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普鲁士迅雷(1/2)
在柏林南郊那座被砖墙和警卫层层环绕的庄园实验室里,范斯博士正屏住呼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戴著厚厚的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细小的象牙刮勺,从一个铅制容器中舀取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白色粉末——雷汞。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將这点粉末倒入一个放在特製凹槽里的、比小指甲盖还要小一半的铜质小圆帽中。
这铜帽极薄,像个微缩的礼帽。
他的动作稳定得像磐石,眼神专注得如同钟錶匠在安装最精密的齿轮。
空气中只有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这白色粉末蕴含著惊人的能量,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將这头难以驯服的野兽。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封装进一个狭小的牢笼里,製成能够被可靠击发,引燃发射药的微型炸弹——雷帽。
每一粒雷汞的填充,每一次对铜帽边缘的轻微压实,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成功,则意味著现代步枪的心臟即將诞生;
失败,则可能伴隨著一声巨响和一片狼藉。
范斯博士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危险?当然。
但科学的魅力,不正在於驾驭这危险,並將其转化为推动世界前进的力量吗?
他轻轻放下工具,拿起另一个空铜帽,准备进行下一次填充。
窗外的阳光正好,但实验室內的气氛,却比最深的黑夜还要凝重和关键。
普鲁士军队的下一次心跳,或许就取决於他手中这枚枚小小的雷帽了。
而工匠作坊这边,气氛比范斯博士的实验室少了几分生死一线的紧张,却多了几分如同熔炉般的炽热。
空气中瀰漫著机油、木屑和金属銼磨的混合气味,几张宽大的橡木工作檯上,铺满了大张的绘图纸。
与以往绘製火炮或攻城器械的图纸不同,这些纸上用炭笔和墨线勾勒出的,是远为精细、复杂的结构。
无数的齿轮、弹簧、槓桿和咬合的金属部件,指向一个共同的目標——
一支能从后膛装填、用“雷帽”击发的步枪。
施密特,如今林恩麾下最重要的技术骨干,正和他的学徒格哈特,以及几位从普鲁士各地搜罗来的顶尖枪械工匠,围著一张核心图纸激烈地爭论著。
他们的手指在图纸上点点戳戳,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语速快得像是在吵架。
“不行,格哈特,你这个闭锁凸笋的设计太单薄了!”
一个头髮白,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和钢铁打交道的老工匠,名叫霍夫曼,他用力地戳著图纸上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发射时,火药燃气的压力是巨大的!这么一点点受力面,我担心它撑不住几次射击就会变形,甚至断裂!到时候枪栓炸开,射手就完了!”
格哈特年轻气盛,脸憋得通红:“霍夫曼师傅,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简洁可靠的方案了!”
“您看,它旋转九十度就能完全锁死,加工起来也相对容易。如果做得太复杂,我们现在的工具机精度根本达不到要求!”
“精度是问题,但安全是底线!”霍夫曼毫不退让,他拿起旁边一根粗壮的铁銼,“这就像是造桥,不能因为图省事就用细木头代替粗石料!”
施密特在一旁打圆场,他指著图纸的另一处:“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增加一个辅助的闭锁块?”
“或者,改变凸笋的形状,增加接触面积?”
另一个稍显沉默寡言,戴著深度眼镜,名叫克鲁格的工匠则指著那根细长的击针草图:“还有这个『针』。男爵阁下的要求是要它足够长,能够穿透纸壳底部,还要足够坚韧。”
“但它太细了,我担心它在反覆撞击底火时会弯曲甚至折断。我们尝试过几种钢材,效果都不理想。”
“会不会是热处理的问题?”
“材料本身可能就不对……”
林恩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抱著胳膊,饶有兴致地听著。
他没有急於插话。
这些爭论正是他想要的。
他提供的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概念框架和一些关键节点的提示,但具体的实现,必须依靠这些浸淫此道多年的工匠们的智慧和经验。
直接照搬某个特定型號的设计图?
在这个缺乏標准化生產和高精度工具机的时代,无异於空中楼阁。
只有让他们自己摸索、爭论、试错,找到最適合当前技术水平的解决方案,这步枪才能真正从图纸走向现实。
看到爭论暂时陷入僵局,林恩才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
“先生们,討论得很热烈啊。”他笑著拍了拍霍夫曼的肩膀,“霍夫曼师傅的担忧很有道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格哈特追求简洁高效也没错,复杂的结构意味著更高的故障率和更困难的生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