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2/2）
看到站在院子外牵挂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幼小身影，老妇人和老汉一样愣住，泪水打湿脸颊，却有些不敢相认，怕又是一场空梦。
接下里的七天，晋安和李胖子一起古二村住下，当小南回来后得知两人住下的消息，高兴得手舞足蹈，小孩学着大人模样，晚上亲自给两人抱来干净被褥，亲自替两人铺床。
“一个稚童，归乡情切，从府城来到古二村，一路上日夜不停的往家里跑，中间没有一次贪玩停留，即便累了饿了也是风餐露宿。”
古二村村民们这回是真的傻眼了，一脸迷茫，一时间感觉脑子浆糊，思维有点不够用了。
小南也大口大口喝着酸梅汤，说跟记忆里的味道一样，张大山夫妇闻言眼眶泛红，再次忍不住落泪。
说着，里正喊来人交代几句，带小南去摘梨，就连年事已高，精神萎靡的大黄狗，见到小主人归来，仿佛一下恢复生机，摇着尾巴陪小主人一起去里正家。
“善。”晋安微笑点头，说接下来的时日，就让他们这些大人帮小南共同圆梦，希望他接下来的人生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能够安心投胎。
不知何时，这户人家的院子外，围了不少村民，都惊讶、紧张看着十年都没长大的稚童身影。
民间说大限将至的人会提前有感知，会提前安排后事。
就在村民们七嘴八舌讨论，里正有些拿不定主意时，这时，古二村外来了二位外人，一位年轻道人，一位高大壮胖的中年男人。
爹，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叫喊，让老汉愣在原地。
听完小南的经历，纵然是经历过大半辈子人生风雨的里正，也是忍不住唏嘘，说小南这孩子打小就是他看着长大的，想不到在这孩子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声“爹、娘，我终于找到家了”，老妇人再也忍不住压抑十年的思念，与稚童相认，抱头痛哭起来。
“大山我刚才听到了小南的声音，是不是我们的小南回来了？”屋子里慌慌张张跑出一名腰上系着围裙的农村妇人，明明才三十岁左右年龄，脸上的深深皱纹与半白霜发，留下浓浓岁月痕迹。
站在院子外的稚童说着过去的记忆，老眼昏的老黄狗似乎能通人性，知道稚童并无恶意，它不再朝稚童大叫，开始狐疑围着稚童打转，在稚童身上闻来闻去。
确认了很久，它用鼻尖小心翼翼触碰了下稚童手背，感受着熟悉的体温与抚摸，老黄狗呜咽一声居然像人一样的掉起眼泪，嘴里呜呜咽咽不停，来回舔稚童的脸。
此时张大山夫妇二人抹了抹脸上泪水，赶忙请晋安和李胖子进屋，并送上酸梅汤解渴。
接下来，晋安开始徐徐叙述起小南身上的事，但他刻意隐瞒小南被人贩子拐走打生桩的事，而是用善意谎言说小南不小心失足溺亡，尸骨顺河漂流到府城附近，府城衙门找到尸骨后暂存在义庄，一直在帮小南寻找家人，确认身份。
最后一家三口相拥大哭，就连老黄狗也像是一下重回十年前的精力旺盛，在旁一直汪汪大叫，尾巴摇得快要飞起来。
小南坟前，亲自为小南做法事送完最后一程路的晋安，目光复杂看着眼前的坟土，久久没动。
见到大黄认出自己，稚童也高兴抱住大黄笑出声。
一时间屋子里格外安静，三双目光都期盼看着面前的年轻道士。
当小南离开后，里正脸上表情换上郑重，他起身朝晋安拱手行礼：“乡野民夫虽然懂得不多，但一双眼睛见过的人不少，道长一看便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还望道长告知小南是什么情况？”
晋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你们知道小南的最大心愿是什么吗？”
还是小时候去县城念过几年私塾的里正见过的市面广，他看了看小南和道士，露出若有所思表情，让村民们先不要声张这事，等他亲自去张大山家问明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大山夫妇也都紧张看向晋安。
就这样，晋安和李胖子在小南家里住下，这一住就是七天，期间，小南很懂事的替家里分担家务，扫地、擦桌、一起帮忙下田割草、晚上帮母亲举油灯缝补衣服、每晚为父亲洗脚…仿佛是一下子长大懂事许多，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傻羊都被晋安暂时借给小南，套上牛犁下水田犁地。
张大山作为家里顶梁柱，他咬牙不让自己这个顶梁柱先倒下，他强压心头悲伤，眼眶通红问晋安，小南还有多久可以活？
晋安表情郑重摇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刚离家时，他这次回阳的最大心愿就是回家见父母，我们一起帮他圆了这份童真心愿，不要点破真相。”
晋安说：“你们请我们喝解渴酸梅汤，已经报答完恩情。”
小南这次回来后越是懂事，张大山夫妇就越是悲痛，暗地里无数次偷偷抹眼泪，哪有爹娘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他们劝小南不要这么辛苦，但小南还是每天懂事的忙活着家里家务活。
李胖子再也崩不住眼泪，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但没人嘲笑它，最后是李胖子亲自挖坑，把忠犬埋在小南坟墓旁，亲自刻忠犬墓碑。
古二村的事了，晋安和李胖子又停留一天，给张大山夫妇念静心咒，帮他们开导内心的大悲大伤，第三日才启程返回府城。
虽然刚经历过小南的事，晋安内心的感伤还没走出来，可正是因为小南的事，令他感触非常深，一刻不停的一一帮那些身世可怜小孩回阳完成最后心愿，短短时日，便见到了许多的人世间悲苦伤离与无可奈何。
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这世上渡他人容易，又有谁来渡此刻的晋安呢？
“这就是赶尸术吗？”送完最后一个孩子，晋安遥望古道长夜，背影孤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