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请假条(4800)(1/2)
第295章 请假条(4800)
「艺术品位是一种资本,文化范畴的资本。」
「论绝对的财富,我如何去跟亚岱尔先生相比?论绝对的实权与力量,博洛尼亚学派如何去跟特巡厅相比?但当局比谁都清楚那个道理:就算是有知者们也不愿意自己在失常区跟自己过日子……」
「所谓民众口中的“学阀”或“王室贵族”们,在这个工业时代最引以为傲的早已不是资产和土地,而是一如既往掌握在手的,对于‘高雅艺术与渊博鉴赏’的定义权——就如同你曾经分享的,担任“艺术顾问”经历时的感受。」
「不过我也发现了,在社会热点舆论报道,尤其是偏“负面”的消息报道中,永远是那些角度刁钻又放开手脚的媒体能占得流量先机。一连快十天的时间,《事件报》几乎一直在反反复复脱销加印,本来只是一家影响力基本囿于本地的二线媒体,结果那一期周刊,在圣塔兰堡的需求量从以往不到1%直接飙升到了20%,可以说将同城《乌夫兰塞尔艺术评论》的风头完全盖过了……」
「我仔细读了几家权威刊物的文章,应当说它们的批判是保留的,讨论是理性的,态度是严肃的,结论总体也是“需要继续审视”,但遗憾的是,这些专业分析“阶层、审美和道德”之间关系的理论文章,认真去阅读思考的人却比以往要少……」
「究其原因在于,《事件报》简单粗暴的“配图+脱口秀式报道”,不仅让所有置身事内事外的市民都想一睹为快,而且更微妙的是,它隐隐约约提供的某种情绪价值,直接满足了这部分人的心理需求……让我颇觉有趣的是,这些尊敬你、喜欢你、亲近伱的绅士淑女们,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种类似“你怎么还和别人玩”的小家子气,实际上很多人都忘了你只是中产阶级里较优渥的出身,也忘了真正的艺术大师们从来都不只是某一国家或某一阶层的骄傲,而是全人类的财富……」
「但总体可以认为,这次的声音不管是情绪宣泄还是严肃讨论,都只来自上流社会中学阀与王室贵族们的态度。至于你在来信中问我,能不能总结出工业贵族,以及中产阶级对这次“劳工、小贩、娼妓与绅士淑女同时赏乐”是什么观点?——」
「他们没有观点。他们主导的媒体也有对事件的报道,但观点性的部分全是类似“同义转述”与“附和”的性质。我不否认在工业时代,这些人已逐渐变得自信,逐渐在社会热点问题上寻求积极发声,但一旦到了艺术领域,他们就开始露怯啦……他们显得自己积极拥抱着“皇室审美品味”,但实际上发表艺术观点前,一定会暗自先“看看我们这些人怎么说”,再小心翼翼地弄出点行文,显得自己在“独立思考”,立场和基调又大差不差……这种小心思我看得很多的!但是,还是好想笑喔……」
「我的时间比你悠闲,承受的压力也比你小,学派研习并非日夜深稽博考,若抱着检索某一特定神秘学知识的目的,那么那些文献无一不显得晦涩冗长而信息密度极低,但实际上它就是历史、文学或艺术的探讨性阅读……往往无形之物比有形之物更有价值,隐秘的历史总是倒伏在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之下,当你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悄然透露出的细节,再与往昔的修养互相印证时,自然能嗅到来自陈年珍贵红酒的芬芳……」
其实今晚的演出,原先阶层的乐迷仍然占据了一半的比例。
这其中尤其以《事件报》的几位记者最为积极,他们准备针对前期“乐迷采访”的代表性言论进行“实况跟踪报道”
这些乐手们年纪都不大,此刻动作和表情有些稍稍紧张。
事实上哪用得着这样书面申请?若是需要去医院辅助治疗及休养身体,随时直接去就行了,范宁既不会调整其岗位,也不会扣除其薪资,也默认了奥尔佳同样陪护休假,甚至他觉得最好的事情应是“彻底休息好了再回到指挥台”。
(注意,乐章中间无须鼓掌)……」
因为很多劳工之前就熟悉了,他们现在只是重新扫了几眼。
