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百年（上）（1/2）

第156章 百年（上）

在心灵的感受中，因心田龙相的形成从而与那乾辕真龙产生的连接已经逐渐淡去。

但贺文的心灵却依然处在一种无言的震撼之中而迟迟没能清醒过来。

从个体的修行的来说，最后的那些收获远不如前期直接与乾辕真龙的感应所得。

但，早在十年之前，贺文就已经不再把个体修为的追逐放在首位。

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想得非常明白，此界现有的一切修行法，无论是修行界的正道之法，外道之法，还是蛮巫一族的蛮道亦或者巫道，再不然蛮兽的成长，归根到底，都是生命个体的不断强大和升华。

而裴前辈向自己揭示的那条路，其本质却是一条集众之路。

当然，个体与集众之间并非无法兼容。

他依然会努力提升自己在铁血军煞道上的修为进度，但在明悟了这种本质且明确了自身追求之后，他也就不会再将自身于铁血军煞道上的进度看得太重。

他不会再将处理那些琐碎庶务视作一种本末倒置，耽误修行，恰恰相反，这正是他在另一条道路上必不可少的“修行”。

走到我这一步，蛮魂更已开始侵染我的生命气机，变得驳杂不堪，不再纯粹，于是，前路因此而断。

全知视界下，感受到贺文的种种感悟，姜乾心中颇为欣慰。

别说十年，便是二十年他也要这么干。

他是开道者，可又何尝不是灭道者。

那一瞬，所有人都清晰的看见，老苏布身周那煊赫到了极点的气机，就像是燎天的巨焰，点燃了天空中一处本来暗淡的灯火。

军魂更是天然适合承载乾辕龙相某个侧面的载体，龙生九子，甚至万物之中都可藏有龙性。

到时候，他们即便名义上还不是我的臣子国民，实际上却和我的臣子国民无异了。

老苏布再次看了眼一众围观见证之人，轻声道：“此法，名叫‘啖魂’！”

“你们或许觉得我生啖了我的伙伴，我的兄弟，我却以为我与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他现在这点成就，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自得的。

虽然有他特意引导之功，但也有贺文自身的悟性和才华在。

他虽获得了完整的《如来降龙》修行法，但这些日子他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降龙篇》上，在感悟观想龙相之时，他考虑最多的问题，便是如何将此法传授出去，惠及更多的人。

他开始兑现承诺，毫无保留的将法象万变神通的修行法，包括他这些年来积累的种种感悟和心得与蛮修们分享。

所有祭骨蛮看着石峰上那个第一个吃自己蛮魂的老苏布，神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一个人的精力才智有限这没错，但他的道路和鲁树人却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包括老殿主、梦貘大巫、翼龙大尊在内的所有留守大巫也都从各自闭关之地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一个方向。

而贺文则不然，因为他选择了集众这条此界从未有过的路，这种大格局、大视野本身就是“修行”所必须，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在心灵的感受中，乾辕真龙为我演示了将天地山河、整个世界纳为一体的思路，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太过遥远和狂妄。

处处是龙相，处处无龙相。

因为这番感悟，贺文感觉前方的道路变得越发清晰而真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拥有其他修行者所不可比拟的大格局，大视野。

祖鼎圣殿周边的云海变化仿佛没有边界，一直到所有存在视线的尽头，都已被这祖鼎山脉石峰之上一位老人的突破而牵引变动。

现在，我们得到了一种新的方法，可以根本上纯化自身的生命气机。

这头黑虎眼珠转动，瞬间活了过来，随着一声震慑人心的咆哮，一头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凶厉气息，尖长的獠牙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黑虎蛮兽从老蛮修胸膛内走了出来。

