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祸事显新患(1/2)

伯爵府,贾琮院。

书房之中,龄官给熏笼添加新炭,拨亮火头,免得房里进出失了暖热气息。

英莲又端来刚沏的新茶,亲手给贾琮和宝釵奉上,两人材各自退出书房。

宝釵將玉釧之事详述一番,说道:“秦勇口碑不佳,素日听说不是个好的,玉釧要许了他,可真就被毁了。”

贾琮听了宝釵的话,想到那日离开荣庆堂,玉釧看他的目光,彷偟无助,楚楚可怜。

当时曾让他有些迷惑,不知其中有何缘故,如今总算知道来由,她是想自己伸手相助,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虽和玉釧接触不多,也就说过几次话语,但看其言行举止,著实是个灵秀出挑的丫头。

这样清俊乖巧丫头,要被秦勇这等无赖作践,可就太没有人道了。

说道:“上回麝月出事,被二太太撵出宝玉房中,二太太就想把她配给秦勇,结果麝月寧死不肯的

后来我听二嫂说过秦勇,这人是秦显次子,性子紈絝恶劣,整日吃酒赌钱,惹是生非,没钱就和父母吵闹。

但秦显长子早夭,只剩下这一个儿子,秦显家的对秦勇十分骄纵。

据说秦勇还有偷骗行径,他虽也是家生子,但在两府名声很差,府上老练的管事,都不敢派差事给他。

所以他已过二十岁,依旧是个没正事的,有手有脚的爷们,只靠吃父母的閒饭。”

宝釵说道:“琮兄弟说的没错,我在西府也听老练婆子说过,家里丫头到了年纪,都会放出去婚配。

但这些丫头都知道秦勇的恶名,个个都想尽办法绕著走,唯恐和他沾惹关係。

且这些丫头的终身,一般都是配给有正经职守差事,手脚勤快,得主子看重的小廝。

秦勇因名声不佳,一直没领到差事,自然无人把丫头许给他,所以二十多还未婚配。”

贾琮说道:“照秦勇这等情形,二太太会这样对待他,就实在有些蹊蹺了。”

……

宝釵和金釧听了这话,神情都有些迷惑,不知贾琮说的蹊蹺,到底是指什么?

贾琮说道:“二太太也是老练妇人,做了多年的当家太太,是个颇有心思算计之人。

她既知道秦勇这等劣跡,应该清楚哪个丫鬟许给他,都是白白糟蹋好人物,必定都要遭殃受罪。

即便秦显夫妇做了东路院內外管事,她想要笼络这夫妇两人,找个平庸丫头许配秦勇,这倒也罢了。

怎么还会三番两次,如此抬举秦勇,將麝月、玉釧这等人物许给他。

这两人可是二房最出挑的丫头,这太不合常理。

麝月得罪了二太太,被她撵出宝玉房里,二太太想拿她作践出气,还有些说的过去。

玉釧可是从小伺候二太太,一贯得她信任重用,如今是她身边唯一的一等丫鬟。

眼下二房已成偏支,按照家门惯例,公中不会再给二房分派一等丫鬟份例。

如今彩霞和彩云都入了宝玉房头,玉釧是二太太仅有的一等丫鬟,她可是二太太的脸面。

身边没了一等丫鬟,她这太太的身价可掉一截。”

