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出城相迎（1/2）

第239章 出城相迎

秋阳高悬，天空明净如碧。

一阵阵秋风沿着山麓袭来，褪去了夏日的灼热，带来几分凉爽。

山岭间铺满褐黄的地衣，入眼尽是凋零的草木，越往西走，萧瑟之气愈浓。

蜿蜒的山脚下，一支五十余骑的队伍在河边一块空敞的干草地休整，埋锅造饭，打水喂马。

四周几处地势较高的山丘之上，还有哨兵瞭望。

沿河往东，有一处五六丈高的断崖，河水在此落下，形成一处小型瀑布。

水流冲击在山下岩石，发出哗哗声响。

崖边生长几株沙棘，根茎深深扎进破碎的土岩，干枯的深褐色枝条长满坚硬的棘刺。

秋日的沙棘不光有尖利棘刺，还缀满丰收的桔红色果实。

伴随一阵革靴踩压碎石发出的嚓嚓声传来，一名着绯色锦袍、腰扎玉带、悬佩刀，头戴丝质直角幞头，身姿伟岸的英武男子走到崖边，伸手从沙棘枝条上摘了一枚果实，捻在两指间稍稍搓捻，塞入口中。

柴荣一怔，旋即露出几分无奈又感动的笑容。

李重进大为嫉妒，打定主意下次也要让朱秀为自己摆这么一个大排场，搞个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

“哼！~你这家伙当真无趣得很，也不知道我四妹相中你哪一点！对了，老子近来功夫大有长进，等回到安定，咱俩来比划比划！”

那是朝前探路的斥候发出的警报。

赵匡胤奇怪道：“莫不是朱秀来了？此处距离安定县还远，他不会跑到这里来迎接吧”

他自问和朱秀也是兄弟交情，怎地待遇差距这么大？

张永德浑身打了个寒颤，似乎是山谷里的湿气到了下午越来越浓厚，也似乎是因为被朱秀的话恶心到了。

轰隆隆~

地面传来隆隆响动，满地水洼震荡出波纹，有大队骑兵正快速从前方逼近。

一阵阵吼叫吆喝的声音远远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踏着地面，出现在视线尽头处。

柴荣又是一愣，指指朱秀哭笑不得。

朱秀紧跟在后，赔着笑脸揖礼道：“张大哥，一向不见，可还安好？”

光线暗沉的山谷前方，又传来一短两长的三声哨音，那是斥候在传讯，意思是警戒解除，来者是友军。

赵匡胤满面含笑，他所思考的着重点，却是在朱秀那句“登高位、掌中枢”的话上。

张永德从身旁驮马背上的钩子取下一杆亮银枪，大踏步走到最前头，铁枪“嘭”一声杵地，沉脸凝目望向山谷前方。

另一半军士张弓搭箭，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敌情。

赵匡胤哈哈一笑道：“听抱一兄这么一说，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造下许多罪孽，心中惭愧啊！”

张永德运极目力望去，果然在迎面奔来的骑兵最前头，隐约瞧见一个伸长脖子张望的鬼祟之人。

柴荣因为郭威在开封受到官家诘难之事闷闷不乐，心情欠佳，这种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

赵匡胤笑道：“朱秀派人传信，说是要出城相迎，想来应该能在距离安定县最近的驿亭见到他。”

朱秀眼珠轱辘转了转，说道：“郭枢密掌管朝廷军机要务，我彰义军自然也受郭枢密统辖。即便不论恩情，彰义军和朱秀也同样算作郭枢密的部下。柴帅乃人中龙凤，又是郭枢密长子，将来必定登上高位，掌控中枢，朱秀和彰义军依旧归于柴帅麾下”

看似只是不经意的奉承之言，但似乎意有所指。

这小子净会整这些里胡哨的东西。

朱秀嘿嘿笑着拱拱手，眉飞色舞颇为得意。

柴荣骑在马背上，一手拎着缰绳，一手按刀，神情淡漠，双目古井不波。

“警戒！”

柴荣按刀的手放下，神情依旧淡然平静。

“哈哈~表弟，数月不见，你可想我？”李重进上前便是一个熊抱，用力在柴荣后背拍拍。

赵匡胤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许多词汇听上去颇为新奇，这说话的口气也有些耳熟。”

李重进撇撇嘴，暗自嘟囔，他和柴荣是表兄表弟，怎地朱秀对表弟柴荣恭敬有加，随口便是表忠心的话，对他却时常呼来喝去，惹急了甚至让史向文揍他一顿解气。

张永德微微颔首，抱拳道：“尚好。”

赵匡胤爽朗笑道：“多谢贤弟挂念，愚兄一切安好，不知贤弟近况可好？”

若是不能，就要准备露宿野外。

朱秀揖礼告罪一声，往前快步走去。

柴荣也大笑起来，一路走来，眉宇间集聚的阴雾也被冲散不少。

李重进拽着朱秀下马，朱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没好气地在他后背捶了下。

李重进嬉笑着逗弄张永德，像只大马猴似的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朱秀指指李重进，又指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道：“张大哥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也知道，这黑厮脑子有问题。”

张永德皱皱眉头，抬手示意军士们不可放松警惕。

朱秀正色道：“迎接柴帅和赵大哥张大哥，小弟怎敢怠慢？当然要跑远一些，方能体现小弟的诚意，以及我彰义军热情好客。”

张永德嘴角抽抽，似乎想笑，点点头忍住了，目光移向别处。

朱秀正色道：“一日为柴帅部下，终身为柴帅部下！不管朱秀身在何处居于何职，柴帅但有所遣，即便相隔刀山火海，朱秀也必定踏平来见！”

赵匡胤拔刀要斩尽沙棘枝条，张永德摇摇头道：“此灌丛独自生长在此，远离水源浇灌，只靠天地滋养，已不知熬过多少春秋，还是不要轻易断其生机为好。”

张永德嘴角浮现些许笑意，但又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一脸冷淡严肃，挥手下令解除警戒。

五百军士下马，看得出经过无数次训练，虽然局部小有散乱，但整体看还是整齐划一，颇为壮观。

一杆绣着彰义军字样的黑红色大旗率先被柴荣等人看见，而后便紧跟着一杆稍小些，绣着“朱”字的将旗出现。

柴荣听得一愣一愣，无奈地笑笑，也不知朱秀为何要生搬硬套，强行论证他们之间的从属关系。

“赵大哥稍候，小弟先去拜见柴帅。”

柴荣温厚的手掌用力在朱秀肩头拍拍，温和地笑道：“你我在沧州也算过命的交情，都是自家兄弟，往后用不着这些虚礼。兄弟相交，贵在知心。郭枢密是因为功劳才向朝廷举荐你，绝非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要谢的话，等见了郭枢密，亲自向他道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