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黑大王并不糊涂（2/2）
李谷可是郭威的老友兼信臣，又是名正言顺的镇淮军节度使，万一李重进或是身边部下犯糊涂，害了李谷性命，那罪责可就大了。
李重进瞥他一眼，淡然道：“你不懂我们这一家人的性情，也无法体会我们之间的情义，官家是我舅舅，晋王是我表弟，我不忍与他们为敌，他们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要不我替你跟晋王求求情？让他给你个朝官当当？
或者我引荐你去朱秀手下？那家伙比我聪明比我能干，将来一定比我有前途！
或者张永德？那可是国朝驸马！
翟守询痛心疾首地道：“将军志气已丧，如此，还不如早回开封受审！”
翟守询也不以为意，径直朝李重进走去。
等我到了宿州，又说官家会调徐州慕容延钊、亳州李万超进兵围剿。
如今官家已经下旨授我泗州防御使之职，兼任镇淮军副使，风平浪静，日子安生，伱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重进满不在乎地道：“真到了那一日再说吧！”
翟守询愤怒道：“成王败寇才是天道！将军若不抓住这最后机会，必将遗恨终生！”
李重进语气冷淡：“所以翟先生，你的计划可以就此打住！我不管你究竟有何用意，念在当年投效情分上，我不再追究过往。
翟守询微微凝眼，面色难看。
来到宿州，少了许多迎来送往，她感觉更自在更舒心。
类似的话李重进早已听过不知多少次了，大咧咧地道：“之前你说不等我逃到宿州，官家就会派兵追击。
客舍这里，胡广岳早就做好周密布置，里外都有人手保护。
到了客房稍作歇息，朱秀带着史向文去一楼大厅吃饭。
倒是宿州城内外的防卫令朱秀刮目相看，乍一看城中繁荣依旧，可朱秀却看出，李重进了不少心思，布置了许多岗哨，巡街兵丁之间的轮换衔接也相当缜密，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宿州城都会以最快速度进入戒严状态。
李重进来个鸠占鹊巢，把府衙里外人手换了一遍，安心住下。
翟守询从女婢手里接过托盘，走到李重进身边。
“拿毛巾来！”李重进大口喘粗气，浑身热气腾腾，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线条淌下。
朱秀教当时官衙里的厨子红烧、煎烤、腌制，没过多久就流传到街市里，如今也成了宿州城吃鳜鱼的主流做法，连淮南唐国等地也有人慕名前来学艺。
初为人母的董婉儿怀抱李延福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柔美笑容，轻哼童谣哄孩子睡觉，不时朝李重进望去，目光深处藏着浓浓情意。
这厮倒也懂得低调，深居简出，民政上的事都让翟守询处理，军务则交给三刘，他自己整日守着妻儿，几乎不出府门一步。
过了会，作寻常商贾装扮的胡广岳坐到朱秀身旁，把一叠笺纸交给他。
“他们到了何处？”
来到宿州，李重进发热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对于皇帝宝座的渴求一下子荡然无存。
“已经入城，在一处客舍落脚！”
翟守询浑身一凛，像是受到挫败般泄了口气，整个人透露一股癫狂过后的颓丧、无力感。
李重进望着妻子怀抱儿子离去，淡笑道：“不忙，再等等！”
李重进淡淡道，“你想杀李谷逼我起兵造反？李谷是个好官，有大才，杀了他，就是踩了我的底线！”
朱秀吃了两条红烧鳜鱼，扒完一小碗太湖香米饭就觉得饱了。
她抱紧襁褓，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孩子的额头。
亲信刘守忠匆匆赶来，行礼后低声道：“启禀大将军，有一人一驼从开封而来，卑职已经探明，来者正是定远侯朱秀，和那位史家铁塔巨汉！”
“时不我待，如何能等？”翟守询咬牙道，“等到晋王继位，天下归心，将军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力回天！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李重进抱着儿子一阵逗弄。
李谷一死，必定触怒郭威和柴荣，惹得开封群臣愤怒，就算柴荣顾念手足情义，也压不住朝廷怒火，降罪是肯定的，如果调派兵马，淮北内战一触即发！
“可能打探到李谷情况？”朱秀沉声道。
李重进眉眼一喜，猛地捏紧拳头，看来他没白等，朱秀果然来了！
可翟守询的头脑，似乎永远也清醒不过来。
李重进看着翟守询，忽地无奈叹口气，拱拱手求饶道：“我说翟先生，你就不要再逼我啦！我李重进胸无大志，不是那种能匡扶天下的雄伟英主！
我知道你有满腔抱负，可惜在我这里实现不了。
他拱拱手，没有说什么，脚步略显沉重地走了。
李重进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江淮士族暗地里瞧不起我，甚至瞧不起官家和晋王，以为我们只是一帮粗鄙丘八！
他娘的，老子偏要让他们看看，我郭家人不光会打仗，还会治理民政！
翟守询有种被虎狼窥伺的恶寒感，咬紧牙关不说话。
翟守询冷笑道：“将军已犯下不赦之罪，死到临头却还苦守一份毫无意义的忠义之心？难道要等到官家和晋王的屠刀架在颈项之间才能醒悟？”
极端情况下，也能护着朱秀从容撤离。
经历了这么多事，莽莽撞撞的黑大王终于成熟了。
李重进虎豹一般的环眼盯紧翟守询：“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还对你百般信任、重用？”
又翻看了几页，朱秀讶异道：“李重进把李谷给羁押了？”
朱秀想了想，武德司说不定有办法刺探到节度府内部情况。
董婉儿当即冷下脸色，侧身不受他的礼。
李重进粗声大笑。
李重进擦擦浑身汗水：“说吧，来见我有何事？什么挥兵北上、举兵起事的话就别说了，老子已经想清楚，什么皇帝不皇帝的，老子不在乎，能安生过日子就行！”
正要让胡广岳去联络武德司人手，一个肩头搭着毛巾的堂倌路过时飞速低声说了句：“李重进正率人往此处赶！”
朱秀眉头一挑，那黑厮倒是来的快。
胡广岳忙起身匆匆离去，身形隐匿于路人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