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宦官聚会(1/2)
第776章 宦官聚会
高时明收起伞,将之斜靠在院门外的石墩上。伞面还挂着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淌,很快就在青石板上积出一小滩水渍。他抬手理了理被雨气沾湿的袍角,上前两步,抓住门环,轻轻磕碰,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不过片刻,门内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半扇。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宦官探出头来,穿着淡蓝色的宦官袍,领口绣着一圈细白的云纹,发顶梳着整齐的小髻,髻上插着一根乌木簪。
宦官的嘴角原本挂着几分迎客的笑意,手也搭在门上,准备开门,可看清门外三人时,他的笑意瞬间僵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也变得直愣愣的:“不是谢郎中啊.你们是谁?”
宦官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两圈,最后定在为首的高时明脸上。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嘴里还喃喃:“您是.”
宦官觉得高时明很眼熟,但高时明对眼前的宦官却没什么印象:“我是新设海关总署署长高时明,听闻礼仪房的刘克敬刘公公在此暂住,故特来拜会。劳烦你通报一声。”
那宦官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来,语气也恭敬了许多:“哦!原来是高先生!”
高时明愣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宦官——眉眼清秀,下巴尖削,确实有几分面善,可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认识我?”
“学生刘典,”宦官后退半步,躬身作揖。“拜见高先生!”
高时明这才反应过来:“你也是内书堂出来的?”
刘典直起身,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笑意,点头应道:“回高先生的话,学生是万历四十年入的内书堂,本姓周,后来才改的刘姓。”
高时明仍旧想不起对方这张脸,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脸上堆出一副熟稔的样子:“哦,原来是你!周典。我想起来了。你是什么时候跟了刘公公?”
刘典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失落——他分明记得当年在内书堂,高先生还夸过他字写得好,可看这模样,先生显然没认出他。连他的本名都记不得了。
不过刘典还是很快就敛去了情绪,依旧恭敬回话:“学生是万历四十二年认的干爹。那会儿,干爹还在尚衣监当差。后来,干爹调到司礼监,学生还跟着他来拜会过您老一次,只是那会儿您太忙,没敢多打扰。”
高时明顿时面色一滞,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哪里记得什么拜会的事?他在内书堂当差那会儿,每年都会有上百名乃至几百名宦官入学结业,他哪能个个都记得?
高时明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忙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原来如此。那你干爹现在在院子里吗?身子可好些了?”
刘典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的,只是干爹今早起来后,身子还是有些虚,这会儿正在里屋的榻上歇着呢。”他侧过身,朝院内抬了抬手,“高先生,还有这二位公公,外头雨还没停,先随学生去厅上坐会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高时明脚步没动,目光往院内瞥了瞥:“刘公公若是不便见客,我们也就不进去叨扰了,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也是一样。”
“那可不成!”刘典连忙摇头,语气恳切,“列位既然来了,哪有在门外站会儿就走的道理?再怎么也得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干爹要是知道学生就这么送了客,日后肯定会责备我的。”
高时明见他态度诚恳,也就不再固辞。“也好,那便叨扰了。”
刘典立刻拉开大门,引着三人往院子里走。
院子不大,中间铺着青石板路,两侧种着几株芭蕉,雨珠打在宽大的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石板路尽头便是客厅,木质的门窗擦得干净,门上挂着暗黄色的竹帘,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桌椅。
到了正厅门口,刘典伸手撩开竹帘,里头立刻透出暖融融的气息——原来客厅的角落里生着个小炭炉,炉上温着个陶壶,水汽轻轻地飘着。
厅内摆着一张八仙桌,擦得锃亮,两侧各放着几把梨木椅,桌上摆着青瓷茶盘,和一个青瓷瓶,瓶里插着一把新鲜的芦苇。桌旁,立着两个约莫十岁的小黄门,都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绿小袍,见人进来,忙垂手站好,大气不敢出。
“高先生,二位公公,请坐。”刘典引着三人到桌边坐下,又转身对那两个小黄门吩咐,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沏茶?”
“是。”两个小黄门齐声应着,随后一个风风火火地去后面的架子上拿驿站送来的茶叶罐,另一个则走到炉边小心翼翼地提起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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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典看着两个小黄门端着茶具忙前忙后,转身朝高时明等人拱了拱手:“高先生,您几位先稍坐,学生去后院跟干爹说一声。”
高时明正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抬头笑道:“你去吧,我们就在这儿听雨饮茶,也算是一番雅致。”
刘典应了声“是”,便脚步轻悄地退出了客厅。
院外的雨还没停,芭蕉叶上的水珠顺着叶脉往下淌,“嘀嗒”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刘典沿着走廊往二院走,脚步放得又轻又缓,鞋底蹭过湿滑的石板,几乎没弄出什么声响。
二院正房的门此时正虚掩着,门楣上挂着的竹帘被雨水打湿,垂在门边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刘典凑到门边,先是侧耳听了听,随后伸出手指,轻轻地叩了叩门板,声音压得极低:“干爹,是我。”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二十出头的宦官探出身来。他穿着深青色的宦官袍,领口绣着暗纹,面容比刘典沉稳些,正是刘典的师兄刘策。见是刘典,刘策立刻皱起眉,嘴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你动静小点!干爹刚睡着,好不容易才安生。谢大夫来了?”
刘典连忙摇头,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不是谢大夫。”
“那你跑来干什么?”刘策的眉头皱得更紧,伸手要推他出去,“赶紧滚,别吵着干爹,不然有你好受的。”
“是高先生来了!”刘典赶紧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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