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是疯子也是奇人（2/2）
柴荣此行是微服南下，沿途节镇州县皆不知，他乘坐的是解送赋税的官府漕船。
李重进身边痛恨他的人不少，以前仗着恩宠，这厮地位超然，如今李重进已经相信他是北汉奸细，对他痛恨至极，刘庆义等人也不再留守，昨晚拖来柴房就是一顿痛殴。
可想而知，漕运系统存在多么巨大的漏洞，每年白白损耗的可全都是国家赋税收入。
三司统计的数据，单就粮食一项，经由汴河送往开封的漕运里，每一万石粮食就有高达二百余石的损耗。
朱秀打量这厮，揶揄道：“你黑大王也有怕的时候？”
翟守询见过朱秀不止一次了，可他从未认真端详过朱秀面相。
朱秀摇摇头，招呼史向文匆匆走出后院，命刘庆义带人把翟守询的尸体带到城外掩埋。
史向文在一旁摆弄一架沉重磨盘。
朱秀眼皮子跳了跳，这翟守询果然有些本事，连他前世今生都给看出来了。
“嘶！”朱秀倒吸口气，这翟守询竟然连死状都这般诡异可怕！
本来还想问问他，从自己的面相还能看出什么。
李重进本想反驳，又底气不足，甩开他梗着脖子羞恼道：“表弟如今是晋王之尊，将来就是皇帝，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我又得罪了他，哪能不怕？”
他非常有兴趣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此人如此卖力地怂恿李重进反叛。
李重进大咧咧地说着，李谷面皮微颤，捻须黑着脸不说话。
朱秀让他把人带出来，等刘庆义等人告退，朱秀搬了个马扎坐在翟守询面前。
李重进苦笑叹息，抱拳称谢。
李重进心神疲倦，也没有兴致喝下去，回后宅歇息去了。
李谷笑道：“倘若李郡公一意孤行，妄图率领镇淮军作乱，两支外镇兵加上一支精锐马军，足以将你牵制在宿州，为朝廷赢得调兵时间！”
“老狐狸！当真是个老狐狸~”李重进喃喃念叨着，脸色黑如锅底。
“来啦！”
李重进插科打诨，看似言语粗俗，其实暗合军中风气，更能快速缓和气氛拉近关系。
李重进脸色变幻，嘟哝道：“我回府等你们.”
汴河码头一派繁忙景象，官府漕船、各家船行、货行的旗帜迎风飘扬，数不胜数，在漕运官员的调派下有序进出码头。
翟守询拨了拨头发，冷冷道：“李重进看似勇武莽撞，但骨子里是个极其迂腐之人！他顾念当年投效之情，不忍杀我。如果要我死，必须有个恰当理由，最好能让李重进生出杀心，这样他才不会埋怨你！”
翟守询跪倒在地，哭嚎着捶胸顿足，神情狰狞疯魔，令人可怖！
朱秀刚想说什么，只见翟守询哭嚎声顿止，眼睛鼓胀充血，大张着嘴巴，整个人跪在地上僵硬住，两处鼻孔流下一股黑血，一头栽倒在地，断绝了气息！
朱秀吓一跳，忙伸手探了探鼻息，按压脉搏，毫无动静。
这世间，难道真有精通术算之人？
单单从面相，就能看出一国运程？
最离谱的是，他说的话完全符合原本的历史轨迹！
“大周看似强盛，却难以长存！李重进若是肯听我言，未尝没有机会登临帝位！
我自问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什么比辅佐一人当上皇帝更能证明我之才干！”
李重进一声惊呼，打断朱秀思绪，凝目远望，只见一艘悬挂开封府旗帜的漕船从宽阔的河面缓缓驶来。
翟守询被关押在后院柴房，刘庆义带人值守。
朱秀摇摇头，看来此人的确是个疯子，也是个有本事有野心的疯子。
翟守询癫狂大笑，眼泪口涎止不住地流。
“呵呵，在此之前，我想问问翟先生，你对大周究竟有何仇怨？为何非要撺掇李重进造反？”朱秀道。
惟珍公，我对您当真不错了，您将来可不要记恨我！”
朱秀抚掌道：“翟先生果然聪明！洞察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
李重进嘟囔道：“本来就是，惟珍公，您说句公道话，我没胡说八道吧？
李重进端着酒觍着脸凑到李谷身边，揽着他的肩头道：“惟珍公，你我也算老相识，别那么较真嘛！酒桌之上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朱秀笑道：“你放心，你母亲仍然留在临县老家，我给她留下一笔钱，雇人好生照看，会让她安享晚年的。”
原以为他已经把镇淮军完全掌控在手，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藏有李谷后手！
李谷人被囚禁在府衙东院，可他安排的心腹将领已经在宿州城外部署下重兵，就等着李重进举兵作乱，配合朝廷兵马将其扼杀在宿州境内！
朱秀惊讶道：“李公何时做出这些安排的？”
可损耗往往也惊人。
翟守询披头散发，一双怨毒眼睛死死盯紧朱秀：“我老母，可还在世？”
若非朱秀让他们留其活命，估计他都活不到今晨。
这种顶层设计层面上的布局，只能由最高决策者牵头处置。
翟守询稍微整理衣袍头发，淡然道：“动手吧，无需让我等太久。”
看来李重进这厮刚才一通胡搅蛮缠还真见效了，李谷绝非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酸儒，比起他的进士出身，其实他更像一位将军，有儒将之风。
翟守询盯着他看了半晌，颓然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多谢.”
李谷捻须微笑：“好在李郡公没有踏出万劫不复的一步，你放心，老夫会如实向官家禀报，绝不会为难你！”
您老是不知道，翟守询那北汉奸细撺掇我害您性命，是我极力反对才作罢！
李重进没有再过问翟守询生死，朱秀也不提，仿佛此人从未出现过。
朱秀赶紧继续劝酒，推杯换盏之下，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朱秀笑道：“晋王只身南下，就是告诉你，他这次来不是以晋王、皇子、嗣君任何一种身份，而是亲人、兄弟，来接你回家！”
李重进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行啦，别像个大姑娘，忸忸怩怩见不得人！”朱秀捶了这厮胸膛一拳，拽着他下了高台，往码头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