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水讼,木秀于林(3)(1/2)

第46章 天水讼,木秀于林(3)

清晨,蒙蒙雾气遮了日头,却遮不住戎胥牟炼功的兴头。

从接触巫武至今不到数月,他已修炼了两桩,知晓的族人都是既羡慕又佩服。

麋桩,伏与学的自然是麋。麋乃鹿的一种,头脸像马非马、角似鹿非鹿、蹄像牛非牛、尾似驴非驴,因而也被世人唤作‘四不像’。麋鹿本是王畿内外常见的温良之兽,善跑善泳更善跳跃。

‘麋跃弹’这一刀,便取它纵跃之势,以敏捷弹动之形对敌,无论挥撩,挡避,或带闪,都在弹势之中。

麋鹿一弹一跃,可达数丈高远,因而此式的桩法最重腰腿之力与腿法的修炼。爹亲戎胥廉便是自幼炼此桩,且深得精髓,成为族中第一善走之人。

双腿即为麋后肢,双臂即为麋前肢,因此以特制的粗牛筋绑腿绑臂,无论蹲跃、跨跳、弹踢,还是每日里数百次斜撩挥刀,都被加上重负。

与蛇桩时先炼桩再习刀相比,如今对《伏兽杀刀》小熟的他,在麋桩修炼之余,也同时炼起了麋刀。

当然《自然经》的修炼也一日不曾放松,尤其有了藏经室典册的参照,他更是有所领悟,算是入了门径。肚腹间的热丝,逐渐成为热团,尽管稀薄,却活跃起来,不再静如止水,尤其在修炼麋桩之后,犹如一只新生幼鼠,时不时动上一动。

此外,令他兴奋的是随着自家肌肉日渐隆起,不再是小儿无力的模样,他也被阿爷准许了外出费地修炼。一来怕在院落中吵扰了娘亲,如今怀胎已七月有余,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让他无比期待;再者,院落太过狭小,修炼时总有些难以施展,麋桩本就更适宜空旷之地。

他炼过蛇、麋的静桩后,打算开始修炼麋的动桩。骊戎氏一如往常般埋怨起阿爷,将不满与不放心挂到了嘴边。他只得讪讪一笑,告了罪便跑出了院子。

只身离开费氏族地,他有些怅然若失:“今日又不见晴姒姐,也不知道她都在忙些甚么,动不动就数日不见踪影的,又神秘兮兮不肯说!真是……要不要去找找她,还是算了,她总归会来找我的!”

一路或疾跑,或疾行,间以蹲跳、跨跃等等,在各族之地经过时,偶尔也会引来好奇的目光,知是某家子弟在炼武,便也不好太过探究。毕竟诸多氏族都有各式各样的巫武修炼传承,有心者纵然学个形,也学不得其中精妙,徒惹纷争罢了。

数日前,麋鹿之血也浸过一次,只觉两腿愈发有力。

一路快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内城的东西主道,今日热闹,入眼便是一条长长的车队,前后十余车,足足拉开一里之遥。料想又是哪国的贡纳队伍。

最前方一乘高大车驾上站着一长者,穿着与殷商颇有不同,外衣及臀,左衽而无左肩左袖,饰龙、兽之纹,中衣大领口右衽,其长过膝,后开燕尾,垂至脚踝。手中持一杆近丈的黄杖,拄握在手中,闪闪发亮,牢牢吸引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宗贵子弟都在小声议论,原来这是西南蜀国的使队。

那黄杖众人皆以为是铜黄,又疑惑其光色怎会如此璀璨。他却认出,那与霄妘的家传金针为同物,实为一杆黄金之杖,也不知她看到会不会惊讶,会不会愤而大呼暴殄天物。

想想就觉得有趣,不自觉便笑出声来。

蜀人长者身后跟着数车贡品,自有精干蜀兵护卫,载满各形各色的玉器。再后方三头两丈余高的威猛大象,呲着过丈的白牙慢悠悠踱着步。这象也是王畿常见的巨兽,虽力大身沉,但比起阿爷的大青犀,性子却过于温和,驯养不难,故而大商与各方国也常驯来驮运重物,尤其是铜黄等山矿。更有甚者,以象组兵阵,用来作战。

最前面的巨象,上置坐驾木栏,其中侧跪着两位蜀中美人,似乎周遭的一切都那么新奇,四顾流盼,但眸子中也充满着忧虑,不知商王会怎么对待她们姐妹。

后面两头各自拖着四轮大车,其中装满铜黄。蜀国百年来一直是殷商重要的铜黄进贡国之一。

车队后部有大批奴隶拉着一车车生丝。作为最早养蚕织丝的国邦,得古时蚕丛氏传承,丝织秀美,闻名于诸侯伯,更为历代商王宗贵所钟爱。

经过了蜀国的车马,主道上人流多了起来,戎胥牟也有些疲累,放缓下来,溜溜达达走出内城,来在外郭城。握了握腰后别着的短刀,自觉有了自保之力,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出城去转一转。

前方叮叮当当凿石之声传来。

定睛望去十丈的高台映入眼帘,台上竖着四尊数丈高的石雕神像,各自面朝一方,俯瞰众生,他认得是方神之下的四土之神。

大批脏黑骨瘦的奴隶们在忙着修筑,身着黑袍的帝神教巫士领着卫兵在四周巡视。

“吵死了!”

却见一锦衣华服的健硕少年迎面而来,比戎胥牟高了半头,浓眉大眼下一脸稚气,却满是烦躁不耐之色,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全看不顺眼。

刚巧被一搬石的奴隶男子挡了去路,抬脚便将其踹倒。

这一脚随意蹬在其后腰,气力却着实不小,饥弱的奴隶怎经受得起,当即狠狠扑跌出去,被怀中大石硌在胸肋,不知是断了肋还是砸了手,奴隶趴在地上哼哼作痛,斗大汗粒不断淌下,却憋着不敢痛呼。

不远处一赤着身脏兮兮的矮小女童扑上来,“大丁~大丁……”她刚要哭喊,便被男奴忍痛硬支起身,捂了嘴巴,呜呜之下,只剩下女童奴眼眶里的泪。

女童奴枯瘦得根根胸肋可见,浑身黑灰,一身被鞭打的疤痕,真不知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猛抬泪眼,生气地瞪向锦衣少年。

少年一愣,自幼习惯着奴隶们伏地低首,散乱无神的目光,哪见过这等倔强之色,只觉被深深冒犯,心下大怒,赶上前两步,掐了女童的脖子,轻而易举便将她提在空中。

“如今连奴隶也敢对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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