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他童年时,学校总随着父母的工作变动,从内陆某个国家医药试验室的员工托育所,到进入父亲服务的军区附近的子弟学校,初中进入一间沿海的私立中学就读,其间跳过两次级,也同样得过一些奖项,因此也收获不少大学的垂青。

选大学时,恰好维原生科的集团总部迁至滨港,父亲希望他能多多熟悉新的实验室和公司的管理,他便进入滨港大学就读。

原本的人生计划很完善,庄叙大学毕业后,再深造几年,进入实验室,慢慢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不像会有差池。

只是生活并不是童话,庄叙也不是以前自己所以为的万事顺利的人。来到从没有想过的痛苦境地,还是要咬紧牙关走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周开齐开口,打破了沉默,说起周思岚备选的学校和专业。车里重新热闹起来。

庄叙听着,看见手机屏幕亮了几下,都是新消息。他心里知道是谁,一直没看。母亲注意到了,问他:“这么多消息,你不看吗?”

比起阅读李善情发来的那些莫名文字,庄叙更不想和车内的亲友解释此人的存在,才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原来其实大多是实验小组的群通知,来自李善情只有一条,是问:“庄叙,你有没有收到我的邮件?下周就是申请的截止期了。帮我看看吧,拜托!”

母亲的眼神一直瞟过来,如果庄叙一条不回,怕她有疑问,简单地打了几个字:“我在忙,晚上看。”

“那我等你。”李善情说:“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如果是你的消息的话,我就算通宵也会等。”

庄叙实在没遇见过这种青少年,想让他要沟通就正常沟通,别发这种莫名其妙的字句,只是按照对方的性格,庄叙怕说了他一来劲,发得更多,忍了忍,收起手机。

在周开齐家的晚餐,五人都吃得有些走神,并不是没有聊家常,但都想要避开父亲不在的事实,却常常还是绕回这个话题,效果适得其反。

饭后,坐了一会儿,庄叙和母亲便告辞了。回家路上,母亲安静地看着窗外,后来车驶下隧道,庄叙转头,看见她已经微微仰头,靠着椅背的枕托睡着了。

隧道的灯光明明暗暗,阴影在她的脸上延绵着,颧骨微微凸起,皮肤薄得像是透明。

母亲原本是一间大型企业的财务经理,几年前生过重病,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而后一直在家休养身体。父亲走后,短短数周,她又瘦得脱了型,像极了以前刚做完化疗,在医院时睡着时的模样。

庄叙移开目光,看着车窗外,奢侈地允许自己走一会儿神。

回到家门口,母亲醒了,两人没多说什么,各自回了房间。

庄叙看完周开齐和实验主管们给他的报表和项目报告,洗漱后本要躺下,忽然想起还有个人的简历没看,反正还没什么睡意,便打开看了看。

李善情的简历确实是漂亮,去年只十五岁,已获得生物奥林匹克的银奖,是滨海市三年来唯一一块奖牌,也如他所说,拿了本市科技创新赛的金奖。

一项项荣誉,两页纸都列不下,难怪赵教授将推荐信写得真情实感,说李善情同学是他负责滨海市的ibo竞赛培训以来,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抛去个人观感不谈,如果往后有这样一名聪明人进入维原生科的实验团队,对集团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庄叙暂时放下成见,抱着惜才的态度,给李善情回了邮件:“简历很出众,获得实习名额应该没问题。”

时间不早了,庄叙希望李善情已经睡了,好免了自己睡前收到那些骚扰式的回复,然而希望没有达成,李善情马上回了邮件说“谢谢”,又发来短信:“是真的很出众吗?我还是没有信心,可不可以和你打电话,我们具体聊一聊?”

……

庄叙回他:“不行。”

李善情发了几个哭脸过来,庄叙实在忍不了,打电话过去。李善情一秒都没等就接起,很高兴地说:“怎么了?庄叙,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庄叙本来想严肃地警告他,被他贼喊捉贼的言语气得几乎要深呼吸。这倒打一耙的功力若用在学习,李善情现在应该已经博士毕业。

“庄叙,”李善情听不到他说话,又在那头叫他,“庄叙,信号不好吗。”

嗓音带着沙哑,大抵是哮喘日常吸入类固醇导致的,不过不是不好听。

见不到李善情那张得意的脸,单纯面对他一听就是身体不好的声音,普通人应该很难对他说出格外严格的话。

庄叙确信李善情应该没少利用自己的外表和声音占人便宜。

不过庄叙并不是普通人,不吃这套,认真告诫:“李善情,如果你不这么每天没事骚扰我,未来我们还可以在学术和工作上作更有意义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