相比于极少极少数“拒绝和娼妓共同赏乐”的道德家,其实更多的人抱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猎奇心理,反而更加期待出席了。
只是,“音乐救助”计划的另一部分登台在即,这件曾经同样是范宁心心念念的愿望,如今实现之际,心情却怎么也高涨不起来。
一种在精神生活极度充实的环境中才能有的状态。
精致的玫瑰色信封下面,以没有完全覆盖的方式压着另一小张文件。
这导致了一个现象:当下好奇又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的,大部分反而不是劳工,而是刚刚在现场才拿到的绅士淑女和专业人士。
第二天晚上7点30分,特纳艺术厅处处亮着华灯,入场的第一波高峰已经过去,但检票大厅、二楼廊道和交响大厅外面的其他区域,还是有相当多的听众滞留。
(注意,乐章中间无须鼓掌)
卡普仑手写的请假条。
他们很想看看这群人到底会有怎样的表现,想看看尊敬的范宁先生把他们放进来后的会不会后悔,所以这其中很多具备记者身份的人,此时在检票大厅附近逗留做拭目以待状。
「2.《g小调第十五号交响曲》:本格主义大师塔拉卡尼前中期的小型交响乐,旋律动听,结构工整,形象鲜明,富有古典之美。
当然在细看后,记者们也很容易就发现:其质地款式劣质又老土,鞋子也不是皮鞋,身形不够挺拔,举止也不够优雅,但起初零星几个人入场时,的确无人注意,只有在后面人流到达高峰时才意识到他们来了。
“哗啦啦啦——”
之所以说后知后觉,是因为…
但实际上,自新年音乐会之后,卡普仑的身体就以很明显的趋势一天天地衰弱了下去,其速度完全与他急剧增长的指挥水平成反比。
今天的8首曲目,竟然每一首都附上了被范宁先生称之为“导赏”的提示语,和印象主义美展时一样!
很多人依旧没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场音乐会的曲目单,在当时的购票现场就能提前拿得一份。这和以往是不同的,很多劳工是拿着提前领好的曲目单入场的。
这部分因务工而来不及清理显眼污渍的人,大体做了一次清洁才入场。
他的骨骼疼痛更剧烈,开始更频繁地服药,超过一个小时的站立会非常吃力,后来则发生了好几次在排练或讨论工作时晕倒的事情。
而且绅士淑女们又发现,除了每首作品的详细引导,曲目单后面还精心附上了一个“交响乐团座位分布图示”!
上面不仅框出了相对位置,把每个乐器名扔到了对应区域,而且名字下面还有乐器的外形轮廓缩略图,首席和指挥的位置也被标了出来。
眼神游离一段时间后,范宁将看完的信与请假条收好,将自己一大堆杂乱的情绪全部压下,处理了一小堆工作文件后,又开始提笔梳理起明天首场青少年交响乐团音乐会的布置要点来。
如果不能以很高的效率处理完每天的事务,那么为数不多的作曲时间就会进一步被挤压,已进入最后合唱阶段写作的第五乐章就会更晚得到排练了。
“范宁先生,下午茶还有十分钟开始。”
二楼廊道处,《事件报》一位留小胡子的记者,和旁边负责摄影的助理大眼瞪小眼。
对于卡普仑这每次交上来的所谓请假条,范宁的内心反应是十分矛盾的。
“我不去,你们聊。”
「上半场:」
视线掠过最后一行优雅而极尽伸展的笔迹,范宁将信笺塞回,他在读信时本就不多的笑意一点点地散去,然后怔怔出神了许久。
他们手上握着曲目单和门票,有些拘谨地将门票呈递给检票员,又反复对照着席位上的号码与实际的区域位置入口,并用好奇和惊叹的目光一路打量着音乐厅的环境。
但显然以上所有都不是重点或现实。
几位绅士拿到手后发现,它排版精美、内容详实,足足可以展开四折八页。
其实自从去年的开幕季演出一结束,范宁就从后续的演出计划安排上有意减轻了他很多的工作任务,再随着年后室内乐与独奏演出的铺排,以及两位客席指挥的加入,范宁将他其他的事务几乎全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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