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八月打老虎(一)(1/2)

第218章 八月打老虎(一)

安定县城西门外,有几间简陋邸店,在官道旁搭建草棚,或卖茶酒,或卖饭食。

往来商旅有时误了入城时辰,城门关闭,只得在附近邸店落脚歇息。

条件自然和城里没法比,但总好过于露宿荒野。

其中一间邸店,门前旗杆挂的幌子歪歪扭扭写着“梨糟”两个黑粗大字。

梨糟酒算是安定县特产,用附近山林生长的一种酸梨酿造而成。

梨肉吃起来过于酸涩,但酿出的酒却别有一番滋味,深受本地酒客喜爱。

县城里,大多酒肆、食铺、酒楼都会酿造梨糟酒,只是每家酿酒技艺有高有低,酒客们根据自己的口味喜好随意挑选。

午后,邸舍没什么生意,草棚下,只有靠里的一张桌子有一位客人。

魏虎在此已经坐了大半个时辰。

史匡威张嘴话却说不出口,脸色一阵变幻,咬牙道:“即刻派人召关铁石回城。”

朱小子向来荤素不忌,又是个不循礼法的不羁之人,天知道他会不会色迷心窍之下,跟符娘子勾搭上。

藏锋营调查的结论是,魏虎事先知道牙军会哗变,故意抽调走部分兵马,唯独留下那些薛家安插的亲信。

想到自家闺女现在可以无忧无虑享受生活,老史黑脸露出欣慰笑意,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另外,老史也担心自家闺女着了朱秀的道。

牙军重组之前,魏虎身为牙帅,即便没有节帅军令,也可以调动相当数量兵马。

后赞笑眯眯地招呼店家。

人家符娘子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把人往农垦区一扔就完事。

谁也不知他们早已私下里有过深入接触。

做完这些,老史才稍稍安心,回到内书房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茶。

这次秘密邀约会面,也是魏虎主动发起。

泾州是民族混居之地,汉人之外还有大量羌人、吐蕃人、回鹘人、沙陀人,还有一些西域商贩。

后赞冷笑:“我奉皇命而来,难不成朱秀和史匡威还敢暗中刺杀?闲话少说,这次见面所为何事?”

魏虎阴沉着脸,缓缓点头。

后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丑话说朝前,你们如何筹划我不管,我只要史匡威和朱秀忤逆朝廷的证据。倘若事情泄露,我绝不会为你们撑腰求情。

魏虎仰头一饮而尽,扔下酒盏抱拳告辞离开。

史匡威嘟囔一声,蹲在地上捡拾。

后赞不以为然,嗤笑道:“人人都说朱秀如何聪慧多智,依我看不过尔尔。他早年在沧州与柴荣有交情,又不知耍了什么样,哄得郭威喜欢,有这二人撑腰,他才有今日。

史匡威回想了下,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见过这份绝密情报。

脚晃了下,把堆放在书桌一角的一摞文书碰倒,凌乱的书册纸页落得满地都是。

半月前,魏虎刚从陇山关回来不久,便找机会秘密造访。

薛家安插在牙军里的几个都头指挥使,趁机鼓惑军士起事,不明就里的牙军兵士跟着爆发骚乱,冲出牙城涌上街头,大肆抢掠城中百姓。

再年长一些,史匡威便跟随父亲混迹军中,从杀死囚开始练胆,一步步成长为军中悍将。

史匡威一拍脑门,越想越心急,沿着回廊一溜小跑,一头扎进内书房,奋笔疾书写好一封信,唤来亲卫命人火速送到农垦区交给朱秀。

一来他刚到彰义军没多久,不敢贸然行事。

魏虎给他倒满一盏酒,笑道:“城里人多眼杂,不易防备,还是出城碰面稳妥些。”

“拿到证据,由我亲自跑一趟,去开封面呈官家。”

