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合一 婉竹难产。(2/2)

所以她也渐渐地放开了对段嬷嬷和杜丹萝的监管,允许段嬷嬷走出西院,领份例外加更方便的照顾杜丹萝。

自从杜丹萝失势之后,关嬷嬷便私底下塞给了双菱一大把银子,虽没有法子替她弄来卖身契,却能替她安排好出府后的生路。

只是双菱却有颇多顾虑,只认定了自己在外头过不了像在齐国公府里一样的富庶自在的日子,便仍是待在了齐国公府里做活。

婉竹特地给她安排了个钱多事少的活计,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比旁人加厚了两分,若是她安分守己,这一辈子也能和和稳稳地过去。

可不巧的是,自从段嬷嬷走出了西院的这一番小天地之后,便时常去双菱做活的院落里寻她,起先只是一声不吭地做活,后来却是挑了个没人的时候强硬地闯入了她的寮房,掰开了她的嘴把一粒丸药塞进了她嘴里。

段嬷嬷落到今日这等落魄的局面,也不曾想着得个善始善终的好结局,只想着出了如今的这股恶气才是。

双菱被她打的脸颊红肿不已,又被她攥着喉咙压下了一粒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丸药,心里又胆怯又惶恐,一时便捂着脸痛哭出声。

段嬷嬷忙上前去撕扯她的头发,嘴里还不忘骂道:“下贱的小蹄子,叛徒,你不得好死。”

双菱正万念俱灰的时候,寮房外却响起一道清丽的嗓音,似春风拂面般的笑意,倏地便让段嬷嬷收住了痛打双菱的动作。

须臾间,月姨娘已娉娉婷婷地走进了寮房,素白的脸蛋上洋溢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柔意,她蹲下身子以水葱似的柔荑拢了拢双菱散乱的发丝,似怜惜般地说道:“既做了叛主这样的事,就该知晓自己的下场才是。”

温温柔柔的人嘴里说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吓得双菱浑身止不住地发颤,一时想逃,却瞥见寮房外尽是月姨娘的人手。

她无处可逃。

*

李氏近来食欲不振,整日里窝在惊涛院的一亩三分地里,不是坐在榻上默然垂泪,就是睡在铺上不声不响。

俨然如一只失去了生气的木偶娃娃一般。

朱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私底下与百蝶和百灵说了好几回齐国公的不是,“谁家的夫君这般不敬重自家的正妻?像杜氏那样自己德行有亏的就罢了,咱们太太可是为他生儿育女、侍奉婆母、管家理事,不曾有过懈怠的时候。”

百蝶也嘟囔着嘴道:“自那日至今,国公爷连瞧都没来瞧太太一眼,可真是狠了心。”

因李氏的郁结于心的情况加重了几分,朱嬷嬷只好去请齐衡玉商议个法子,鲁太医也为李氏诊治过,却诊治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外几个太医也说太太这是心病,这世上最难治的就是心病。

齐衡玉早听闻了齐国公扇了李氏一巴掌之事,他也去寻了齐国公,只是齐国公却百般推脱着不肯见他。

他又实在不屑于硬闯月姨娘所在的月华阁,如此,也只能苦劝李氏自己想开一些。

左右往后她都不必再靠齐国公颐养天年,便当他是个死人就好。

这一回齐衡玉火急火燎地赶去了惊涛院,进屋后听朱嬷嬷说了李氏的状况,一时便蹙起了眉宇,问道:“齐正当真一回都没来瞧过母亲?”

如今他连爹爹都不愿意称呼了,只口称齐正的大名,若是让齐国公本人听见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是非来。

此刻的朱嬷嬷对齐国公也多有不满,便没有出声劝解齐衡玉,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可不是嘛,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咱们太太在他心里只怕是还比不过一个有体面些的仆人。”

这话可谓是戳到了齐衡玉心中的伤疤,小时候因为齐正对李氏的不喜,他们母子吃了多少苦?

齐衡玉气冲冲地走进正屋,抬眼便见李氏一脸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边,听得他走来的声响后,才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唤了一声:“衡玉。”

“母亲。”齐衡玉顿觉心酸无比,撩开衣袍走到李氏身旁,说话时眉宇里尽是愁绪,“你若实在觉得委屈,便与齐正和离吧。”

冷不丁的一句话把李氏和朱嬷嬷都唬了一大跳,好半晌都难以消化齐衡玉这句话的含义,只能疑惑地问他:“衡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衡玉朝着李氏走近了两步,替她斟了一杯茶,好声好气地与她说:“齐正的心里显然是没有母亲的地位,从前儿子羽翼未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吃苦。如今却是不必过仰人鼻息的日子,母亲也不必再看他的脸色。既如此,和离又有何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李氏怔在了原地,自她被齐正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之后,又听了外头人和府里的风言风语,一颗心早已冷却了大半。

可即便她再怨恨齐正的薄冷无情,却也没有想过和离一事。

她是受过《女德》、《女训》教育的大家闺秀,相夫教子、善待庶女、管家理事都是刻进她骨血里的东西。

纵然她与齐正夫妻离心,却也不能闹到和离的这一步。不然齐国公府与镇国公府的面子该往哪里搁?齐衡玉的青云官途又该怎么办?外头人会如何讽笑他?