……

贾琮这番话,宝釵也深以为然,世家大户不比寻常之家。

內宅妇人身份贵重与否,日常用度、摆设穿戴、丫鬟配置各不相同,外人一目了然。

贾母是荣国位份最高之人,又是超品国公誥命,日常就用八个一等丫鬟。

其余各项用度皆有定列,分毫不能有错,这些是国公誥命排场体面,世家大族视之为宗法之礼。

王夫人原先是荣国当家太太,丈夫是荣国袭府嫡子,两人用度减半,只用四个一等丫鬟。

贾璉、宝玉等晚辈只能用二等丫鬟,即便贾母把袭人给了宝玉,因她是一等丫鬟位份,月例只能掛贾母房里。

其中用度等级森严,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错。

贾琮原本和宝玉一样,当年入西府之后,家中给的五儿、晴雯也都是二等丫鬟。

等到贾琮封爵立府,后来又加袭荣国府,因成为贾家两府家主,位份才和贾母持平。

身边的五儿、晴雯才升为一等丫鬟,英莲甚至不算丫鬟,是个戴项圈的寄养童媳,后来的龄官也不在此列。

芷芍因受过皇后赐礼,贾家更不敢以丫鬟视之,定了和姑娘同等二两月例,这些都是贾琮身为家主的排场。

宝釵想到姨妈自迁居东路院,失去西府主母之权,心中一直耿耿於怀,愈发將往日体面看的要紧。

玉釧可是她仅有的一等丫鬟,怎么会这么轻易给人?

……

贾琮继续说道:“所以我才会觉得蹊蹺,这不合二太太惯有的性子做派。

怎么会秦显家的出言恳求,二太太也不直言拒绝,只用玉釧未到及笄之年,暂且拖延推託。

要知道这种理由,根本不顶事,玉釧终归会长大的,不过將秦显夫妇多拿捏些时候。

二太太心中其实已想定,要將玉釧配给秦勇,这简直是拿黄金兑烂铜,匪夷所思,不由得人不怀疑。”

宝釵听了贾琮这番言语,心中也有所醒悟,觉得事情確有些不寻常。

说道:“琮兄弟说的很有道理,原只想到姨妈拿玉釧笼络人心,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贾琮说道:“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但有反常,必有根源。

我现在虽看不出究竟,但二太太和秦显夫妇,或者和这个秦勇之间,不会是家宅笼络这么简单。

必定有旁人不知的瓜葛,否则不会如此许以重利。”

……

宝釵听得心中吃惊,仔细思量贾琮话语,隱约觉得他的猜测必定没错。

自己虽也算敏慧之人,毕竟只是闔於內宅,见识思虑有限,没有琮兄弟在外头经世,思虑更加周全细密。

一旁金釧听了贾琮之言,越发忐忑不安,没想到妹妹的事情,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棘手。

她心中惊惧不定,忍不住跪倒在地,说道:“三爷,我的性命是你救的,如今妹妹也沾惹上祸事。

我妹子平日话语虽不多,骨子里却是烈性子,要是被逼的急了,必定会去走绝路。

求三爷开恩也救救玉釧,我们姐妹一辈子不忘三爷仁义,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三爷。”

贾琮见她梨带雨般,俏脸上既有激愤之情,更多的是彷徨无助,心中微微一软。

一把將她扶起,说道:“我是两府家主,家中有不平之事,我既已经知道,就不会坐视不理。

我和玉釧说过几回话,也是个周正的丫头,她自己不愿意,我就不会让旁人强迫她。

我自有法子处置此事,你们暂且不要声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

宝釵问道:“不知琮兄弟有什么好法子?”

贾琮说道:“如今大房和二房尚未分家,二房丫鬟身契都在公中存放,论理公中可以调配辖制。

但玉釧从小就是二太太贴身丫鬟,身份和旁的丫鬟不同。

里面又有老爷的脸面,上头还坐著老太太,里头外头多少人看著,不好直愣愣去插手,以免惹出不必要风波。

其实最便宜的法子,便是我找老爷说话,只要他不允玉釧的亲事,这事就绝对成不了。

只是这样做虽然痛快,但二太太知道我插手此事,她拿我是没有法子。

可就迁怒到玉釧身上,以后她在二房只怕要受罪,即便可以另想法子,那也是多费周折。

所以只能在秦勇身上下功夫,如果他是个善人,倒真的无处下手,可他是个奸劣之辈,事情就简单许多……”

……

宝釵和金釧见贾琮胸有成竹,也都各自放下心来,又眼看著即將日落,宝釵便告辞离去。

等到宝釵走后,贾琮依旧思绪不停,方才有些话语,他並没有和宝釵说透。

以王夫人的性子,她对秦显夫妇,还有名声狼藉的家生奴秦勇,似乎有些过於偏向,这让他心中暗生警惕。

其实解救玉釧之事,对贾琮来说並不太难,但此事背后的不明之处,他却不想掉以轻心。

最近王夫人生出不少事情,不管是她蓄意收纳甄家藏银,还是意图沾惹鑫春號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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