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鹰与鱼”(2/2)

他们朝着最大的一所花船走去,韦义提前订好了位置,在三楼的雅厅。

中央的胡姬正在表演胡旋舞。胡乐悠扬,铃鼓与筚篥交织,明快的节奏声声入耳。

二人在窗边落座。范岂将那盏鹰灯放在桌边。

韦义欣赏着胡女舞蹈,喝着酒。

沉默许久的好友突然对他道:“从仁兄,若以鱼与鹰为题,作四言对句。”

“你当如何构思?”

韦义,他这进士中得稍微有点水份,诗赋更是弱项。

这点,范岂是知道的。

“怀逸,你问我啊?”韦义指指自己,笑了笑。

范岂叹了口气。

脑海中不由浮现两年前那天,岁除夜,他碰到了小楼姑娘与一小少年。

那时,范岂便注意到了二人手中的灯。

与韦义分别后,范岂并未回家,而是往小楼姑娘来的方向走去。

果然,看到了一灯摊,寻觅许久,只找到一盏相似的鱼灯。

那小贩便说:“大人好眼光,这可是我这儿卖得最好的灯呢。今日就剩这一盏了。”

范岂便问:“可有鹰?”

那小贩咦了一声,似是颇为惊讶。

范岂便道:“适才瞧见有人拿了一盏鹰灯,那模样很是别致,便想买一盏。你这儿没有?”

见客人放下了

鱼灯,小贩有些紧张,毕竟快收摊了,能多赚一笔是一笔。

做小本生意,自然要记性好、眼尖嘴甜,才能有回头客。

小贩忙道:“您方才看到的是一位小姐拿的吧?”

“那灯就剩一盏了,被那小姐买走了!”

“那小姐不光买了鹰灯,还拿了大人您手里的鱼灯。”

“小姐还作了一副对子,听着极为大气、精妙呢。”

在京都,哪怕识字不多,平日听多了文人士子吟诗作对,也被熏陶出了几分雅趣。那小姐念的对子,听着十分豪迈,画面一下子浮现在眼前了,所以小贩便有些印象。

小楼姑娘还作了对子。

范岂便问:“是何对子,你可还记得?”

小贩:“好像是鹰什么天空,鱼在水底飞的……”

范岂很想知道,心里有个钩子不断地挠。

他便在摊前站了许久,与那小贩磨了小半个时辰,让小贩把那短对子想出来。

小贩抓耳挠腮的,心道,这是哪来的书呆,灯不买,竟逼问他一个对子,他哪记得住。

范岂便掏了不少银钱出来,那钱都可以买十个灯了。小贩这才心甘情愿,努力配合范岂回想。

八个字,前面是鹰,后面是鱼。

小贩形容后句,鱼在浅水飞,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范岂便想,有翱、翔、腾、凌……

放在后二字,不合适。

那么第二字,是动字。

既然是浅水,那么第三字便是状字了。

范岂买了那盏鱼灯,回去又琢磨了一晚。

得出了好几版答案。

比如,鹰唳深空,鱼翱浅濑。

但总感觉不对味,这八个字组起来的可能性太多了。

范岂想不出满意答案,便觉得难受,心里一直惦记着,时不时便琢磨一番,今日又看到那小贩。那小贩被他“折磨”过一回,彻底记住了,今日碰见,还特地亮出了鹰灯,问他要不要买。

韦义望了眼窗外,看到一人身影,便激动道:“怀逸,缮之在下面呢,他素来文采高妙,辞赋精奇,不如问问他,这鹰与鱼,该如何做对?”

范岂下意识便道:“别——”

韦义也有自知之明,如今两年过去,谢漼升了官,而且距离科考都过去三年了,那点子同年情谊早就淡了,如今去套近乎,倒有攀附之嫌。

韦义也圆滑了不少:“罢了罢了,咱们还是看舞吧!”

可没料。

潘竞也在这三楼花船定了雅座,这一碰上,韦义的社牛属性便被激发了。

然后四人便面对面坐在一块儿了。

潘竞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又是唯一知道内情的,看了看范岂,又看了看谢漼,然后笑道:“小弟,在此恭喜怀逸兄定亲了。”

见谢漼的目光投来,范岂只扯嘴笑笑。

四人桌上,只潘竞和韦义一直交谈,聊些京中趣事,比如有个官员去妓院寻欢作乐,结果被夫人揪着耳朵一路拖拽着回家,沦为都城中的一大笑柄之类的小八卦。

谢漼只偶尔饮酒,看着舞蹈,并不参与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