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今夜我不要吃鸡（2/2）
之前，柴荣只是觉得朱秀是个可造之材，想把他推荐给父亲郭威。
柴荣淡笑，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拱手道：“天使一路风尘，辛苦了，可是官家有旨意下达？”
大清早洗剥干净，美美炖煮两个时辰，直到骨肉分离烂软滑嫩才捞出锅，偷偷摸摸费了一番工夫才带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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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城楼二层，原本是一间议事正厅，如今成了朱秀白日里打坐的道场，除了仆从马三，其余人一概严禁踏足。
柴荣双拳攥紧，喉咙不断滑动，胸膛里似有一股堵塞已久的憋闷感要怒吼宣泄出。
香案前，朱秀躺在一张草席子上，蒲团当作枕头，翘着腿两手抱肚，敞开的衣衫露出白、圆滚滚的肚皮。
柴荣张嘴刚想说什么，符金盏却敛衽行礼，自顾自地走开。
耶律兀欲撤兵，证明朱秀之前的推断至此全部印证！
接下来，就要等镇州消息了！
符金盏善解人意，不会为此为难他最好。
“飞龙军都指挥使后赞领兵追击，在定州城中遭遇埋伏，飞龙军左厢都指挥使战死，右厢都指挥使被擒，共计折损兵马两万余.”
赵普四仰八叉地躺在一辆灰扑扑的木板车上，望着湛蓝天空，泥垢满布的脏脸上，露出傻子般的憨笑。
城楼下，柴荣和符金盏收到消息赶来，史匡威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北岸契丹大营空空如也的见闻。
朱秀惊恐地瞪大眼，鼻息间仿佛闻到了气味，腹中翻涌，喉咙不断滑动。
符金盏上上下下打量，惊奇道：“七日不食，未见消瘦，反倒长胖了几分？”
亲军虞候又道：“而后，官家才知郭帅等大臣所言不假，下令罢兵，让契丹大军离开泰州，同时急令之前调往赵州的各军返回原驻地。
“见过牙帅、大娘子。”
所以她注定只能做个幕后英雄。
柴荣松口气，郭威极少对玩物感兴趣，玉螭宝剑算是例外。
马三“诶”了声，忙端起笸箩拿下楼倒掉。
柴荣微笑道：“果如你所料，耶律德光已于三日前病逝！昨夜，漳水北岸的契丹大军，已经连夜撤返涿县。”
符金盏啧啧称奇。
柴荣诚恳地道：“沧州军民和柴某，还有天雄军，都会铭记符娘子的功绩。”
柴荣被她这一声“世兄”叫的有些怔神，忙还礼道：“符娘子过誉了！沧州今日之安稳，还多仰仗于符娘子之前的辛苦经营，待奏明官家和朝廷，某一定替符娘子请功！”
符金盏和史匡威等人脸色怪异，没想到这第三道旨意，竟然是让柴荣继续率领天雄军驻守沧州。
亲军虞候清清嗓道：“官家口谕：令天雄军牙内指挥使柴荣留守沧州，严防涿县契丹渡漳水南下！横海军暂由柴荣节制，其余诸军兵马听候枢密院调遣。”
潘美狂笑着冲上城头，咬牙切齿地赤膊擂鼓，沉闷的鼓声伴随着欢呼声，传遍沧州城。
领头的虞候，正是那日前来传旨的人。
“柴将军。”亲军虞候见到柴荣，忙跳下马背，抱拳见礼，脸庞挤出些尬笑。
马三无语地望望那堆鸡骨头，他蹲守大半夜，才从天雄军辎重营顺来一只肥鸡，还差点被几个膀大腰圆的伙夫逮住。
“这”柴荣又是语塞，硬着头皮拱手道：“玉螭宝剑乃是父亲心爱之物，就连我也甚少触碰，只怕.”
