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2)
投放的食物无论多精美,一开始是不会动的,只会放冷放臭放馊掉;衣服棉被无论有多暖和,也只会在角落里沾灰沾土招虫子、想要在废弃的宫殿杂草灌木间找到人,不开定位是永远看不见的;好不容易找见了是会受惊的,一伸手就跑老远.......
如果是后期执行任务的宴明,大概就是此路不通便换条路,或者说先放一放这个任务目标,转战下一个,但偏偏,殷容是宴明接触的第一个任务对象。
屡战屡败激发了宴明的斗志,于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硬是被激出了好胜心,非得把这只警惕的“黑猫崽子”薅到手不可。
高强度接触的第三个月,送来的饭菜缺了一个小小的角,干净蓬松的棉被有被用过的痕迹,重新叠回去时不那么规整,偶尔在不开定位的情况下,能够在阴影的角落里瞄到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只瘦弱的手臂。
宴明没着急,不动声色地慢慢等,等这只警惕的黑猫崽子终于慢慢确定他是无害的、安全的,是能够尝试性的接触时,冬日都已经过去了,来到了炎炎的夏日。
仗着和殷容熟悉了不少,宴明弄了一大缸温水,提溜着这只瘦到吓人的崽子后脖颈,将人按在水里洗刷了一通。
当年的记忆想起来简直惨不忍睹,仿佛真的在洗一只化成了人形的猫———殷容在水缸里是不会乖的,挣扎嚎叫扒着缸壁往外窜,看着他满眼都是恐惧,宴明一边按着人洗一边不住地安慰他,两人折腾了一个半时辰才勉强洗完,要不是夏天够热,高低得喜提重感冒。
终于洗完了这只脏兮兮的崽,宴明将人放在躺椅上晒太阳,拿着块从先帝那里薅的棉巾帕给他擦头发,殷容仰着脑袋被他擦得龇牙咧嘴,却不和洗澡时那样挣扎乱喊,而是莫名其妙地、乖乖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接触已经够多了,宴明当时给他擦完头发就准备撤,结果被抓住了衣袖———这是殷容第一次主动给出反应。
他说话是磕磕巴巴的,语言功能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不、不淹......我的命......?”
话拼拼凑凑,但宴明却意外地听懂了———曾经有人将殷容按到水里,试图淹死他。
难怪殷容在缸里不挣扎的时候,就是红着眼睛瘪着嘴,眼神恶狠狠的,合着是以为宴明想要他的命。
宴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轻轻捏了捏那根本就没有肉的腮帮子:“吾不杀你,你是吾选定的人皇。”
殷容四岁就被丢到冷宫里自生自灭,磕磕绊绊地活到将近十岁,无人教导,很多东西都不懂,他只能更用力地抓着那柔软的衣袖:“......不杀?不、死?”
你不是来杀我的?我不用死?
“吾不杀你,吾保护你。”
.......
从这一日“缸里洗猫”后,殷容就和洗澡洗到最后莫名其妙不挣扎了一样,也莫名其妙开始依赖起他来了。
宴明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改善殷容的居住环境,丢掉地上那快生虫子的草堆,规整好他到处藏的石头,扔掉豁口的破碗和自己用树枝做的筷子.......整理时宴明忍不住和意识里的20863感慨,说真是难为一个四岁的孩子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撑了六年。
两人的关系好起来后,宴明开始教导殷容说话了———殷容以后终究要离开这座冷宫,总不能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一年的夏日又转为寒冬时,殷容已经能很流利地与人交流了,完全看不出来半年前说话磕磕巴巴,词不达意。
吃好喝好,瘦得吓人的殷容终于开始长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亏狠了,虽然长了肉,但却不长身高,看着小小的一个,像年画上讨喜的娃娃。
于是宴明又琢磨着弄点羊奶去腥给他喝喝———这一年养孩子,面临了包括但不限于小孩子吃撑了生病,吃油了生病,着凉了生病,做噩梦生病.......宴明头都快累秃了,他寻思他没出现前,殷容也没这么娇气啊!
无语归无语,无奈归无奈,该管的还是要管,就像冬日会在殷容四肢出现的冻疮,日日都得擦药,还得给他保暖,控制着他不去乱挠。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日。
“上神。”那时的殷容趴在窗台边,透过换气的窗缝看外面的簌簌大雪,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发现的笑,“今年的冬天,好暖和。”
“以后的每一个冬日都会暖和。”真正养了殷容这个孩子,才会发现只要他接纳了你,他就真的很乖,乖得令人心疼,“过来,试试新衣。”
吃的喝的好从宫里弄,和殷容身形差不多的合身衣服却难弄,宴明只能从宫里的库房中薅了几匹棉布,顺便还改了登记册上的库存,然后开了织造类部件手动给他缝,顺便往里面塞上厚厚的棉花,保证人穿上后就是个暖和的胖团子。
在窗边看雪的殷容乖乖回来了,自己动手麻溜地穿上新衣,宴明给他扯了扯褶皱,满意道:“吾瞧着不错。”
于是殷容也笑,那笑腼腆中带着开心:“我喜欢,特别喜欢。”
......
养殷容的第二年,宴明开始教他识字。
殷容是个聪慧又足够刻苦的孩子,学习进度快到令人咋舌,无论教什么都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这样的孩子教起来简直成就感爆棚。
于是宴明白天教殷容读书习字,晚上悄悄切成另一个套装深夜学习———就算有各种学习套装的辅助,但如果对这个世界的书籍资料一点儿都不了解,使用起来不仅会有延迟和卡壳,有时还得切换专精部件。
白天教学、晚上上学的日子实在太过难熬,但看着殷容那双一看见他就亮晶晶且满是依赖的眼睛,宴明又狠不下心摆烂,只能崩溃一会儿,接着学,再崩溃一会儿,继续接着学———反正白天殷容看见的只会是对各种诗词典籍信手拈来,对各个世界的故事了如指掌的淡然“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