有不少祭骨蛮甚至在想，若蛮道晋入下一境必须以生啖蛮魂为代价，那这下一境不去也罢。

这给了所有蛮修一种新的可能，即从一开始，从源头处，便不再凝结蛮魂，而是法相。

众人看见，随着老苏布剧烈的吞咽动作，一声凄厉吼叫从其体内传出，从口腔顺着食道一直到胃部，甚至隐隐可见有轮廓滑落的轨迹。

这个名叫苏布的老蛮修，正是当日老殿主给姜乾挑选的那位在蛮道一途上资历最老，积累最深厚的老蛮修。

说罢，他不理会那些惊声高呼、甚至已经站起身来的祭骨蛮修，一口将黑虎蛮魂塞入口中。

原本，贺文打算用十年时间来夯实铁血军煞道的根基。

“我取用了纯化生命气机的思路，结合蛮道自身特定，创出了一种新的方法。”

既要进得来，又要出得去。

而军旗岂不就像是一个个窍穴，一面面军旗构筑起来的、将天下铁血军煞道连成一体的脉络，岂非就是天然的经脉，万军旗更是彷如人身之气海。

老苏布的声音缓缓响起。

老苏布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这样将之生啖入腹，简直就是在主动往自己心头捅刀。

这次，他与蛮巫一族的合作，互取“真经”，他从来没想过这次收获只惠及于他一人。

随着天地位格的出现，老苏布那一身动荡起伏，几乎时刻都在波峰波谷之间动荡的气机瞬间稳定下来，就像是得到了天地的背书。

而随着他双眸睁开，原本属于老苏布那睿智沧桑的目光，却变成了凶厉猛烈，所有与他目光对视的存在，都像是看到有两头狰狞黑虎从其眼瞳深处迈步而出，似乎下一刻就要直接进入目击者的心田，将其灵魂念头吞噬得干干净净。

“我只需要将这些任务分包下放出去，让那些领悟心田龙相者修炼，并想办法使之纳入心田龙相体系之下。

就像是受到潮汐巨力牵引的平静海面，开始一点点波澜起伏，渐渐形成巨大的浪潮，声势煊赫起来。

……

呃，难度还是太大。

所以最后，他给贺文心灵呈现的是乾辕真龙彻底与天地山河、万事万物融为一体，仿佛消失在天地之间，但天地处处都透露着乾辕龙气的印象。

众人纷杂的思绪对老苏布却没有任何影响，随着被生啖入腹的蛮魂挣扎越来越微弱，道道黑气以其胃部为中心向身体四周扩散。

……

且随着此法的成熟完善，铁血军煞道也在凡俗社会，乃至整个修行界扎稳了根，就可以顺势而为，水到渠成的便将整个凡俗社会纳入‘乾辕龙相’之中。

而当这个思路一打开，便止也止不住的，一点点逆溯而上，涉及到乾辕真龙这个根本问题上。

正如他给贺文讲述的，乾辕龙相的本质实则是种种意象的承载体，具象化。

这一切的源起，其实是源自于“懒惰”。

“蛮魂成就了蛮道，没有蛮魂，便无所谓蛮修，但蛮魂也限制了蛮修。

从鲁树人那里接受了三种战法理念后，姜乾的想法却是，之所以要分出个“拟人”、“拟兽”、“拟兵”三种战法，其实本质还在于一个人的精力和才智都是有限的。

只见一个老蛮修缓步从闭关之地走出。

若是此法能成，我所成就的乾辕龙相，将远超这些蛮巫之修，他们或许人人都心有龙相，实则却都是散龙，野龙，根本不能称之为乾辕龙。

他席地而坐，敞开宽松的麻衣，露出胸膛上一头仿佛与皮肉烙印在一起的狰狞黑虎形象。

那么，将整个铁血军煞道视为一体呢？

这一切，正是他所希望的。

这样的变化开始逐渐扩散，影响到了外面世界。

又或者，如这些蛮巫一样，只将乾辕龙相视作一种强大神妙的修行法，并不使之与无上权柄结合在一起？

可这样一来，他又感觉非常不甘，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