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2)

信楼密室烛火摇曳, 照亮满墙牌位,扯出明暗不一的影。

聂暗盘腿坐在东南角,那里摆着三个牌位, 两个紫檀的牌位上分别刻着[聂弋]与[泊婷], 而桃木的牌位上却空白一片。

平时对任何人都寡言少语、面色冷峻的聂暗靠在墙壁上,面色疲倦。

那个纸盒里装的东西终究叫泊渊受足了刺激,内力暴动得厉害,聂暗就算做足了准备也累得不轻———用自己的内力镇压他人内力加以梳理引导, 对自身心神损耗极大。

“泊渊那孩子......”背后的墙壁冰凉,聂暗喃喃道,“也不知是随哥你还是随嫂子......”

谷中人人都知他们的少谷主泊渊是谷主聂暗捡回来的孩子,这孩子根骨好性格开朗,是聂暗选定的传人。

泊渊长得像极了他母亲,与聂暗容貌相似之处寥寥, 故而也没人将他们往血缘方向想———师徒传承在武林里, 重要程度并不会比亲缘低。

两方牌位并不能回答他的话, 只有烛火在密室中摇曳生影, 聂暗盯着盯着便疲倦地阖眼小憩了一会儿———他在此处比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睡得安心。

但今日不同以往, 聂暗闭上眼便想到那白纸黑字上的斑斑血印,从被他找回来就再没吃过苦的泊渊如幼年时那样茫然地看着他,怯生生地和他说自己喜欢的人没有了。

迟开窍于是无处扎根的情爱, 痛苦茫然中延伸出的巨大恨意......所有的情绪都聚集在那如梅花般盛开的血迹里,还有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睛。

“他凭什么这么对小鱼......”泊渊的面色是惨白的, 眼却是红的,唇边的血也是红的,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执拗的疯像,“他才应该被挫骨扬灰......他才应该尸骨无存......”

“小鱼......”他念叨着那个亲昵的称呼, 慢慢靠在聂暗的肩头蜷缩起来,“我害了他.......师父......我害死了小鱼......”

聂暗全神贯注地为他引导着混乱到极点的内力,没法回应他一个字或者安慰一样地拍拍他,泊渊的血是热的,泪是烫的,手腕却是冰冷的,像按住了雪地里的石头。

沾了血的纸在信堂里散了一地,聂暗揽着他此生唯一的亲人,忽然理解了他当年那位友人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

情是这世间最无形也最锋利的武器。

聂暗一心向武,从未生过情爱之心,也从未起过情爱之念,没曾想自己的哥与嫂子,给他留了这么一个情种侄子。

聂暗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入睡片刻,最后睁眼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能理解.......”聂暗看着那个桃木的无字牌位,“情爱那样摧心折胆,为什么还要喜欢?”

这方密室里只有牌位,没人能解答他这偶尔诞生的疑惑,聂暗只能依靠自己以往的经验去理解。

一国王侯就算是获罪,那尸骨也不是常人能随意处置的,泊渊这个想法,着实有些难办。

聂暗盯着那个无字的桃木牌位看了好一阵子,最后从牌位后取出了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那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个破损的泥偶,好像戳一下就能化作粉尘———

它看起来像纸片剪的小纸人膨胀成了圆圆的泥土,既没有五官也没有细节,如同小孩子的随手之作。

聂暗轻轻晃了晃盒子,盒子中脆弱的泥偶没有任何反应,从以往许多年一样。

聂暗盯着瞧了一会儿,最后合上了盖子,带着盒子走出了密室。

信楼的三层已经被收拾好了,白纸黑字被重新收纳到盒中,只是多了再也擦不掉的血迹。

聂暗瞥了一眼,随后便在案几上铺纸,悬腕落字。

*

秦曜在禅心寺一连滞留了两天,因着后日的庆功宴,终于不情不愿地下了山。

将秦曜送出山门,宴明面上神色不动,内心却着实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只粘人的秦曜送走了。

秦曜来时面色郁郁眉目不展,走时春风满面笑意盎然,像被调了包似的。

“您可真厉害!”拎着把扫帚在不远处装模作样的小沙弥法缘见秦曜的背影都已经看不见了,才快步走过来,那双眼亮晶晶的,全都是崇拜与赞叹,“秦施主来时那样沉郁,您也给他开解好了!”

宴明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莫名有点心虚———他根本就没开解秦曜。

秦曜的心结就是明宴的“死”,如今明宴“死而复生”,秦曜心结已解,自己就将自己哄好了,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这两天太粘人了点,可能是有点ptsd。

除了小沙弥法缘这样直白地赞美了他,禅心寺里的其他僧人也或多或少地予以了他们的肯定,住持还专程过来道了一趟谢,于是宴明停滞已久的敬仰值可喜可贺地有了攀升迹象。

躺在自己的禅房里,旁边没了两夜都有的热火炉,宴明竟然还有一瞬的不习惯,但六月本就渐渐热起来,没有反而不遭罪,他终于睡了一个不用每夜汗湿重衣的舒服觉。

第二天一觉醒来,宴明又发现了一件令他开心的事————昨天在慢慢攀升的敬仰值,缺口终于从两位数变成了一位数,这也意味着他的【日月长明灯】最后一个外观特效很快就能解锁,宴明终于要拥有那个令他心安的稳定武力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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