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2)
宴明觉得有些稀奇,他认识泊渊时泊渊古道热肠,重情义而轻钱财,见着符合他审美的人更是体贴,早年因此招惹了不少桃花债,金鲤在儋州开酒楼的那三年,还有泊渊的“桃花”来跃金楼蹲人,他当时抱着算盘看泊渊被追得吱呀哇啦的满楼乱窜,好大一场热闹。
“有。”聂暗的话更简短了,“但没了。”
这个没了.......宴明倒吸一口凉气:“是分了?还是不在了?”
“后者。”
聂暗有些茫然,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面的人还是浑然不知,看他的面相和金鲤必然有亲,泊渊和金鲤的事......他不知道?
聂暗想起三年多前他出谷去了一趟儋州,见到了泊渊一回来就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的“小鱼”,确实是个灵秀的少年,但看起来好像还未弱冠。
他当年去的突然,傻徒弟也在,那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身上,他抓着人一番盘问才知道自己的徒弟是单相思而不自知。
徒弟有龙阳之好,聂暗有点震惊,但也只是有点震惊。江湖儿女多潇洒,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不违背道德和底线就行。
他懒得戳破自己徒弟的暗恋,有缘的话自会走到一起,又何必他人多加干涉?
看那傻小子伤心欲绝的样子,他还以为他和那少年早已互通心意、互诉衷肠,甚至有了夫妻之实了———毕竟回谷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回来就是翻他的宝库给那少年找礼物,天天守那酒楼里和人同进同出......
————结果人家对面的家长完全不知情。
聂暗:“您怎么看泊渊和.......金鲤?”
在涉及一些需要客套的问题上时,聂暗的用词就会不知不觉换成您,泊渊心动时那少年也不知成年了没有,聂暗难免有些气短心虚。
宴明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泊渊和金鲤两人的关系上面,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金鲤有泊渊这样的好友,此生无憾了。”
聂暗微微闭了闭眼。
傍晚看傻徒弟伤心成那样,本来想训两句也说不出口,最后他只能自己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白日这位看起来面善的宴大侠,倒是难得冲动地找了过来,到了后他才觉得唐突,于是便没半夜叨扰。
隔着屋顶,他听到房里的人翻来覆去,偶尔还有几声叹息,似乎满腹愁绪,正巧人半夜起了床到屋顶上赏月,他本欲和这人谈谈两个孩子的后续该如何处理———
他那傻徒弟看起来风流实则一根筋,若是真喜欢上一个人便很难再移情别恋,如今生死相隔,是不是要以泊渊的名义在谷里给那孩子立个碑,至少还有个能怀念的去处。
谁知三年多的时间,都做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是单相思。
养徒弟,难。
宴明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了后聂暗看起来有些心力交瘁,他的回答也没问题啊?几年前聂暗单独见了金鲤,也没表现出对泊渊新交的朋友的不喜,难道———
“抱歉。”宴明面露歉意,顶着这副外貌,他干脆直接坐实了自己金鲤长辈的身份,“是我们家孩子连累泊渊受了这份牢狱之灾。”
“和这无关。”聂暗叹气,“他若是不管不顾,我反倒失望。”
聂暗只觉得自己这一月的话都在这一天说了:“宴大侠既然为金鲤长辈,可否帮我劝一劝泊渊?”
宴明面上有些纠结,实在是之前鹤卿说弯就弯和顾铮宅邸里看见的那些给了他相当大的刺激,哪怕摆烂了几天心态缓和了点,他也有点扛不住第三次刺激了。
不过泊渊和金鲤相处的时间最短,第一年还满天下到处跑,一心提升武艺锄强扶弱,他这边翻车的可能是最小的———泊渊自己都口口声声说是挚友呢!
宴明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每日散件都会重置,他担心明日抽不到【流光容易把人抛】,没办法伪装成“宴大侠”。
“这种事,旁人劝大抵是劝不来的。”宴明说,“总要自己看开才好。”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连拒绝都都委婉,聂暗无意强迫一个刚失去至亲的人强忍着悲痛去安慰他人,而且看着月色下那张清俊的脸,他忽然想到若是那个少年还活着,以后大约也会长成这般模样———可惜,没有以后了。
那傻徒弟见了,许会更难过也说不定。
“深夜不请自来,叨扰了。”聂暗起身,“我明早便会带着徒弟从西城门离开兆丰,告辞。”
聂暗的功夫极好,动作行云流水,脚尖几个轻点兔起鹘落,便消失在了宴明的视线中。
.......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眠的聂暗仍旧精神奕奕,他牵着匹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蔫头耷脑的青年,一个面色羞愧,一个面容沉郁,前者因为自己报仇不成反倒连累他人而越发愧疚,后者抱着遗物难受得一夜辗转反侧心如刀绞。
聂暗正牵着马在出城的队伍里排着队,回头看到这幅情景,不由拧起了眉,一个二个正值青年,怎么看起来这般死气沉沉?
还是历练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