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夫”(2/2)

过了一会儿,谢漼道:“真儿手可累了?”

寻真:“不累。”

“我却心疼真儿手酸,停下罢。”谢漼闭着眼道,“这此便放过真儿。真儿应已明白,日后该如何行事?”

寻真:“是,多谢爷宽宏大量。我日后在明面上,必定谨言慎行,绝不让旁人能揪出一丝错处,力求做到无可指摘。”

谢漼掀眸:“真儿又忘了,该唤我什么?”

寻真:“……夫君。”

谢漼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寻真的头。

之后,谢漼又给寻真讲了会儿课。

寻真哪里还敢有半点走神,这堂课听得格外认真。谢漼讲完,不由得面露赞赏之色,颔首道:“若平常,真儿的学习劲头,皆能如今日这般便好了。”

寻真:“您说的是,我往后定都如今日这般用功,不错漏任何一句话,不辜负您的良苦用心。”

外头天渐渐黑了。

到了用膳时间,寻真暗暗舒了一口气。

用完晚膳,谢漼似乎有别的事要忙,在榻上小坐片刻,给寻真留了几道课业,道:“不日将往陇州,此去迢递。真儿可将这些题目留待闲暇,徐徐思索,不必急于一时。”

“这几日,你便养足精神,待踏上路途,舟车劳顿,反倒难以安歇了。”

寻真开始走神。

陇州,她不想去。

寻真看了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又看了眼谢漼。

如果拒绝,他会生气吗,会像发现她作弊一样生气吗?

要不要,试试?

谢漼起身,正欲离去,寻真叫住他。

“爷。”

谢漼并没再纠正她的称呼:“还有何事?”

“您上次对我说的,可还算数?”

谢漼凝视她:“真儿此话何意?”

他这眼神。

怎么给寻真一种他已经猜到她会说什么的感觉。

寻真深吸一口气。

楼寻真,你可以的。

总不能以后天天活在谢漼的压制下吧。

寻真正要开口,谢漼先一步说道:“真儿考虑清楚再说。”

寻真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爷,您上次说,让我自己选,要不要跟您一同去陇州。”

“如今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便想问一问爷。”

“您当初所言,是否依然有效?

“我是否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权利”一词,古时已出现。

《汉书》中言,“与中书令石显相善,亦得显权力,门车常接毂。”

彼时所指,乃是政治上的强制力量。

谢漼看着寻真。

自她失忆后,嘴中时不时便会蹦出一些新奇古怪的字词。

譬如上回的“世界”,又如现在的“权利”……谢漼并非难以理解,结合前后语境,便知其所指。

只是这些词汇,反倒像历经岁月更迭、时代变迁,演化而用。

她用起这些词,毫无滞碍。平日里,她的一言一行,皆与寻常人迥异。她思考问题的方式、秉持的观念,全然自成一套。

脑海中似是装着一套截然不同的思维逻辑与处世观念。

的确是失忆,却

又不像是完全失忆。

谢漼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道:“真儿须知,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

“真儿还是考虑清楚,当真不愿与我去陇州?”

在谢漼的盯视下,寻真心脏怦怦。

她语气不自觉地放软,说道:“方才听爷讲,此番路途遥远,需乘坐半月马车方能抵达。”

“实不相瞒……爷,自从生下恒哥儿,我这腰便落下了病根,时常酸痛难耐。”

这倒是真的,因此寻真说的时候,眼中便自然而然流露出真切的烦恼。

害她练腰部肌肉的难度都增加了。

“不能久坐,久站,但凡超过半个时辰,便酸痛得难以忍受。我实在有点怕。到时候路上撑不住。还有……”

谢漼依旧那样看着她。

“还有什么?”

寻真心里惴惴,继续说:“还有听爷说,到了陇州便已入冬,且陇州比京都更为寒冷。”

“我现在甚是怕冷呢。”

“上回大夫来看,也说了……”

“说我这身子骨弱,要仔细护着,绝不能受一点凉,否则会落下病……”

在谢漼那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寻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几不可闻。

两人僵持着。

入了夜,次间因放了凝星珠,无需点烛。

柔和暖黄的光芒,如轻纱般洒落,将二人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