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谁让你嫁了个病秧子(2/2)

闻人熹斜睨了他一眼,心想此人还算有眼色:“钱先生说的是,不过也别顾着在王府里面找,也该出去找找,万一掉在市集上了呢。”

这话便没道理了,掉在王府有人捡到兴许还能寻回来,但若是掉在市集上被百姓捡到,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钱益善瞬间明白闻人熹的意思,连忙叩首道:“对对对,世子说的对,王爷,听闻陛下今年要重开科举,在下也是落第士子,正欲下场一搏,这些年寄居王府实在叨扰已久,如今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钱先生要走?”

楚陵闻言适当流露出一丝惊讶,他先是伸手把钱益善从地上扶起来,替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询问道:“可是王府上下有哪里怠慢了先生?”

他越是这样,钱益善就越是愧疚,低头嗫喏道:“王爷待在下恩重如山,每日衣食无忧,又岂能说是怠慢,只是在下马上就要投身科举,欲在城郊寻一处茅屋静心读书,这才提出告辞。”

楚陵还欲再劝,手腕却忽然一紧,被闻人熹不动声色拽了拽:“钱先生去意已决,王爷何必强留,王府人多眼杂,又怎么比得上外面清静。”

楚陵闻言迟疑了一瞬,但见钱益善一副执意要走的模样,静默许久,最后长叹了口气,对身旁的萧犇吩咐了一句什么,这才道:

“先生既然已经决定要走,本王也不好强留,只是在外倘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凉王府,彼此不要生分了才好。”

钱益善低着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闷声点头,没过多久萧犇去而复返,手中却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锭大银,一把碎银,几吊铜钱。

楚陵温声道:“先生钱银被窃,一时半会儿怕是抓不住那个小贼,京城纸贵,这些就暂且拿去用吧。”

钱益善这下是真的没脸收了,连忙推拒道:“王爷,在下身上还有剩银,足够花销了。”

楚陵摇头,在院中的碧桃树下愈发显得风姿如玉:“就当做本王的一番心意吧,科举在即,先生倘若榜上有名,今后便是朝廷命官,食天子俸禄,护万民之安,再不需本王的这些银两了。”

他的眼睛明明和旁人一样是墨色的,却更加干净剔透,也更有温度些,比春风还要和煦几分,这满院的幕僚皆是在落魄之时受他接济才养在府内,虽处皇城波谲云诡之中,却如世外桃源之地。

而现在钱益善即将离开这处桃源之地了。

迎着楚陵的注视,他甚至控制不住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见了,但还是选择放过自己。

他祝自己金榜题名,愿自己惠及万民,再也不要做这些事情、去赚那些算不上清白的银子。

钱益善羞愧不能直视,闭了闭眼,对楚陵施礼道:“在下受王爷周济多年,将来若有高中之日,必不负王爷期许,只是这银钱万万拿不得!”

他语罢不顾众人劝阻,竟是连行囊都没收拾就扭头出了院门,徒留满院人面面相觑。

楚陵站在原地,见状许久都不曾言语,过了片刻才吩咐道:“去替钱先生收拾几件棉袍送去吧。”

他对崔琅的背叛痛心,是因为曾经与此人知己相交。

而钱益善虽然贪钱吝啬,却从不曾遮掩什么,是个坦然的“小人”,前世背叛或许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命,顺应局势。

楚陵不曾将他当做知己,只把他当做一个自己多年前救过的人,心中没有什么期望,对他的背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伤痛感怀,如今派萧淼取走他的身家财产,也算恩怨两清。

时至春夜,院墙的碧桃树已经绽开了花苞,枝条横斜,蜿蜒着向天际伸展,只是夜色依旧浓重,仿佛怎么也驱散不开,唯有屋檐下方的宫灯随风轻晃,带来几许温柔。

那厚重的云层并不全是云层,细看其间掺杂着一团郁蓝色的雾气,忧伤沉闷。

黑蛇颀长的身躯盘踞在天空,一口吞掉了这团属于钱益善的痛苦,因为里面掺杂着数不尽的愧疚与自责,所以滋味尝起来有些酸涩,就像人类的眼泪。

黑蛇轻甩尾巴尖,心想这回总算遇见一个靠谱的宿主,它光滑漆黑的蛇身顺着屋檐钻进窗缝,原本想问问楚陵打算什么时候要那个梦,但没想到红烛垂泪,纱帐紧闭,隐约映出了床上两道交叠在一起的暧昧身影。

黑蛇尾巴尖一顿,不晃了。

身影瞬间变成一团雾气消散,识趣离开了春宫现场。

“阿熹……”

“阿熹……”

轻晃的床帐内传来男子低哑深情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温柔蚀骨。楚陵在床上的时候总是喜欢这么喊闻人熹,每次一喊,对方就会情动不已,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