符金盏功劳再大，朝廷也不会给她任何赏赐，顶多赏给符氏一些金银财帛。
他可不想跟随众人磕头，所以等侍卫亲军离开才下楼。
符金盏笑道：“今晚府中设宴庆祝，大家都有的吃，我再单独奖赏你一份。你立下大功，年纪又最小，优待些也无妨。而且，你不是最喜欢吃鸡吗？”
柴荣也不勉强，顺势起身，恭敬作聆听状。
马三倒不是自己想吃，最爱的鸡屁股小官人大方的赏给他，还硬塞给他一只鸡大腿，再多马三就不敢吃了，一来他牢记自己的仆人身份，二来肚子不争气，吃多了荤腥反倒坏事。
马三无奈的是，小官人年少贪嘴，硬是把几乎整只肥鸡啃光，马三都怕他把肚皮撑破。
侍卫亲军刚走，城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不不不！大娘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此美味朱秀岂敢独享？还是拿出来供牙帅和众人享用吧！”
符金盏美目含笑，悠悠道：“听说前年，伪闽国主王延政，派人送给郭叔叔一把玉螭宝剑，郭叔叔视作珍宝，时常把玩。传闻这玉螭剑通体流玉，夜放霞光，华美玄妙，乃当世奇宝。世兄若当真心怀感激，不如替我向郭叔叔借来宝物，玩赏数月再归还，如何？”
符金盏摸摸朱秀的光头，娇笑道：“今晚我吩咐灶房炖一整只老母鸡，当作奖赏给你好好补补！不吃完可不许走！”
“这个.”柴荣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苦笑连连。
柴荣道：“敢问天使，镇州可有契丹人的动静？”
柴荣笑着颔首，二人目光交汇，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旁边的笸箩里，扔着一堆散碎鸡骨头。
亲军虞候看看柴荣身后众人，压低声苦笑道：“三日前，辽帝耶律德光病死，辽国太后述律平和皇太弟耶律李胡秘不发丧，率领大军北撤，从定州返回涿县。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张永德，冷峻的面容也挤出一丝丝笑意，摘下盔帽，跌坐在地，笑容里满是浓浓的疲惫。
官家接到密报，召集众臣商议，国舅李业提议趁契丹人国丧，发兵追击，得到众臣一致赞同.”
这几支兵马里，有的已经赶到赵州城外，有的已经在半路上，唯独柴帅和天雄军按兵不动。柴将军果然得郭帅真传，眼光独到，知道镇州决战打不起来！末将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柴将军海涵。”
柴荣皱眉瞟了他一眼，亲军虞候讪讪道：“郭帅和冯道等大臣极力反对，郭帅说，辽军士气未衰，述律平虽是女流却不可小觑，契丹人必定有所防备”
柴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把那个性格欢脱的少年留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望城楼看了看，柴荣心里苦笑，哪里是他眼光独到，分明是沧州这里有高人指点。
“不行就算了！我随口一说，世兄切莫当真！”符金盏轻笑，显得浑不在意。
拿毛巾擦擦嘴脸上的油星子，咕嘟咕嘟喝几口茶水，朱秀长长舒口气：
“三啊，少爷我好像吃撑了”
“朱少郎七日不曾进食，依旧红光满面，莫非真是神仙中人？”
城楼下传来史匡威标识性的破锣嗓门，接着响起天雄军将士的欢呼声。
哪曾想被小官人一顿就消灭干净。
后赞这种酷吏出身的官员，只因有几分从龙之功，就被官家委以重任，实在可笑。
“柴将军？柴将军？”
在这个想吃人都捞不到骨头啃的世道，连小官人这样有本事的高人徒弟，也时常吃不饱饭，有肉吃的时候就像饿死鬼投胎
朱秀身子一抽一抽不停打饱嗝，一股子肉味儿从嘴里冒出来。
“还是将他送到邺都，交由父亲调教几年再说吧”柴荣默默想到。
符金盏捂住鼻子逃开，嫌弃、震惊、恼怒地瞪着他。
远处，马三看着符金盏揪住朱秀的耳朵，再扭头看看几只野狗争抢鸡骨头，幽幽叹息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