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不当人子（1/2）

第386章 不当人子

鸿胪寺设在宫城西北，站在正衙三楼顶，可以远眺兴唐宫巍巍宫阙。

鸿胪寺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接待外宾来使，地处闹市，又毗邻皇城，既能让外使感受帝国兴盛，又能让其在巍峨的宫殿建筑群之下在心里油然而生出敬畏之心。

可惜一路走来，朱秀乘坐的马车始终安静如常，连窗帘子都未掀开一下，似乎对一路穿行过的繁华街市不感兴趣。

去年南楚马希鄂来江宁觐见李璟，入城一路上被江宁城的繁华所震惊，像个乡巴佬进城，东游西逛，对什么都感觉新鲜。

入宫见了李璟，马希鄂赞美说，江宁繁华，想来玄宗开元年间的长安、洛阳不过如此，把李璟高兴得大笑数声。

马希鄂还请求李璟，等他平定马氏内乱，率领南楚并入大唐版图后，在兴唐宫附近赐给他一座大宅子，让他能够和大唐皇帝当邻居。

李璟很痛快地答应了。

马希鄂回到长沙，联合武陵蛮族，加上唐国兵马支持，很快干掉弟弟马希广，向唐国称臣。

本来李璟想着跟马希鄂商量收编荆襄兵马，改封马希鄂为武平、武安节度使，允许马氏永世镇守长沙。

哪知道马希鄂虽然长得憨态可掬，像头蠢笨黑熊，但野心可一点不小。

但也莫得法，只能捏着鼻子下旨正式册封马希鄂为楚王。

朱秀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这老头倒是对李从嘉有几分维护之意，难不成现在就想撮合周宪和李从嘉的婚事了？

朱秀淡然道：“老太傅多虑了，贵国大事在下可不敢掺和。”

这真是自愿送上门来的人质啊！

车队停下，潘美在车窗外低呼几声，朱秀才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下车。

这一次李璟没有手软，誓要全面占领荆襄之地。

“多谢贤弟！”

朱秀哂笑道：“野心这种东西，是可以滋生、可以培养的！老太傅的思路不妨开阔些、大胆些，看看晋王之外的其他人！”

李从嘉只是稍作考量，爽快地咧嘴憨厚笑道：“也好！反正小弟只是闲散郡王一个，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多多跟朱兄讨教！”

周宗有些捉摸不透，究竟是这小子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所倚仗？

骑马走在一旁的潘美咧嘴笑道：“老太傅见谅，朱军使太过操劳，睡着了.”

占据长沙争得楚王大位，只顾着自己纵情享乐，竟然把跟着他一路从朗州（常德）打到长沙的将领兵卒抛之脑后，事先答应的奖赏全无兑现，惹得军中一片抱怨咒骂。

朱秀狡黠一笑，拱拱手：“如果在晚辈和小郡王居住鸿胪寺这段时间，当真发生什么不明人士袭击鸿胪寺，刺杀北使的恶性事件，也只能说明贵国朝局混乱，堂堂国都，治安令人堪忧！

周宗一愣，沉声道：“安定郡王并非野心勃勃之人。”

一来我与家人刚刚重逢，还未来得及倾诉思念之苦，二来长时间寄住在徐先生府上，搅扰人家也不好。”朱秀顺带着请李从嘉帮忙。

周宗在一旁听得暗暗惊奇，安定郡王虽是个和善之人，但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

看着李从嘉真诚、憨厚的胖脸，朱秀笑容灿烂，心里可耻地没有半点惭愧、罪恶之感。

之前李璟已经颁布诏书，向大唐全境臣民宣布马氏称臣，为他自己和朝廷赢得莫大声望。

周宗养气功夫深沉，哼了哼甩甩袖袍，没有继续和朱秀做口舌之争。

李从嘉当真是个厚道的好人啊！

有他搬来鸿胪寺同居，就算李弘冀和宋齐丘想暗中使幺蛾子，也得思量思量。

李从嘉深感责任重大，用力点点头，咬牙道：“小弟虽无实权，但好歹也是堂堂皇子，拼着得罪太子哥哥，也要护住朱兄！

此乃不负朋友之谊，不违正义公理！”

“哼！狡辩！”周宗道。

马氏兄弟争位，史称众驹争槽。

朱秀吓一跳，瞪大眼脱口而出：“你这老儿，咋偷听别人说话？”

如今荆襄之地战事顺利，年底之前，唐军就能攻克楚国全境，彻底覆灭马氏政权。

听到朱秀建议李从嘉搬来鸿胪寺和他同住，周宗眉头当即皱起。

“朱兄！”李从嘉激动地迎上前，长揖及地：“小弟终于再见到朱兄了！”

朱秀笑道：“老太傅言重了，晚辈邀请小郡王到鸿胪寺同住，不过是为了方便叙旧，绝无他意.”

马希崇倒也不含糊，知道马氏已失人心，带着全家投奔大唐，亲自指引大将边镐率军入楚。

从盛和邸舍和泰和楼学得许多新鲜菜式，他又是个喜欢动手做和品鉴美食之人，能不胖吗？

“小弟知道朱兄不喜欢在屋中用恭桶，特意提前赶来，让鸿胪寺的杂役在院外起一间茅厕，明日就能使用。

马希鄂那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可是被周宗看在眼里。

朱秀轻轻拍拍他宽厚肩膀，欣慰道：“贤弟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呐~愚兄的生死，就全靠贤弟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孽嘛！

朱秀瞥了眼周宗，拉着李从嘉走到一旁，低声道：“贤弟应该知我，此番劫持太子实乃是逼不得已，只是听闻太子气量狭小，日后恐怕会报复我，这该如何是好？”

周宗似笑非笑：“老夫年迈，眼神不大好使，但这双耳朵还算中用。方才朱军使说话时并未刻意回避老夫，故而让老夫听到只言片语，要怪只能怪朱军使少了些防范之心！

正所谓‘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李璟气得摔碎一个官窑青瓷瓶，大骂马氏小儿不当人子。

还有朱秀坑蒙拐骗，从徐铉和李从嘉身上敲掉三十万贯卖盐钱，到头来这爷俩不仅不怪他，反而还对他感恩戴德。

这些离谱之事若是被周宗知晓，只怕老头说什么也不会让朱秀踏出江宁城半步。

当初马希鄂来江宁觐见，也是周宗出面迎接，也是走这条路前往鸿胪寺。

“大善！贤弟一身正气，必定能令群臣折服，宵小避退！”朱秀脸色一肃，冲他端正揖礼。

李从嘉笑呵呵地说道。

李从嘉忙道：“理当如此！请朱兄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

李从嘉忙摆手道：“朱兄切莫跟我客气，在泾州时多亏朱兄照拂，此番来到江宁，小弟说什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当时开封广政殿事变发生不久，邺都大军云集，郭威即将挥兵南下清君侧，刘承祐正忙着调兵遣将，也顾不上荆襄之事，只能白让李璟捡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