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恳请太后,三思!(2/2)
“今淮南王不循惯例,日后再有宗藩得封,恐此例不復,宗庙、社稷难安———“”
吕释之本以为,吕太后是被那句『天狗食月』之类的臂越之语惹怒,才以此作为敲打。
只需自己摆正態度,吕太后消了气,便能让一切都重回正轨。
却见吕太后闻言,竟是看都没看兄长吕释之一眼,而是昂首望向东席末座的北平侯张苍。
“阿长自幼,便为朕亲养於膝下。”
“虽非亲子,却胜似亲子。”
“朕与阿长母子情深,无需嫁吕氏女以“亲上加亲”,更无需以吕氏淮南王后,来让阿长安心。”
“_一即是如此,与其再嫁吕氏女,还不如將淮南王后的位置,留给阿长巩固王位。”
“朕听说,淮南国有一望族,曰:雍氏?”
闻言,北平侯张苍只赶忙拱手一礼:“確是。”
“九江雍氏,源自宗周姬姓,其祖得封为雍君,故以『雍』为氏,世居雍地。”
“今虽非豪族,族人却遍布九江各地。”
“於九江郡,乃至周遭郡、国,每闻九江雍氏之名,无人不赞曰:贤。”
说著,张苍稍抬起头,警了眼御榻上的吕太后。
又看了看对面西席,仍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吕释之、吕禄父子。
暗下稍一思虑,確认自己没有错会吕太后的意图,方再道:“雍氏,乃宗周姬姓之后姬姓雍氏。”
“又乃九江望族。”
“若王上,能以雍氏女为淮南王后,则九江得固、淮南得安。”
“王上於淮南,便自此根基牢固,日后治淮南地,也可事半功倍,无往而不利·——“”
吕太后说的认真,北平侯张苍答得仔细,殿內眾人也终於反应过来:汉家,似乎真要出一个未娶吕氏女,却也不会因此,而被吕太后猜疑的宗亲藩王了。
御榻上,天子盈由衷为弟弟刘长感到高兴。
皇后张嫣则怯生生低著头,暗下里,却也有些羡慕起刘长。
羡慕吕太后对刘长的宠爱,竟然到了如斯之地。
要说最羡慕的,无疑便是东席首座的小雕像:代王刘恆了。
但再羡慕,代王刘恆也不敢表现出分毫,甚至还暗下安慰起自己来。
毕竟吕太后对刘长的这分宠爱,是刘长拿生母的命,以及自己的悲惨身世换来的。
旁人学不来,也多半不愿学。
见吕太后果真一副『淮南不娶吕氏女”的架势,吕释之终於意识到:事態似乎严重了。
却是不等吕释之再开口,吕太后便当即拍了板,顾自交代起北平侯张苍。
“既如此,便有劳北平侯,代朕登门,为自己的学生提亲,求女於雍氏。”
“想来雍氏,也不会拒绝我汉家的美意。”
“——婚典事宜,皆由北平侯决断。”
“行过大婚,让淮南和王后来一趟长安。”
“朕,也好亲观那雍氏女脾、性。”
张苍自是再度拱手。
片刻沉寂间,却见御榻上的吕太后,竟是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只装作没事儿人般,绷著脸望向殿中央,仍一脸迷茫的淮南王刘长。
“去了淮南国,阿长,便是真正的宗亲藩王了。”
“於臣下,要尊敬;於妻、妾、宫人,也不可苛待过甚。”
一一早日给朕,生个淮南王太子,也好让朕能安下心。”
“到了九泉之下,朕对高皇帝一—对赵氏,便也算是有了交代——
如是一番话,也惹得淮南王刘长呆间,没有来的一阵眼角发痒。
本能的拱起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声线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轻微的硬咽颤音。
御榻之上,吕太后也已是湿了眼眶,心中更是莫名揪痛不已。
却还是强挤出一抹笑意,昂首望向北平侯张苍。
“阿长自幼,纯善、恭孝。”
“虽为人鲁莽、直率了些,但本性並不坏。”
若阿长不听话,北平侯,可千万不要打、骂啊?”
“实在管不住,就奏报朕知。”
“往后,要辛劳北平侯了”
说话间,吕太后的语调中,竟也不受控制的带上了些许硬咽。
殿內,除了仍呆立在地的吕释之、吕禄父子,几乎所有的人,也都面带伤感的低头抹起了泪。
“去了淮南,阿长要收敛性子,不可再风风火火。”
御榻之上,天子盈难得开口发了话。
“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多与母后、陛下往来书信,万莫见外。”
丈夫开了口,皇后张嫣也没再做闷葫芦。
西席首座,刘恭更是垂泪含笑,从座位上起身,顾自走上前去。
走到刘长身前,微一拱手,旋即从衣袖中,取出一片由丝绳串起的金制桐叶,再双手捧上前去。
“王叔要的桐叶,侄儿找不来,王叔得了也不好存。”
“便用金打了一片,给王叔留个念想。”
便见刘长含泪接过,並在刘恭的指导下,將那片金桐叶掛在了脖子上。
而后抬起头,泪流满面的张开口,鸣鸣哭豪著抱著刘恭。
不片刻的功夫,差点没把刘恭的屎给挤出来鬆开刘恭,刘长又哭豪看在殿內环视一周。
终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母后!”
·
“母后—”
膝盖砸在陈木地板上的闷响,却好似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了吕太后心头。
只见吕太后应声闭上眼,別说身去。
又抬手飞快擦了把泪,而后颤音道:“便是道过別了,自去。”
“即刻便走。”
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著声线,丟下这么两句还算口齿清晰的话,吕太后便再也绷不住,快步朝著后殿的方向走去。
殿內,淮南王刘长跪地叩首,哭豪声经久不绝,
北平侯张苍在一旁劝解著、安抚著,却是怎都扶不起刘长。
吕太后离去,家宴便算是结束了。
薄氏、刘恆、吕氏一家子,也都含泪起身,各自向刘长拱手道过別,便一同离去。
吕释之、吕禄父子,怒也怒不得,哭也哭不得一一愣是顾不上宫廷礼仪,当即朝著吕太后离去的方向,朝看后寢殿小跑追去。
唯独刘恭,还留在刘长身边,不时宽慰著