一想到史灵雁和朱秀在农垦区,有大把的机会孤男寡女相处,老史就觉得心里不安生。

后赞一愣,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似毒蛇吐信。

这份情报书自然是藏锋营传回的,第二页标题写着:“乾祐二年五月,安定县城动乱详情经过。”

“臭小子粗心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处乱扔。”

魏虎要了一壶梨糟酒,一碟油呛松子,喝一口酒,吃两粒油松仁,别有一番滋味。

下面还有一列鬼画符似的编号。

邸店虽然简陋,不过自家酿的梨糟倒还不错,魏虎要了第二壶,还额外打赏店家十文钱,乐得店家连连作揖道谢。

后赞道:“确实如此。只要有确凿证据,官家就可以下旨召史匡威回京审问,史匡威一走,官家必定令我全面接手彰义军。到时候只剩一个朱秀,如果他胆敢不交权,就是忤逆君命,有谋逆嫌疑,本使可令飞龙军将其拿下!

实在不行,还可以调凤翔军赵晖、静难军等兵马相助,谅朱秀小贼再怎么奸诈,也难逃朝廷镇压。”

史匡威眉头拧成川字,狠狠一掌击打桌案,黑脸如暴风骤雨前阴沉的天空,蓄满怒雷。

时至今日,当日动乱情形依然历历在目。

幼年时在父亲严苛的管束下习武读书,那时候他最羡慕的就是整日里在外面疯跑的小伙伴。

魏虎笑道:“他犯小过遭朱秀严惩,还被逐出彰义军,心里怨气极深,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必定会牢牢抓住。

史匡威摇摇头嘀咕一声,捡起纸袋拍打灰尘。

调查报告里指明,牙军哗变原本可以在一开始就被控制,可当时有一部分兵马却突然被魏虎抽调走,名义上是守备外城,防止薛家兵马趁机来攻。

官家要的是彰义军平稳交权,而不是四分五裂,让外敌有可趁之机,你明白吗?”

魏虎眼底闪过一丝恼意,沉声道:“朱秀奸猾,军使切不可等闲视之,否则必吃大亏。”

“不行!得马上派人问问朱小子的近况,警告他千万不能胡来!”

后赞来了几分兴趣:“继续说。”

魏虎道:“陶文举之前在盐厂任职,掌握盐厂钱款大权,镇海营的所有盐运、款项交接,全都由他一人负责。只要收降陶文举,让他想办法拿到盐厂账簿,就能坐实彰义军暗中授意镇海营贩卖私盐的证据。”

就怕朱秀言巧语,自家傻闺女迷迷糊糊上了当。

话虽然说得没毛病,但老史总觉得朱秀心里有鬼。

二来官家要的是一位忠于朝廷的可靠之人坐镇泾原,而不是要彻底拆解彰义军。

要是朱秀用强,老史反倒不怕,凭借闺女的武艺,让双手双脚也能把朱小子摁在地上打。

此后在人前又装出一副陌路之样,偶尔在军营或是节度府遇见,也不过眼神交汇而过。

这种纸袋他见过,专门用来收集整理机密情报,都是一些短期内用不上,但又特别重要的消息。

这份情报,调查的是一年多前,安定县城动乱的实情经过。

老史很羡慕,这正是他小时候最梦寐以求的日子。

想了想,他坐回椅子,一页页开始翻看。

符金盏是寡妇的身份不假,但人家年轻貌美啊,又跟朱小子是旧识,万一俩人凑一块时间久了,日久生情咋办?

店家吓一跳,也不知这官人哪来这么大气性,当即讪笑着不敢靠近。

如此推算,魏虎极有可能一直与薛氏保持秘密联系。

这件事当时看没有问题,可之后分析却存在很多疑点。

后赞坐到魏虎对面,不悦道:“为何来这种地方?”

魏虎没有与他争辩,说道:“几日前我去见过陶文举,此人因小过而遭受重刑,对朱秀怨念颇深,我认为可以争取。”

老史一直认为是因为白日练武太累的缘故,导致夜里直打瞌睡,根本无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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