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1986(2/2)
当日,《明报》便请示总编,是不是要发出这个大新闻。总编潘越生觉得事情重大,又去浅水湾找到《明报》创始人查良庸。
查良庸前不久刚给聂伟平写了信:“聂老师,你靠一把扇子,一把桥牌,群挑日本超一流高手,将他们打得回国,实在是一人独守华山击败全武林一样的壮举……恳请你收我为弟子,我在小说里面把你写成大高手!”
还没等到聂伟平的回信呢,却看到了这个。
又是余切!余切写的红色谍战小说!
查良庸虽然搞政治不行,却懂一些政治。他凭借华人世界武侠宗师的身份,在两岸三地都是座上宾。他当即喃喃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知道了……”
《潜伏》这套书,查良庸也看过。余切,查良庸也对话过。没有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离奇的打破障碍。
真像是温瑞安说的那样了:“戚少商一人一剑一马,于万军从中逃离追捕——你以为他是丧家之犬,不,那些人才是丧家之犬!”
略作思考后,查良庸道:“发吧,有什么事情让我来出面。”
《明报》当即拟了个《余则成已登机》的标题!文章一发出,立刻引起了其他报刊的转载。《星岛日报》上面,把这个事情形容为《特工窃书案》,认为是一次文化冲破藩篱的典型案例;《新晚报》则派出了记者到宝岛探访,发现《潜伏》这本书的连载版早已经到处都是,只是没有单行册。
他们猜测两位特工正是为了单行册才来的港地,因为单行册有另一部分结局……连载版里面,余则成离开大陆之后,下一页就是几十年后的归来,而传言在单行册里面,多写了一些余则成在港地的经历。
特地到咱这儿来买单行册,不就是为了知道结局嘛。
随着时间推移,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
一些在各地都有线人的港媒表示,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前两个月,《潜伏》连载版问世时,当地忽然不允许提到任何有关于余切的小说,尽管民间已经流传的到处都是,但单位人员却决不许公开阅读,一旦查获,轻则批评,重则以撤职处理;两个月后,又忽然极力推荐看《潜伏》小说,使得该小说在短时间内经历两级反转。
也就是说,这一小说正在从“房间里面看不见的大象”,走入到阳光下面。
武侠小说家温瑞安激动极了,将这件事情写成短篇通讯稿发到《东方日报》上面。此时,他的小说本来已经在宝岛《时报周刊》上进行连载,因为这一件事情,当局撤下了他的稿子,使他重新回到了查无此人的状态。但温瑞安一点儿也不在乎,反而在自己与朋友的来信中道:
“不要担心我!我的小说已经在多个地方出版!再也不用受没钱的酸臭气!”
“查良庸这个人在武侠小说上,已经写到了头,他自然就转而对政治上产生了抱负,然而,他有时又显得十分天真,在九龙城寨的处理上,他让我极其失望……但这一次他抛开一切,却真的做了大好事!”
温瑞安激动道:“我忽然觉得有种浪潮要来了!在人类的历史中,一些伟大的事情有时并不是深思熟虑,由许多人来按部就班推动的,相反,它往往是一两个人凭个人意志,在巧合中强行翻转来的!”
朋友劝说温瑞安:“现在事情还不算明朗,你更要惜身。”
温瑞安当即道:“戚少商纵马的路上,半个武林的豪杰都为了救他而死,我虽然认识戚少商,但我不配是戚少商。我只是个会罗汉拳的马来西亚华人好汉!难道也要为他而死吗?沮丧吗?我不沮丧!如果真是这样,我相信我将死得其所!”
这一问答的发出,顿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先引爆了潜流涌动的两岸三地文坛。此时的温瑞安,已不再是前两年那个四处逃亡的穷酸作家,在写出《逆水寒》这一热门书籍之后,温瑞安成为华人武侠小说世界的新武侠大师。
他的小说太受欢迎,在泰国、在新加坡、在马来西亚多地都有出版。他的小说被多家电视台和电影公司选中,改编为影视作品。
换言之,温瑞安已经是个极有影响力的人物。
他这一发言,激励了许多原先想要交流的文坛名流。
港地中文大学的教授高琨向自己的学生道:“我们的确要加强交流,把一切都放在阳光底下进行!我们不是老鼠,不仅文坛要交流,科技界也要交流,要一步一步把双方的联系实际化!”
宝岛那边有个叫李傲的作家,做节目时道:“小说是很公平的,只要认识两个字,我就可以看。你不能说只能你看,不许我看,或者我要偷偷的看。我受够这种日子!今天我要广而告之,大肆宣扬,我在看余切写的小说,我喜欢余则成。”
“当然,你要问我是不是喜欢李涯?我其实也是一半喜欢的,但他太蠢,简直蠢得无可救药,我就不那么喜欢了。”
好吧,这都是些狂人!
温瑞安从少年起就开始坐牢,到处逃亡,李傲更是坐牢坐出了很大的名声。高琨,他是理工科的堂堂大学教授,自然也敢“大放厥词”。
其他人却不是这样了。
宝岛当地的诗人余光钟朝大陆的《星星》书刊寄了一封文学杂谈,试探性的提到了“余切”这个人。彼时,任何信件要飞过海峡,都需要经过核查,这一封信是他试探态度的一个契子。
是的,一个契子。
就像是余光钟回信给流沙河的那些信件一样,其实全都被事先核查过。
余光钟还是怕出事儿,他召集来那些想要和余切有对话的作家,这些人是林清轩、李傲等人。他们共同在信上面签了名字,寄到海的另外一头。
“我们渴望交流文学。”
信寄得格外久,原本这一封信需要两周,最多一个月,而实际上却了快两个月。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捱,余光钟常常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否定,然后来一个“此路不通”的委婉说辞,说不定还要被扣下来。这一段时间,他简直写不出一首诗,一个字。
新年的钟声敲响,有人来告诉他:余光钟,你不是要寄信去《星星》诗刊吗?
寄得怎么样了?余光钟忍不住问。
已经寄去大陆的《星星》诗刊了!那人说。
1986年1月1号,元旦节,这一信件被告知已经寄到,这是被历史记住的一天。因为寄信的时间发生在85年的12月份,它后来被公认为这一年文化界最大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