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2)
戎衡站得笔直, 军大衣顺着他宽阔挺拔的肩膀垂落,即便是在火光摇曳之间,他整个人仍显得庄重肃穆。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 将它攥在掌心, 然后缓缓开口:“普通人不会那么干净。”
这短短一句话,让沈琅眉宇间拧起了一瞬的不解。
“你的气息,”戎衡继续解释道, 语气依然不急不缓,“太规矩, 也太完美。真正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论是谁, 全都沾染着泥土和血腥味道。而你们这些‘局外人’,哪怕伪装得再好,总会流露出某些不同——比如, 他们缺少一种疲惫感,一种深入骨髓、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疲惫。”
“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一些与你类似的人。”戎衡语调依旧低沉而稳重,但多出了一份罕见的坦率, “他们看起来跟我们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 与这里格格不入, 就像……”他稍作停顿, 用一种近乎审慎的目光凝视着沈琅, “就像一个失去了根基的人,站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戎衡缓缓移开视线,转而望向远处那片废土般荒凉的大地,以及天际尽头银灰色轮廓隐现的白银巢都。
“那些人,”他说道, “他们大多缺乏真正经历过战乱的人该有的警惕。即使拿起武器,也无法隐藏他们某些行为习惯——比如,在危机四伏的时候,还会下意识整理衣服;或者,在听到枪声时,本能第一反应竟然是寻找掩体,而不是还击。”
他的语气坦然,更多的像是一种观察者般冷静分析后的结论:“刚才发现的那三人,也是如此。” 戎衡回忆起士兵报告时提到的小细节,“其中一个人在被搜查时,试图藏走一把匕首,却因为紧张动作太笨拙,被当场发现。这种水平,不可能是真正来自这个世界上的幸存者。”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并且,他们手掌没有老茧,没有任何使用重型工具或武器留下来的痕迹。更像是,来自一个资源充裕和平的世界,从未做过重活的人。”
沈琅听到这里,没有否认。他扬起一侧眉梢,语调平和:“所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戎衡坦然承认,这样的回答反倒显得更加真实可信。他微微侧头,注视着远方中央区银灰色的大厦轮廓,在夜幕中如同巨兽伫立,“但我知道,你们不像那些挣扎求存的人类。普通人生活在废土上,每一天都是苟延残喘,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而你们——”他的声音略停顿了一下,“却像是游戏一般轻松。”
这番话让沈琅陷入短暂思索。他明白戎衡所说的是事实:作为玩家,他们与这个世界原住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心理状态。大多数玩家仍保留现代都市人的习惯和思想方式,比如保持镇定、逻辑分析、甚至某种程度上的优越感。这种潜意识上的差别,是难以掩盖的。
沈琅闻言,表情依旧平静,但指节却稍稍收紧。他脑海中迅速翻阅自己进入副本后的每一步行动,是否也曾无意间暴露出类似“不属于这里”的痕迹?
“老实说,我也没有兴趣去弄清楚。”戎衡的语气中没有好奇心,有的是冰冷理性的实际考量。
“重要的是,你们是否危险,是否会造成威胁。”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果是,那么……” 戎衡稍稍前倾,那双眼睛仿佛刀锋般直视沈琅,无形中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威胁必须——排除。”
片刻间,只剩附近士兵整理装备时发出的细碎声响,以及远方不知何处的战场余波未散尽的一点残音。然而,即便外表看来如此冷酷无情,当戎衡直接问及沈琅时,那些层层防护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丝裂隙,一种夹杂着警戒漠视与些许信任的情绪。
“但现在,我还站在这里。”沈琅淡然回应,他的话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味,但却仿佛是在试探那条隐形界限。
“因为你曾说过一句话,”戎衡低声说道,同时缓缓移开视线,又回到了燃烧的篝火上。这一次,他语调稍显柔和,但仍难掩理性压制下隐藏的情感起伏,“比起混乱,你选择秩序。这也是为什么……暂时,我愿意相信你。”
沈琅怔了半秒,这句话他确实说过,不过当时并没有多加思考。而如今,从戎衡口中听来,却多了一层不同寻常的重量。
即使彼此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也无法否认他们都追求某种形式上的和平。而这样的理念,在废土世界里尤为珍贵,且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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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了整个营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尘土的味道。营地在忙碌的整修后逐渐归于安静,士兵们依照轮班各自返回帐篷休息或巡逻,为明天即将抵达的白银巢都做最后的养精蓄锐。夜风拂过帐篷之间,将火光摇曳得忽明忽暗,营地被笼罩在一种备战前的沉默之中。
沈琅没有随大流。他站在自己的帐篷前,抬头看了眼暗淡无星的天空,然后转身朝关押三个被捕玩家关押的地方走去。他刻意放轻脚步,靴底在砂砾地面上碾压出细微声响,相比起与远处士兵巡逻时传来的声音微不可察。
戎衡许可了他的行动,或者说,他也想知道沈琅会从这场交谈中得到怎样的结果。
关押玩家的区域设在小镇一处废弃建筑里。房间简陋,但门窗都相对完好。两名士兵守在门口,看到沈琅走近,他们迅速立正敬礼。
“我奉将军之命来协助问话。”沈琅平静地说道,那双黑眸沉稳如深潭,不起丝毫波澜。两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没有阻拦,让开了道路。
进入楼内,一股陈旧与潮湿混杂的气味扑鼻而来。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狭窄的空间,空气厚重得让人感到压抑。三名玩家分别被单独关押在不同房间,但并未受到严刑折磨,只是简单限制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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