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可以走了(2/2)
她慢慢直起腰,忽然噗笑出来:“你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掛著官家的玉佩,却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玉佩是真的,话也是真的。”西门庆鬆开手,从果盘里拈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我且问你若有一日金兵打进城来,你是跟著官家跑路,还是...”
“自然是..”李师师话到嘴边突然壹住。
她原本想说自然追隨官家,可脑海里浮现出宋徽宗那张纵慾过度的浮肿脸,又想起前日被官府强征去修建良岳的百姓。
指甲不知不觉掐进柔软掌心,她轻声道:“像奴家这样卑贱之人,哪有选择的余地。”
西门庆突然拍案而起,喝道:“放屁!”
李师师被他嚇得娇躯一颤,却见这男人双目灼灼:“知道我最瞧不上什么?就是你们这些自轻自贱的念头!教坊司的贱籍怎么了?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城破时怕不是跪得比狗都快!”
李师师被眼前人这念头惊住,鬼使神差地问:“若真有那天...西门官人会如何?”
“我?”西门庆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自然是带著相好的跑路一一比如师师姑娘这样的。”
西门庆实在不想如此女子就这样轻飘飘殞命,他需要给她一些信念,人总得抓住些什么才能活下去。
当他是登徒子也认了!
“怀!”李师师涨红了脸,抓起团扇就往他身上打,
“谁是你相好的!”扇骨敲在西门庆肩头髮出闷响,她却自己先紧张了,慌忙缩回手查看:“打疼了没有?”
西门庆趁机捉住她纤腕,这次没再鬆开:“说正经的。我在阳穀县有些產业,若哪天汴京待不下去了,记得来寻我。”
说著从怀里摸出块象牙牌塞进她手心,“拿这个到西门药铺,自有人接应。”
李师师低头看那牙牌,上面阴刻著“西门”二字,边缘已被摩得发亮。
她鼻子有些发酸。
多少王孙公子、文人墨客送她珠宝首饰,却从没人想过给她一条退路。
“我才不要...”她嘴上倔著,手却把牙牌得死紧,“西门官人今日说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西门庆哈哈大笑,顺手捞起她一缕青丝在指间绕了绕:“成,那就当咱们说好了。”
说罢转身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那周老头若再来纠缠...“
“奴家自有分寸。”李师师已经恢復从容,只是眼角还红著。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从多宝格取来个锦囊:“这个给你。”
西门庆打开一看,竟是撮晒乾的茉莉。
“昨夜你醉得厉害。”李师师別过脸不看他,“拿这个泡水喝,能养胃。”
日头已经升得老高,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地板上。
西门庆把锦囊揣进怀里,哼著小调下楼去了。
李师师倚在栏杆上望著他的背影,直到那袭蓝衫消失在街角,才发觉自己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丫鬟小桃端著铜盆进来时,看见自家姑娘对著掌心一块牙牌发呆,连唤了三声才回神。
“姑娘脸怎么这样红?”小桃拧著帕子问,“莫不是发热了?”
“多嘴。”李师师把牙牌藏进袖袋。
她走到琴案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琴弦,发出几声不成调的声响,忽然轻声道:“小桃,
你去打听打听,阳穀县离汴京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