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做阳间的活阎王（1/2）

第282章 做阳间的活阎王

开封外城靠南曲院街，一处普通的二进民宅。

这里便是曹彬用来安顿马庆和陈安的地方。

当日曹彬把马庆送到，留下大夫和几个侍奉的老仆便离开，每隔半月前来探望一次，一应生活所需都由曹家负责供给。

天井小院里，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瓦檐如丝线般落下。

马庆坐在院中，呆呆地仰面望天，直到蒙蒙细雨沾湿面庞才惊醒过来，拄着拐杖起身，吃力地拿起凳子，弓腰驼背，跛着腿一瘸一拐地挪到房檐下坐好，继而又拄着拐杖，痴痴地望着院子里，坑洼石板上汇聚的水洼，被雨点一打，漾起层层涟漪。

才刚三十出头的汉子，容貌衰老的好像四五十，额头布满细密褶皱，鼻翼斜下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好像刀刻般深沉。

一颗脑袋布满狰狞的伤疤，只有头顶和两鬓稀稀疏疏地长出几绺华发。

偶尔咧嘴傻笑，嘴里黑乎乎一片，看不见几颗牙齿。

一动不动地拄着拐杖坐在那，浑身好像笼罩无尽的黑暗。

马庆咧嘴笑了，“我没你那杀人的本事，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自打跟了小官人，我马三的运气一直不差，这次也不例外，死人堆里打了个滚，黄泉路走了一半又回来了.”

“老鸦巷是回不去了，咱们必须重新找地方落脚。”

王章畏缩地苦笑道：“史公身为禁军统帅，的确大权在握，可是十几万禁军兵马，您老又不能时时带在身边！咱们这里可就只有三个人三颗脑袋昔日汉末大将军何进统领天下兵马，还不是被几个阉人在宫里割了脑袋.”

“我是藏锋营统领，奉小官人之命潜伏开封，主持藏锋营在河南之地的一切行动，如何能够离开？”

轰轰~

巨大的两扇宫门缓缓合拢，门洞里一片黑暗。

马庆和陈安也不回话，只是装傻充愣地傻笑着。

曹彬惊讶地看着他们，一脸不解：“可是有照顾不周之处？你二人如今可是开封府、大理寺、刑部联合缉拿的重犯，离开此处，安全可没有保证。”

饭菜倒是不差，有菜有肉，马庆面前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稀粥，陈安自己则是一大碗白饭，一盘酱瓜，一大碗炖鸡。

史弘肇拍打满身落雪，大咧咧地道：“史某乃是武人出身，受惯了风霜雨雪，才不像你们这些文臣，一个个的娇贵得很！”

早上辰正时分，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出现在西华门。

马庆连忙揖礼道：“曹将军切莫误会，我二人承蒙曹将军照顾，在此地住了三个多月，如今小人伤势基本痊愈，不敢继续叨扰，也是时候辞别曹将军。”

马庆咧嘴，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一道闪电突兀地划破屋宅上空，白芒照在马庆半边脸上，泛起一层瘆人地惨白。

十一月十三，又陡降漫天大雪，开封城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外殿直的人？”杨邠眉头愈紧，此人看着脸生，似乎在宫里也没见过。

曹彬冷哼道：“还是叫你家主子来谢我吧！我倒要看看，朱秀那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养出一群忠贞不畏死的勇士！”

史弘肇大笑道：“近半禁军在我掌握之中，李业等鸟人有任何异动，我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将他们拿下！”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古怪，像是嗓子眼里卡了沙子，窸窣沙哑，语调很轻没有力气，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曹彬古怪地打量他们，英气的剑眉皱起：“你二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商贩吧？那什么盛和邸舍，只是为掩饰你等活动的幌子吧？”

“等等~”

曹彬暗暗恼火，不愧是经受过李业的酷刑折磨，这两人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则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些名堂却是难！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要走，本将军也不阻拦，收拾好东西只管离去，往后又被捉住，可别怪我没有事前警告。”

马庆淡淡地道：“不急，凡事以小官人的命令为重，先盘活藏锋营，尽快畅通开封的情报传递工作。至于李业.那日在水牢我说过，会亲手扒掉他的皮点灯笼！”

“洛阳的弟兄，快到了吧？”马庆忽地开口说话。

“郑忠乃是我们自己人，有他守卫西华门，我等进出宫城也能方便些，今日突然换了人，倒是令我心头有些不安。”

马庆摇摇头：“我已经回信向小官人禀明，不会离开。我要留下，重新盘活藏锋营在开封的布置，有几条暗线是我亲手埋下的，除了我他们不会信任其他人。”

路上走着，杨邠说道。

王章嗤笑道：“这外殿直的人调任宫门将，肯定也是李业等人安排的。李业一伙人与咱们处处争锋相对，宫门将职位虽低，但却十分重要，这伙人肯定也想争一争。”

十一月七日，半夜里天色如火烧，到了天明之时，开封城上空压下滚滚黑云，风止云歇，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好似末世快要降临。

陈安挎着两个背囊，搀扶着马庆，一瘸一拐地走出院门，又回头朝曹彬鞠身作别，这才走上街道，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五日后，曹彬按时前来探望，马庆和陈安收拾妥当，向他提出辞行。

史弘肇和王章也朝他看去。

老母鸡炖得入口即化，陈安嘴一嗦就能吐出一截骨头。

“你们要走？”

曹彬挥挥手不高兴地道。

二人抱拳齐声道：“曹将军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将来必有厚报！”

前院灶房的烟囱熄了炊烟，不一会，陈安戴斗笠，提着食盒踮起脚尖往天井小院跑过。

那朱秀何德何能，能让这般勇士尽忠效死？

曹彬心里越发期待着，将来和朱秀见面的一日。

“怕个甚！难道那帮奸人还敢在宫城里藏了刀斧手不成？”史弘肇不屑地叫嚷。

陈安看着他半阴半明的脸，心底生出丝丝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