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范质人生的拐点（2/2）
其他几个跪在一旁的翰林官惶恐不已，没想到惹来了邺军中人。
“刚才是谁大放厥词？”
“哟~范侍郎不是领了朝廷旨意，要为太后起草诰命，怎么还在这里搬柴禾？”
虎翼军是隶属于侍卫亲军司的番号禁军之一，如今侍卫亲军司由王殷担任都指挥使。
朱秀笑了笑：“在下这翰林待诏的贴职是昨日才挂上的，翰林院也是第一次前来，范学士自然没有见过。”
范质喃喃道：“如此说来，郭公和太后当真让范某执笔写这道诰文？”
潘美率人把守四处，指着几个翰林官道：“把这些酒囊饭袋之徒赶出去，老子见了他们就心烦。”
一众翰林官撑着伞站在庭院里，围拢范质嘲笑起来。
“范学士无需怀疑，郭公明言，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写好以后先上呈太后过目，然后御批下发。”
院内，几个身穿青色六品官服，大腹便便的翰林官撑着伞走出厅室，迎面碰上抱着干柴，淋着雨水，满身狼狈的范质跑进院，带着几分嫉妒酸溜溜地说道。
“就是！又不用范学士请客，怕什么！”
“请你不一个大子儿白白吃喝一顿，有什么不乐意的！真不识抬举！”
范质一愣，当即红了眼睛，这可是他妻子守在昏暗烛火下熬夜赶制出来的冬衣，一针一线都浸透了妻子的心血。
其他几个翰林官七嘴八舌地讥讽起来。
“正是在下！”朱秀苦笑。
朱秀看看二人，正色道：“若是侯老将军和窦公知道你二人今日口出狂言，恐怕要亲手挥刀清理门户。”
“诶~都是翰林院同僚，范学士用不着跟我们客气！走便是了！”胖学士紧紧扯住范质的衣袖不撒手。
“范学士要忙着为太后起草诰命，怕是不得空跟我们这群闲散之人喝酒闲聊。”
虽说王殷是由太后诰命任命的，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背后做决定的是郭威。
忽地，范质的双眼略微泛红，有泪光闪耀，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朱秀环视一眼，只见一位清瘦文士站在廊下，捧着一块破碎的袖布怔怔出神，一只袖子破碎，露出大半截手臂。
朱秀皱眉看着这群面色惶恐惊惧的翰林学士，一帮肥头大耳的庸才，跟他想象中翰林院的清雅人士形象相差甚远。
胖学士嫌弃地扔掉手里攥紧的破布，讥诮道：“是伱自己挣脱的，可怨不得我！若是范兄愿意赏脸，某赔你一百贯钱，足够你买一百件这样的破衣。”
“在下翰林待诏朱秀，见过范学士。”
如此人物，自然成为翰林院学士崇拜追捧的对象。
“哈哈~就是，起码两贯钱！”
范质把干柴放到檐下，抹了把脸上雨水，看着破洞的雨伞苦笑了下，看了眼嘲笑他的同僚，没有吭声，准备把干柴抱紧灶房，过一会生火做饭。
“让朱军使见笑了，只是多年来，范某从未得到过朝廷派遣的任何职事，快有十年了吧，不曾写过重大制诰了原以为，朝廷已经把范某遗忘了”
胖学士冷笑道：“哟~范兄发怒了，怎么，想打我不成？”
两个肥头大耳之人被麻绳捆个结实，拼命挣扎吼叫着，像猪仔一般被拖走。
“朝廷旨意只不过按照惯例通知翰林院一声，实则还是交给中书舍人负责诰文，范学士用不着当真！”
李涛情急之下伸手打了一名兵士的耳光，当即惹火了潘美，潘美二话不说狠狠一脚踹在李涛肚皮上，李涛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肥硕的身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朱秀摆摆手，兴趣缺缺地道：“绑了，送交大理寺，派人知会苏相公一声。”
范质怔怔地看着他，几缕散落的头发垂落面颊，面皮清瘦，双目略显空洞，额头眼角皱纹深刻，一身破损旧衣，全然一副落魄中年人的形象。
朱秀斜瞟一眼，看白痴一样盯着他。
“虎翼军”
范质叹口气，摇头道：“范某不善饮酒，还请李兄莫要为难。”
朱秀四处看看：“范学士请，我们屋中说话。”
“哈哈哈~~严兄不说我们还真忘了，范学士可是从户部下放到咱们翰林院的！”
“敢问可是范质范学士？”朱秀上前揖礼笑道。
兵士用布团塞进二人嘴巴，以免他们叫嚷聒噪。
朱秀一愣，急了：“朝廷已经下令，让范学士负责草拟诰文，难道范学士不知？”
严姓学士吓得低头往后缩，大气不敢吭。
胖学士鼓起几分胆气，站出来沉声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带兵闯进宫城？”
胖学士力气大，范质挣脱不开，无奈拱拱手道：“诸公自去便可，范某饮食清淡，用些稀粥淡菜便可。”
潘美瞪眼道：“刚才就是这两个狗东西说话，声音一模一样！”
潘美手一指喝道：“刚才说话之人就有这胖子，我听出他的声音，还有一个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太后监国，临朝称制，但实际行使大权的是郭威。
“嘶拉”一声，范质的衣袖被扯破，露出大半截胳膊。
范质一脸迷茫，喃喃道：“自天福五年来，甚少有翰林学士执笔制诰，朝廷下令，往往是依照旧制通知翰林院一声，真正主笔之人还是几位中书舍人”
范质哽咽了下，擦擦眼角，神情动容。
朱秀知道他遭受李业等人打压多年，待在翰林院郁郁不得志，心中的气性抱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和妻子清贫度日，倒也安稳满足，只是当年高中进士，想为朝廷和百姓做些实事的志向，一直深埋心底无法遗忘。
今日突然接到朝廷命令，让他负责草拟迎立嗣君继位的诰文，如此重担突然交给他，范质一时间难以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