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咕哒和石头幻境里能玩到一起去是有(2/2)

这种毫无预警的突然袭击,让藤丸立香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些坐立不安的局促感。似乎有一个瞬间,她想要从被自己垫高过的椅子上跳下去,把萨拉克斯牧师从地上扶起来。但事实上,她在确实从椅子上跳下去之后,就立刻通过他们二者之间的体型差距意识到,她想要把一位全副武装的阿斯塔特“从地上扶起来”这个念头到底有多么可笑。于是,她只得在地上胡乱地转了两圈,避开了牧师的跪姿正对着的方向,尴尬地表示:“你先起来,我们不能正常一点说话吗?”

牧师没有起来,反倒是战团长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也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在桌子边上单膝跪地:“请阁下成全,能让我们以死亡涤荡自己的罪恶。”

藤丸立香还没想到自己该说点什么,整个战团当中的所有人就在首席牧师和战团长的带动之下一同离席,稀稀拉拉地在食堂里跪了一地。石头的崽子还是石头,连脑筋开始犯轴的姿势都一模一样。要不是她大概能明白这群石头脑袋到底在轴什么,她实在是要被气笑了。

“起来,吃饭。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藤丸立香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使用了命令的语气,“别逼我很不雅观地跳脚敲桌子跟你们发脾气。人没吃饱的时候就是容易抑郁,抑郁的时候说的气话我不会当真。等你们真吃饱了,重新思考一番之后还这么觉得,我才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多恩的子嗣犯起轴来确实难对付,但也不是没法对付。藤丸立香的表明自己观点内部逻辑的话要是对凤凰之子说,大概率没什么用,但对天狮说出来,别管他们是否真的认可其中的逻辑,他们倒是会听。在藤丸立香背后当背景板的那位禁军刚想要发表一点意见,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阿斯塔特们就已经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重新入座,安安静静地重新开始吃东西。这令禁军意识到藤丸立香自己其实完全可以控制住场面,因此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同样灰溜溜地伸出手来,以将藤丸立香重新扶上垫高过的椅子这一动作来掩饰。

但萨拉克斯牧师虽然站起了身,却还是没有重新入座:“可是,阁下,饥饿是我们的忏悔——”

“——我以为阿斯塔特最好的忏悔是充分地为帝皇和帝国服务。”帝国圣人藤丸立香直接在话语权正统性这一块彻底卡死了对方,“不论你们是要继续在我的麾下服役,还是打算前往艰苦的战场进行赎罪远征,此时此刻你们都应该维护好自己作为‘为帝皇散布怒火的代行者’的功能与职责——好好吃饭,确保自己能够维持最佳的作战状态,明白吗?”

牧师不情不愿地闭了嘴,不情不愿地盯着长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看了几秒钟,不情不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东西。可惜,就算宴会上的所有料理都是由卫宫大厨和玉藻猫倾情制作,口味上绝对有保证,从萨拉克斯牧师的表情上来看,也很难说他的舌头尝到了什么味道。

藤丸立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也想吃,但她今天只能喝点汤。

“有关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洁或者堕落这件事,说实话,我说不定比你们自己更清楚前因后果。”她不是很开心地用勺子扒拉自己面前的汤盘,装饰用的欧芹叶都沉下去了,“且不说你们中的一部分人见到的那个亚空间生物是什么,你们的生命到底被什么东西干涉过了——据我所知,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应该有不下四批完全不相关的人对你们进行了纯洁性测试与相应的检查,这四批并无关系的队伍也在互相没有沟通的前提下得出了相当一致的结论。只有阿斯克勒庇俄斯认为你们中有一部分人的精神和灵魂受到了伤害,产生了一部分不可逆的记忆缺失,需要略微修养;除此之外的禁军、极限战士智库、甚至代表圣锤修会的灰骑士都认为你们没有任何堕落的迹象。这还是没办法说服你们,认为自己没有被混沌影响吗?”

“可是阁下,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萨拉克斯牧师说,“即便它造成的影响并没有立刻就体现出来,谁又知道其中是否埋藏着某些隐忧呢?一度发生过的错误即为永远的错误,一度发生过的堕落即为永远的堕落。无论如何我都恳请您,让我们能够亲手终结这份罪恶。”

“这话说得在理,在帝国的逻辑当中是通顺的,但我不赞同。”藤丸立香喝了一勺汤,觉得已经有点冷了,“原因很简单:如果我一旦赞同了这个逻辑,那现在这个房间里最该被我下令处死的人就是我自己了。我还有事没做完,还不能死,因此我绝不会赞同这个观点,还打算把像你们这样,实际上罪不至死却觉得自己该死的人一起抓来给帝国打工。萨拉克斯牧师,你觉得怎么样?”

这下,轮到萨拉克斯卡住了。他的一部分大脑在思考该怎么反驳,另一部分大脑则在思考为什么藤丸立香会这么说,而这两部分的想法很快就左右互搏了起来,连坐在桌子对面的维兰几乎都听得见首席牧师脑子里乒乒乓乓的运作声。战团长对此当然也很困惑,但好在,他不需要思考怎样反驳藤丸立香的观点,于是他能把同时困扰着他自己和首席牧师的那个问题问出来:

“阁下,恕我冒昧,您曾经犯过怎样的错误?”

“难说。不是我想敷衍,是真的太多了,不适合在需要专心吃饭的时候讲。”藤丸立香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虽然不怎么提这个,但我确实有个称号叫‘饮罪者’……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找个时间问问西吉斯蒙德这称号怎么来的,那可是相当长的一个故事。”

维兰将信将疑,主要是藤丸立香那张过于年轻的面孔,在这种与人生阅历直接相关的话题当中,很明显地欠缺说服力。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又搬出黑骑士作证人,应该不至于编瞎话来骗人。

“既然如此,您又是怎么应对这些错误的呢?”战团长真心实意地虚心请教。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能改正的就尽量改正,没法改的就尽可能做出补偿,无论如何都要复盘找出原因,督促自己不可以再犯。没什么特别的。你们好歹也打了很久的仗,这都是想战场上活下来就必须学会的知识,我不觉得你们需要这方面的指导。”

藤丸立香沉默了一小会,又叹了口气:

“我那时候有句话是说,‘真正的强者不是不会失败的人,是可以允许自己失败的人’。但实际上,允许自己失败也是很困难的事。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打心底里允许自己失败。这方面我们或许可以共勉: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忍受了自己的失败,然后重新站起来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