨道:“陈旧,你好歹是个知客,老这么跟我们蹭吃蹭喝,好意思?”
佟文畅合上一本册子,抖了抖新册子的灰尘,抬头望向门口的常凤翰,问道:“知不知道女鬼薛如意?”
宁姚微笑道:“之祠爷爷。”
马苦玄笑道:“我会让余时务带你去真武山,就只有这么一个名额,给马月眉就太可惜了。”
宁姚点点头,她的身形在城头凭空消失。
赵树下和宁吉也没有多问什么。
如此说来,真正继承剑气长城家底的宗门,其实并非是当过末代隐官的陈平安,而是齐廷济的龙象剑宗。
路上遇到了两位相熟的少年采石工,正在忙里偷闲,拎着水壶嚼着干粮,瞧见了这位外门典客,都不见外,直呼其名。
梅龛笑眯眯道:“一来陈平安当过隐官,再者传言桐叶洲那边风气不行,我这徒弟终究是妖族出身,所以我们师徒就不去给隐官大人添乱了。”
他是落魄山的记名客卿,肯定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陈平安突然说道:“虽然没有了阴神和阳神,但是我已经搭建起出一尊法相的初步框架了,是模仿齐先生在老龙城一役的法相姿态。”
自己跟宁姚的婚宴主桌,要么是先生,火龙真人,要么是徐远霞,陈熙,或者说是如今的陈缉,好像还真就没有玉璞境。
马研山气得脸色铁青。
消瘦少年一拍脑袋,又拿出一张饼,“行了行了,就知道半张饼堵不住你的嘴。”
所以宁姚这一路,都在犹豫要不要再绕路一趟,去找那个如今身在桐叶洲的大妖仰止,听说她如今就在那位驻颜有术的大泉女帝身边。只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宁姚相信陈平安可以做得更好,就像之前问剑正阳山,换成她,就没办法让正阳山那些剑仙们在吃疼之余,还要长长久久不痛快,被落魄山恶心得不行。
万年以来,唯一一次破例,是老大剑仙钦点了陈平安负责接手隐官一脉的烂摊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