在李氏迟疑着不语的几息间,齐衡玉好似窥探到了她的内心,便率先开口截断了她所有的隐忧,“母亲实在不必担心儿子的名声,如今满京城传的风言风语儿子也不是不知晓,可偏偏陛下对此乐见其成,母亲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李氏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对朝政一事实在是一知半解。

齐衡玉便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道:“玄鹰司司正便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快刀,先斩富庶的辽恩公府,下一回便要轮到其他世家大族。我注定是要与世家大族对立的人,名声越臭越能毫无退路地为陛下做事,所以不论闹出什么笑话来,陛下都只会乐见其成。”

话说的这般明白,即便是李氏也听明白了齐衡玉的言外之意,只是她一个为母者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思来想去仍是觉得和离一事不妥当。

“衡玉。”李氏缓缓抬头,脸上露出了一分难言的窘迫,只说:“娘受些委屈也要紧,谁家过日子不是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呢?你爹爹……你爹爹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实在不必闹到和离的这一步。”

齐衡玉却是冷笑着出口道:“母亲这话骗的了自己,可骗不了儿子。有哪家正经的夫君会动手打自己的正妻?即便我狠毒了杜氏,却也不屑做这样懦弱到只能打女人的废物。”

这一席话里藏着对齐正的蔑视与厌恶,李氏也将这一番话明明白白地听进了耳中,她无力抗辩,只能无声地落下两行清泪。

齐衡玉凝望着她,不舍得再刺激自己的母亲,便只能说:“母亲多想一想其中的危害。到底是这虚无缥缈的名声重要,还是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安康重要。和离了后您若觉得孤独,儿子便亲自掌眼替您挑选一个夫郎,总是不必在齐正这个烂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朱嬷嬷自始至终皆瞪大了嘴巴,她设想过齐衡玉会为自己的母亲做主,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为李氏“抱不平”。

待齐衡玉离去后,李氏更是浑浑噩噩地落泪,心内思绪万千,可她却不是个果敢狠决的人。

哪有儿活到她这般年岁的妇人与夫君和离的道理,虽则衡玉说不必在乎他的名声,可她自己的名声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氏忍不住伏在榻边又哭了一场,朱嬷嬷却是把齐衡玉的这一番话放在心口揣摩了一阵,忽而觉得闭塞的心口豁然开朗,“太太,奴才觉得世子爷说的话没有错,您这委屈都受了半辈子,难道下半辈子还要受着国公爷的冷脸吗?”

李氏抬眸望向朱嬷嬷,再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心腹忠仆会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语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又寻不到朱嬷嬷话里的漏洞,只能徒然地说:“可……京城里哪儿有这样的先例在?说出去得被别人笑话到死,我这样的年纪的人,再去和离,又能嫁给谁呢?”

“凭那些人怎么说呢,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且谁说和离之后便要再嫁,您若是不想回镇国公府,便去租赁个宅院,将来也能颐养天年。”朱嬷嬷越说越激动,脸颊处甚至染上了一抹潮.红。

李氏默然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却是寻不出朱嬷嬷这番话里半点的错处来。

*

一月过后。

李氏渐渐地心绪开朗了几分,便也重整旗鼓、开始管家理事。

九月底。

一日闲暇午后,婉竹饮了一杯牛乳羹,听关嬷嬷说起双菱的境遇,便恹恹地问:“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让府医去瞧一瞧她吧,若是缺了银子便从我账上走。”

容碧也蹙了眉道:“正是说呢,明明前两日她还来向姨娘请安问好,那时她还脸色红润,瞧不出半点病容来。”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有人爱贪凉,染了风寒也是常有的事。”张嬷嬷在一旁笑道。

晚间用完午膳后,婉竹照例去莲心院内的庭院里散步消食,前几日鲁太医上门时说婉竹这一胎养的太大了些,临盆前要多往外头走一走。

婉竹走在前头赏花赏景,芦秀和碧珠两个小丫鬟却在争奇斗艳地比较着自己头上的珠花,笑声如银铃般飘入婉竹的耳畔。

她回身瞥向了自己这两个最鲜活富有生气的丫鬟,笑盈盈地问:“在笑什么呢?”

芦秀率先撅着嘴巴道:“回姨娘的话,双菱上一回送了几根她编的绺子来,围在珠花外头一圈,瞧着倒有几分别致的味道。”

婉竹也来了兴致,便让芦秀将珠花递了过来,她把这围着一层细细绺子的珠花放在手心摆弄了一番,见这珠花果真别致小巧,且每一层的绺子上还点缀着不同的纹样,交相掩映在一块儿显得尤为出彩。

她恍惚间记得服侍如清的那几个丫鬟头上也戴着这等样式的珠花,便笑着说:“双菱的手艺也是精巧,早先便听说她双面绣的手艺冠绝京城,如今一瞧果真是这样,改日让她也给我打几个绺子。”

主仆几个说说笑笑之后,婉竹便被关嬷嬷等人扶回了正屋,正逢齐衡玉回莲心院安寝,婉竹本是想亲自上前迎一迎他。

可才走了两步,她却觉得下腹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且隐隐有一股温流之感向足尖涌去,她顿觉不好,便攥紧了容碧的手,喘着气说:“快……快去传稳婆,我许是要生了。”

之后,莲心院便乱成了一锅粥,齐衡玉亲自骑了马去请鲁太医,齐老太太与李氏一前一后赶来莲心院坐镇,连月姨娘听闻了消息后也赶了过来。

稳婆们不住地安抚着婉竹,丫鬟们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屋外走去,一时屋内遍布着浓重的血腥味,连齐老太太见了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这时那接生惯了的稳婆却忽而从内寝里跑了出来,走到齐老太太跟前,慌乱无比地说道:“回老太太的话,瞧姨娘的状况,这一胎怕是……要难产了。”

作者有话说:

在古代难产基本上宣判死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